“栅栏那边好多人啊!”
一大早天刚亮,南下女金的女营这里,就传来了兴奋的议论声,很多女眷头不梳脸不洗,一起床就直接掀开帐幔出去张望,“都在登册——都是来卖吃食的吗?!”
“真的吗?昨天的米酒还有没有了!”
不少人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天气热,本来起床也不困难,很多人甚至不拆开叠好的被子,直接在身上披一件薄衣就入睡了,就这样晚上还要踢被子,主要是南边的天气,对大部分旅人来说都有点儿过于渥热了,才刚是五月初,还没有入伏,大部分人就恨不得光着膀子睡觉,年纪大一些的女眷,没有太多名节上的顾虑,还有人不放帐门睡觉,就是贪图夜里吹来的强劲海风。
“昨日买来的时候,恰好是正午,那个叫‘酒酿’的东西,实在是好,冰沁沁的,吃在嘴巴里,好像一下就解暑了,兑点凉井水喝,滋味是真好,今日若有,你们一定买来尝尝,价格也便宜得很——不过是三文钱便给一小碗,那个滋味还浓,兑水够两人喝的了!”
“正是!还有加了一种黄色小花的,那要贵些,五文钱一碗,花香味真浓呀——那个卖货的汉人说,那叫,那叫……”
“桂花!”
“正是,那叫桂花!”
这里的桂花、酒酿,都是直接用的汉语官话的说法,因为这在女金话里是没有的词儿,因此便直接用了汉语的读音——这样的做法,对建州人来说是很常见的,他们的女金话中本就存在大量的外来词,比如说摔跤,鞑靼话叫‘博克’,女金话就叫‘布库’,毫无疑问,就是鞑靼的读音,带了点汉人的腔调。
对于这帮女眷来说,随着建州的崛起,以及许多人从海西地界,迁徙到建州地界,迁徙到盛京的变化,她们要学习的新词汇一直不少,就是在船上,也学了不少新词儿——牙刷、牙粉,这都是新学的,在此之前,就是盛京的女眷也不刷牙,都是咬柳枝或者桦树皮来洁齿,此外,还有擦脸的‘面霜’,这也是没有对照的新词。
在衣着上,除了惯有的长袍之外,新学的有‘短袖’、‘中袖’、‘七分裤’、‘凉鞋’这些新鲜的说法,并且非常迅速的就学以致用了——在船上都还坚持着不想剃头,穿着长袍、比甲的妇女们,到云县这里,第一天晚上落脚,第二天起就陆续有人剃发易服,穿上了宽敞的中袖衫和七分裤,包括内衣都放弃了女金妇女常见的小袄,穿上了买地这里特有的一种棉织物‘背心’。
为什么?主要是因为太热了,如果还按老规矩穿着,真的能热死人的,小袄是一件比较紧身的长袖,在这外头还要再穿长袍,那哪怕就是端坐不动也是一身的汗,包括长发也是如此,留着就是一头一头的出汗,又不好擦拭,一天下来就能发馊!
因此,第二天起,伴随着实实在在的新需要,这些新的额汉语词汇,就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进入了她们的生活。同时学到的还有‘课本’、‘规矩’、‘买卖’、‘价钱’,这些较为抽象的词汇,以及用阿拉伯数字来表达的数字和它们对应的读音。
和实在的东西相比,这些词汇本来大家并非很能记忆得住,但很快,随着第一批人员被挑选入城参观,之后这数百人又陆续去了大概五十多个,这些新词汇和‘酒酿’、‘桂花’、‘多少钱’、‘便宜点’、‘多一点少一点’一样,飞快地席卷了整个女营——男营那边人数少,不知道,反正女营这里,只要是出去参观过的,回来都大肆宣扬买地食物的好吃,反而是衣饰上的不同不太让人在意,因为这毕竟是预期之中的事情,本来女金人离开了自己的老家,走到哪里,当地人的衣服、风俗,和她们也不会多相似的。
“有一种糕,是用米浆发过的,叫做发糕。上头还捺了红点,真是好吃极了……甜甜的,回味又有一点儿酸香……你们可要记住这个名字,等我们出了培训营一定要买来尝尝,一块手掌大小的就两文钱,真的便宜!”
“那个发糕旁边就是玉带糕,做得可精致了,一层层的叠在一起,就像是纸一样薄,一放进嘴里就化开了,那老甜了!虽然贵点儿,就这么两根手指头宽窄的一条,就要三文钱,但可真是好看……你们得买啊!”
“这里也有做糜子糕的,可太便宜了,海碗大的一块就五文钱,再加两文钱,自己带碟子过去的话,给你浇一碟子的糖稀,那糖稀浓浓的,和蜜一样,那糕黏得只能拿棉线切,衙门请我们每个人都尝了一块,蜜甜蜜甜的!只可惜咱们没碟子,糖稀是带不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一块糜子糕回来,一会上我那里分着吃去!”
别的不说,连蛋糕都不用,就是这些江南常见的小吃,对女金妇营来说就已经足够震撼了,这些东西的确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女金部落完全没有的东西——虽然是国主之女,出身高贵,但在南来之前,能吃到勒特条什么的,就已经是非常上等的享受了,如果有勒特条配着野蜂蜜,就算是国主平时也不敢这样吃用的。因为牛奶虽然不算多稀有,但油酥面粉却是难得,包括白糖也要往外买,野蜂蜜的产量又稀少,像勒特条这样,加了奶、油制成的建州饽饽,也是逢年过节,祭祖祭天之后才能偶然分食的好东西。
可就算是这样罕有的好东西了,建州饽饽里那些什么自来红、自来白,梅花酥、点子、印子、馓子、饼子,和汉人的点心比起来,又完全没有可比的地方了,女金的饽饽主要就是油酥面粉、白糖、奶油来做,大师傅厨艺也有限,料也得省着,吃在嘴里一嘴的渣,也就是馓子是最好吃的,其余的奶油点心都是一个味儿。
买地这里,花样翻新,光是糕点的原材料,就有面粉、米浆、糯米浆、椰浆、蔗糖浆、猪油、牛油、清油等等,诸多品种一时难以道尽,再加上糖和盐质量都高,价格还便宜,舍得下本,风味丰富特佳,让这些女金贵妇回味无穷不说,价格也让她们高呼便宜,甚至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大一块凉糕才卖五文钱?糖稀一碟也就两文钱,商家的赚头在哪里?这么看,自家带来的体己,光是吃饭的话,岂不是十年八年都用不完了?
当然了,听说也有更贵价的点心,譬如奶油茶、奶油蛋糕,在云县这里都是只有冬日才供应,一块就要一百文左右的高档点心,但这些女营贵妇,对于奶油的偏好倒不如汉人,盖因自小就是吃着奶口点心长大的,价格昂贵,她们可以不吃,暂时还没有那么好奇。
因此,现在她们于银钱上,并没有太大的紧迫感,反而非常渴望消费尝鲜——这批人最次的也有带了一二百两银子随身的,缘由很简单,因为东瀛距离建州不远,那里产银,多年来,经过俵物贸易,辽东大户累积了大量财富,这些财富最后也是大量聚拢到女金贵族手中,少不得也有一部分被她们这些贵族妇女,通过陪嫁的形式固定为自己的私产。
这些私产,很多时候是通过首饰赠予过来的,在和家人分开时,不少姑奶奶的前夫是要去通古斯、卫拉特地方,要首饰完全无用,其实现银的作用都不大,那个地方迄今还是以物易物,这些金银浮财给女眷,男丁带走人马牲畜,这是最常见的分配方式,因此,别看这些女金贵族现在住帐篷,但个个都是小富户,只是从前在老家盛京,那里被贸易封锁,物产匮乏,有钱也没处花呀!现在来到云县,钱一下非常值钱,而物产又如此丰饶,也就难怪她们一下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刻从培训营解脱出去,好好地尝一尝买地的美食了。
自从登船开始,逐渐走低,在入住培训营之后,下降到最低点的士气,随着第一批参观学员进城,立刻就扭转了过来,这天晚上,帐篷区少见地没了隐约的哭声,取而代之的,是久久未熄灭的灯火,以及随处可闻的兴奋谈话声,大妃挑选参观学员,思路大致和狗獾一样,机灵的、积极靠拢买地的,剃发易服的优先,还多加了一点,那就是住处上,确保了三五顶帐篷就有一人出去参观——其实这也等于是照顾到了各家女眷,因为大家选择住处肯定都是和亲近的人在一起,这就是让每个小团体都有一人出去看热闹。
这个主意,收效极佳,第二日起,女营这里排队剃头,同时,换装已经成为了主要潮流,就算是最保守最板正的老姑奶奶,也换下了长袍,穿上了宽袖子的长袖对襟衫子和有点吊脚的麻裤,这种轻薄的布料,在盛京是完全没有的,也是汉地的新东西,她们脚上也出现了凉鞋——而且也不像是刚到买地这里时一样抵触洗澡了。她们入关的时候,为了说服那几个老姑奶奶洗澡,真的是费了大力气的,犹如浩劫一场,这会儿,不用强迫,到点儿,老太太就自个儿去拾掇小盆了,这其中固然也有天气的缘故,但不能不说,女营里的风气,以及小辈们孝敬过来的小点心,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还要在培训营里待三个月呢!真想现在就尝尝呀!
等到第四、第五天,随着她们开始做活,并且发现活计不难,报酬比起来又很丰厚——最开始大家都是在帮洗衣厂缝补衣物,半日的工钱是二十文,这个活计对女金女子来说,哪怕是贵妇也不觉得有多繁重,她们平时也是做惯了的,而且针线还不如在买地好使。所以,二十文实在不贵,虽然现在拿不到现钱,因为要抵培训营的食宿,但她们也觉得对未来多了一点把握,大不了,最次也可以做个缝补女工嘛,不至于没饭吃的。
——随着这种对未来的笃定感加强,学员们花钱的欲望,也就跟着大为增加了,于是,在第五天上,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向着在培训营栅栏外叫卖的小贩,发出了购买的邀请——其实,在此之前,这些陌生的,背着货柜的男人,早已在培训营的帐篷区外吆喝过了,只是当时大家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或者说,就算知道是来卖货的,也压根没有购买的心情,对于云县的一切,她们当时都还有些陌生、畏惧,便连买东西,都是不敢的。
在第五天上,已经有些年轻胆大的姑娘家,穿起短袖来了,大家的胆子似乎也滋长了一些,又有了其余学员的渲染,好奇心旺盛起来,也意识到自己兜里有钱了,便终于有人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隔着栅栏,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喂!’
那徘徊的货郎立刻就走过来了,但还不能立刻就这样做起买卖来,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在营门口汇合,这几乎就打消了学员们刚凝聚出来的勇气,这胆大的女金姑娘,也不得不找了自己的姐妹来,两人一起前往营门口,那货郎已经在登记了——通译也和她们讲起了培训营买东西的规矩,培训营倒是不禁止学员自己买东西,但是,有一些外头没有的特定规矩,也是需要遵守的。
第一点,是针对货郎的,货郎进营,需要登记货柜物品的最高价,也就是说,他在培训营里做的买卖,价格可以浮动,但只能低,不能高。而且,把守营门的更士,是有资格挑剔价格的,若是认为价格太贵,那就可以拒绝他入营,这个规矩主要是为了保护培训营里的旅人,他们初来乍到,不明白行情,怕他们被坑了。在这点上,价格也有明确的规定,允许在进价上,上浮40%到50%,也就是说,零售价五文钱一大块的糜子糕,允许卖到七文钱一块。算上货郎拿货的折扣,一块糜子糕的利润就在三文钱了。
虽然是三文钱的买卖,但积少成多,一天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因此培训营这里,若是入住了有钱的学员,货郎也都愿意来,不比一般的坊市冷清。女营这里,只是言语不通,再加上财力未知,购买意愿似乎也很低,货郎们这才暂且转了目标罢了。当然,这些事情,女金学员们是不知道的,通译们也只是告诉她们,在货郎这里买东西,会比在集市上贵一点,但也不会贵得太多,这一点是可以放心的——不会买得太亏!这就让她们更心动了。
第二点,倒是比较困难一些,那就是在这里做的每笔买卖,都要写条子,还要抽查交易条,这一点其实是为了贯彻第一点规定,不过,对女金女眷来说,也是有一点门槛的,因为这要求能认得手写出来的数字和拼音——玉带糕什么的,汉字是不可能认识的,但用拼音写出来就没有问题了,这就是拼音在这种事情上的好处。
至于第三点嘛,就是不许强买强卖,要排队,也不许隔着栅栏私下买东西,有货郎要到门口去登记,归根结底,也是为了限制价格,都是为了学员们好,因此她们也都能够配合,耐着性子,聚成一团听着通译讲解完了其中的规矩,便迫不及待地排成一列,伸着脖子看着那货郎打开货柜,给她们展示其中的吃食。
“发糕,十三格格,你是出去过的,你看着哪个是发糕?我想尝尝发糕!”
“玉带糕有没有?”
通译虽然就在营门口,但他要帮着更士做事,除非是有纷争,不然不会过来帮忙,因此只能全靠学员们自己,挤挤挨挨推推搡搡,摸索着和货郎交流,但好在,发糕、玉带糕这些词语,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也落入了货郎的耳朵里,他取出了一块洁白如玉、哆哆嗦嗦的糕点,“发糕?”
就是这个!站在前头的小格格拼命点头,“多少钱?”
货郎取出了粉笔,在货柜上写价格,数字是大家都能看得懂的,同时比划着告诉她们一块的大小——发糕就是三文钱一块,这和通译告诉的规矩是相符合的,比集市上卖的贵了一文……但也还是太便宜了!
小格格立刻就付钱了,她们进培训营后换过一次钱,手里是有钞票的,一接到发糕,她就立刻咬了一大口,“唔!”
“好吃吗?好吃吗?”
伙伴们叽叽喳喳地问,可没等小格格回答,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一个个也鹦鹉学舌,对着货郎念叨了起来,“发糕!发糕!”
发糕是最先卖完的,然后是玉带糕、酒酿……所有被提到的东西都卖完了之后,排在后头的格格福晋们也不甘心走空,只要是吃食,看着好看,指着问了价格,不贵都买一份,“卤豆干?卤豆干?”
红褐色的面,洁白微黄的里,卤干子被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食客眼睛一亮,“好吃!咸口的,好香!开胃!”
卤豆干立刻也售罄了,女金女人们发现,不管是甜口的、咸口的,买地的吃食都是那么的好吃,甜口点心不说了,哪怕是咸口点心,买地的滋味也更——丰富、柔和,更香更鲜……理由他们当然不会明了,就光顾着沉迷在这丰富的滋味之中了。习惯了在老家那简单的烹饪方式,这些咸口点心的做法,蒸、炸、卤、酢、馏、腌、渍……个个都是盛京那里前所未有的,就光是为了说清楚这东西的做法,都非得学会汉语不可,因为女金话里完全没有对应的说法。
“卤味。”这是当天风靡营区的另一个热词,因为人们发现它不但便宜,而且鲜香开胃,很能下饭,是喜爱咸口的女金人一见钟情的小吃,在炎热的夏天,配着清汤寡水的熬大白菜、咸菜梗,来点儿卤豆干、卤豆皮甚至是卤笋、卤木耳,就着吃点过水的凉面,这是多高级的享受哇!要再能来点女金古传的老酱,来份盘子肉,那就是国主级别的美餐了!
想要吃肉,这的确得等出了培训营再说,买地的肉食供应虽然丰富,但培训营的食堂在夏天是不供肉的,主要还是以鸡蛋为主,一人一天一个水煮蛋,其余就全是素菜了,最多来点咸菜配饭,考虑到吃的都是白米精面,这不能说供给得不好,但女金人平时吃肉还是多,她们安顿下来之后,也有点馋肉了。
没有肉,那么,豆干也能吃出肉味来,卤味是今天大家所非常期盼的货物了,此外,昨日起,‘酱料’这个词,也在营区中不胫而走,成为了又一个不需要教学,也迅速被所有人掌握的汉语词,学员们渴望能买点大酱来调节胃口,女金人吃酱已经有大几百年一千年了,虽然随着大金的覆灭,祖宗的烹调没传下来,吃食还是比较简单,但对酱料的掌握和制作,这一点没有丢。
“酱料,酱料。”
昨日只买了发糕,没买上别的,佟佳氏的小格格很遗憾,满嘴里念叨着酱料这个词,赶紧的找出牙刷来,沾了牙粉仔仔细细地刷牙,又漱了口擦了脸,急急忙忙地就要去营门口,却被她姐姐拉住了,“不急,先去吃早饭,上课,那些货郎也得等下课后再来卖货,现在都是先排队登记着。别误了正事!”
“哎!”小格格可真有几分着急了,不由得抱怨了起来,“这要是能先买点卤味再去吃早饭,那该多好!”
“可不是这个道理?”她姐姐只有比她更着急的,佟佳小格格才起床,这位都是去营门口打个转回来了,“没办法,好在上午上的是汉语课,若是能请老师多教些做买卖的汉语就好了……”
她看了看妹妹的脸庞,轻轻地点了点头:妹妹离开老家之后,距离越远越是想家,夜里常常啼哭,上岸之后,住在帐篷的第一晚,一整晚都能听见低低的哭声,但是,自从有人进城之后,她就哭得少了,昨日货郎来了之后,妹妹一心想着要买上卤味和大酱,看起来,昨夜也并没有掉眼泪,满心都被汉人这些好吃的给占满了……
整个营地也是如此,一早上就透着热闹、兴奋和喜庆,大家起来之后,似乎都是去营门那里转了一圈,这才回来排着队,领了早饭,强压着兴奋,规规矩矩地吃着,低声地议论着一会儿想买什么,有些说着说着,还互相捅咕着笑闹起来。很显然,营门口成群结队的货郎,给了她们很强的盼望。
佟佳大格格左右张望了一下,居然瞧见了富察氏的老姑太太,四十多岁年纪了,最是老八板的性子,平时在盛京见到,都难得露笑,这会儿穿着凉鞋,翘着脚吃着杂面馍馍——这馍馍可比盛京的馍馍要白得多了——一边喝着凉豆浆,摇着蒲扇,满脸的微笑,和侄孙女儿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毫无疑问,肯定是在计划着一会要在货郎那买些什么吃食!
在船上的时候,很多人都宁可去通古斯,也不想离开家乡,离开远方,到云县之后这才几天,别说去通古斯,就算让她们回盛京去……又会有几个人愿意呢?
佟佳大格格若有所思,想着卤味的滋味,狠狠地在馍馍上咬了一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昨天一整天,也都完全没有想起盛京两个字来——果然,是这个道理:这人啊,到了更好的地方,也就不念着家乡啦……
心头不可避免地升起感伤之情,但下一刻便又被分心冲淡了,她突然忧虑了起来,情绪比刚才浓烈紧迫十倍——别看今日货郎多了,但去买货的人也多啊!要是去迟了的话,还能买上卤味吗?!
佟佳大格格立刻把家国之思抛诸脑后了,聚精会神地思索了起来:不行,便是今日买不到,明日也要能买到,非得想个法子,保证自己买到卤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