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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橘红色的夕阳照进了房间，不再是白天那么刺眼，但也足够唤醒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衣装整齐地躺在了房间的床上，连披风都没有脱掉。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其他人。

    是太疲劳了吗？我尝试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到了房间，然后突然感觉很困。好像是做了一个灵魂被夺舍的梦。我自己亲口说自己不是阿尔维斯。

    是七大灵吗？我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之前卡恩有问到我是不是要和灰灵签订契约。我印象里根本没有这件事情。难道说是有别人签订了契约，然后影响了我吗？还是说我自己和灰灵签订了契约，但是我失去了记忆？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先观察一下。涉及七大灵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需要谨慎行事。

    现在信息太少了，只能暂且放在一边。日后有机会和师父探讨一下吧。

    我尝试舒展了一下身体。果然在一张好床上睡觉就是舒服，过去积攒的疲劳完全消失了。不只是身体，感觉精神上都更加积极了。

    睡眠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看来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睡眠质量了。

    不过睡了快一整个下午吗？我也有些过于放松了。现在可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还有

    诶？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是我没完成的？

    我在房间里踱步。

    过去和师父喝酒时，他说过一个记忆方法，好像叫做联想记忆法。是把要记忆的事情都联系起来，这样就可以像是串好的珠子一样一口气记下来一大堆事情。

    他还教过，用这种方法分析周围的事物，可以发现隐藏的事实。

    旅馆、劳累、睡眠质量

    我一拍手，就想到了要做的事情。

    卡恩他说来巡逻，但是为什么没管那个什么枭的事情呢？

    “阿尔维斯，你也发现了啊。是我管不了。”

    卡恩非常诚实地闭眼、耸肩、摊手三连，给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回答。

    “你说什么？卡恩你不是鬼枭的对手吗？这是我认识的卡恩吗？你不会喝酒把自己喝成废人了吧？”

    卡恩面对布兰卡用可爱到融化大脑的声音提出的极其尖锐的问题，一脸苦恼的样子：“我说啊，鬼枭这个玩意儿，对你们魔法师来说那是随便就能解决的蚊子，但对于佣兵而言，这件事情可不只是单纯的干掉就能迎来皆大欢喜结局的事情。

    “首先，我接的委托是科蒂斯官方的半个月一次的安全巡逻，不是讨伐鬼枭。鬼枭的事情是我在巡逻期间出现的，不属于我任务范畴，要继续上报——诶等等，别说我像是梅莱的公务员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啊。”卡恩直接把布兰卡想要吐槽的点给封住了，随后继续他的说明，“阿尔维斯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骑士团的一员了。作为自由佣兵，是要按照接取的委托来养活自己的。我不能像过去一样义务为委托人干活，否则接了这个委托的佣兵就要倒大霉了——佣兵们可不是个个都有骑士团或阿尔维斯的身手，所以猎捕鬼枭需要很多的装备和人手。投入那么多还被人抢了单子，那可亏大了。

    “而且，科蒂斯这里和梅莱、自由都市圈还有帝国的情况有些区别。来科蒂斯的佣兵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卡诺尔人为主的外国人。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才跑来这里干活的，所以对于这种竞争类的事情很在意，还有些特有的很麻烦且复杂的规定。阿尔维斯，我和你说过吧？这是科蒂斯这里的特殊情况。”卡恩使劲给我使眼色。

    “啊啊，原来如此啊。科蒂斯这里的佣兵制度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科蒂斯这里报酬较高、危险度很大的任务，都需要通过佣兵联络所来进行中介管理的，很麻烦。我记得卡恩你说过，是科蒂斯的将军提议的？”我已经明白了卡恩没有动作的理由。如今的情况，已经转换成要平衡布兰卡和卡恩之间微妙的关系。这实在是太熟悉了点。

    “不，是姆加拉加斯的商会提议的。似乎科蒂斯这里就是为了解决都来自国外的佣兵导致的治安问题，特意这么管理的。之前有发生因为争抢高价值委托的武装冲突，所以就变成了一个条例。具体来说，联络所会根据委托地点和积分，来给区域内的佣兵团提供委托。因为这种类型的委托通常需要不少人手，所以佣兵队伍都需要先接受联络所的‘预委托’。完成准备后，佣兵团需要二次确认委托，那这样佣兵团就可以在最后的佣金分配上占据一定的比例了。这种有预委托的级别的活计，是不会张贴出来的。

    “比方说，地区1发布了‘讨伐鬼枭’的委托，酬金是五百。联络所根据附近的登记的佣兵团情况，只给几个有能力解决的佣兵团发布预委托。假设我和阿尔维斯分别代表一个有能力解决委托的佣兵团，布兰卡你是一个普通的佣兵。”卡恩咽了口口水，布兰卡对于他举的例子不太满意，“那么，我和阿尔维斯会收到联络所的委托邀请，而布兰卡你不会收到。”

    “假设阿尔维斯和我都有能力去解决鬼枭，那么我们在提交‘预委托’，同时在时限内二次确认后，才会被登记为‘接受了委托的团体’。如果多个团体同时被登记，然后完成了委托，那么会根据比例进行一定的酬金分配。啊，这个可复杂了。是有什么保底酬金和动态酬金基本上是人情世故了。你到别说，这还真减少了佣兵团之间的不必要的竞争。相当于联络所分配任务一样。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可真是麻烦。即便如此，现在都没有佣兵团愿意来乌兰村解决鬼枭吗？我刚看到了村口的告示，解决鬼枭的话给的钱实在是不少呢。按照我的理解，这种把大委托都张贴出来的行为，已经算是联络所穷途末路了？”布兰卡若有所思，“所以，这个鬼枭的委托具体是什么情况？村民们可恐慌好久了。”

    “是这个样子。这个委托是我来这里过了两天后看到的。不过很显然，鬼枭伤人的事情要更早一些发生。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好多天前，村里的猎户到北面乌兰卡德山脚下的森林里打猎的时候，遇到了鬼枭的突然袭击。这直接把那个叫做皮特的老猎户吓得不清，还把他的猎犬给叼走了。皮特是这里的老猎户了，他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吓到根本不敢出门打猎，直接让几乎所有猎户都人心惶惶。我会说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而且他的猎犬死了对他来说很是伤心吧。

    “但是，有些年轻人完全不怕。特别是皮特的侄子亚威尔，在楼下酒馆里自吹自擂。上午高歌出门，中午就回来了——结果当然是一样，被吓到问句话都一惊一乍的，而且被鬼枭攻击受了伤。伤势不重，但已经没什么敢出门干活了。啊，你们应该见到过他，就是刚来的时候和我打招呼的那个，一只手缠着绷带的。

    “昨天上午，那些着急的猎户们看到没有佣兵团接下委托，又不了解鬼枭，就觉得凡事只能靠自己，说‘乌兰村需要我们村民自己来保护’，就组了个队伍，一起出门打算狩猎鬼枭。我很早就发信通知了科蒂萨斯联络所总部的人，让他们公开委托，但是他们却毫无回应，不知道在忙什么。如果佣兵或者军队不来，说得自私些，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政府的那些人也是要把不良影响算在我头上的。

    “于是我就自告奋勇担当护卫，一起去了北边山脚下的森林。结果嘛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中午就和我喝酒的人，都是被我救下来的。万幸的是都活着回来了。那个怪物一瞬间就把那个领头的，也就是杰克，他的手臂给咬下来了，要不是我拼命挡住它的攻击，估计没人能活着回来了——现在还真是万幸。”

    “既然这样，难道你就不能自己接下来这个委托吗？总觉得你变成佣兵之后，变得超级势利眼啊。这种时候应该不能就干看着吧？”布兰卡显然很是失望。

    “要是可以就好啦！联络所的人也很想要我来接下委托，但是那些刚说的，最近新出台的规定让他们也很难办啊。因为总部迟迟没有消息，所以不算公开委托，必须要有3人组成的团体才能接手。我还要待在村子里防止鬼枭袭击，也太让人头疼了！村民们一边说我救人救得好，一边又说我因为钱不够而坐地起价而不行动唉，我可是完全义务地帮他们哦。真要是佣兵的道德标准来说，我算是圣人啦！”卡恩后面几句话很是小声。

    “我真是没什么能说的了。还是被那些无聊的规则束缚到完全展不开手脚，你这佣兵当的和骑士没什么区别嘛。唉，不过这也确实就是卡恩你了——一边喝酒，一边吃醒酒药。这算是什么事情啊”布兰卡说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场景还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成长了。这么看来，一开始布兰卡对于卡恩的态度就是因为鬼枭的事情吗？那还真是有些意外。

    卡恩是个天生的保守派，而布兰卡则就是那个相反的激进派。这点从来没变过。最要命的是，他们意见不合的问题，往往都是困难到需要外界因素介入才能解决的。从根本上来说，真要让这两个人决胜负，那么都会变成成功率极低的走钢丝似的行径。绝对不能让他们自说自话开始行动，否则世界上就会多产生几场悲剧。

    我觉得是时候出来主持公道了：“好了好了，布兰卡。卡恩不也说了吗？佣兵们要花点时间准备才能猎捕鬼枭，不是什么简单的‘走过去然后干掉’就可以交差的事情。既然乌兰村已经人心惶惶了，那么出于道德和良心，就让我们组队来解决这个鬼枭的事情吧！”

    “哦，也要邀请我吗？”布兰卡的样子，显然是说到了她所期待的区域。接下来是乘胜追击了，布兰卡这个时候就有些不坦诚。

    “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况且，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吧？再说，不到三个人，怎么能组成小队呢？就算是义务劳动，我们也不能给联络所的人添麻烦。这点事情总该要名正言顺吧？”

    “那么报酬的事情呢？要是和卡恩说的一样，那岂不是那些花大力气准备的佣兵要喝西北风了吗？我们还要破坏这个麻烦的规矩，不会结仇吧？”布兰卡阴阳怪气的说着。

    “那就交给卡恩吧。”我拍了拍卡恩的肩膀，笑着说道。卡恩显然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叹了口气后，就笑了起来。

    “谈钱果然是伤感情的事。那些麻烦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正好，来让我见识见识许久未见的阿尔维斯和布兰卡的实力。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呢！”早就是“大人”的卡恩回到了孩子的阶段。

    布兰卡假装犹豫了一瞬，就立刻绽放起她那很是活泼的笑容——大概只有我们才知道这是她打算做坏事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这件事情也不算是“恶作剧”，完全不知道布兰卡的鬼点子这次会用在哪里。希望她没有这种打算。

    小小的冒险团在乌兰村的旅馆房间内，重新集结了。

    成员是“游客”阿尔维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炎之魔法师布兰卡，还有前骑士——白色佣兵“钟摆”卡恩。

    在重回童年的行动开始前，有一件事情还是需要进行确认的。那就是佣兵联络所的信息。卡恩的说法是，他没听到过联络员说有人接受了委托。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级别的委托一直都是抢手货。不能排除卡恩喝了太多酒没注意的情况。对于卡恩这种坚信程序正义的人来说，道德和规矩的两难局面，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麻烦也越大。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了，阿尔维斯。”卡恩否认了我对他的评价，“现在我是会让困境双方各退一步的，知道变通的人。”

    还是不能让布兰卡和卡恩在这种事情上吵起来。我拉着布兰卡，离开了卡恩的房间。

    在和布兰卡一起去告示板确认的时候，我还在想办法和布兰卡解释卡恩的行为。我觉得布兰卡大概率是不会认可卡恩的，这也是她为什么靠着天赋选择了走上魔法师的道路——她确实有着打破规则的力量。立场和视角不同，也不能强求。果然布兰卡还是那些熟悉的话语，我只能把话题给岔开。

    “说起来，能和卡恩还有你在这个偏远地区遇见，真是太巧了啊。”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这个时候，人们确实会说是‘命运的安排’呢。卡恩是为了委托，我是为了协会的研究。诶，阿尔维斯你是正巧修行途中，路过这里吗？”

    我想很自然地回答“是这样”的时候，感觉到了奇怪的违和感。是有什么事情被忘记了吗？

    “说起来，阿尔维斯你的实力果然又变强了些。我没想到就算是用了这么多力量，还是差点被你击败。魔法不是万能的——这个话是被你又重新教育了一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呢。”布兰卡继续说了下去。

    “哈哈，没那么夸张。要不是布兰卡你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魔法的秘密，我大概一百次都赢不了一次呢。”

    “你太谦虚啦咦？”

    “嗯？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个，就是昨天我没问，但阿尔维斯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和我急着特训呢？你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无法击败魔法生物，也不是和魔法师特训能够起效的困难吧？”

    “我有这样吗？那大概是在这里又见到了你，很激动吧。”

    “哈哈，还真像是卡恩会说的话呢！你可别也成他哦！”布兰卡笑着拍了一下我，然后扭过头去，像是害羞了一样。

    总感觉有些违和。不过我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布兰卡估计觉得这就是闲聊，也没打算深入下去。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联络所外面的告示板前。

    “阿尔维斯，你看！上面有接受委托的团队的信息，是天火佣兵团，但是好像是被划掉了。时间正好是前天。”布兰卡指着委托表格上的一栏说道。佣兵的委托制度根据委托类型有所区别。就和之前提到的那样，对于猎杀鬼枭这种级别的特殊委托，一般会要求“预委托”和二次确认，以免恶性竞争影响市场。这么看，原本是这个叫做天火佣兵团的接受了委托，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二次确认。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用担心卡恩所说的行业规则了。那么，我就进去确认登记一下吧。布兰卡你先回去吧。伪装术用起来也很累吧？”

    布兰卡撅着嘴，是被戳到了痛处。客套了几句后，她就先行返回了。而我则走入了佣兵联络所里，打算走一遍流程。

    小小的联络所里坐着那个白天就见到的白发老人，悠闲地喝着茶水。比起老人，联络所的职员散漫的模样也不遑多让。开始接待时很是冷淡，但听到我接受了委托，突然间就转换了状态，变得非常热情。杂七杂八的闲杂琐事说了很久，才终于放我离开。从他们口中得知，接受这个委托的天火佣兵团确实接受了“预委托”，但没有进行二次确认。虽说只有他们接受了“预委托”，但是暂时也没有其他佣兵团来接手。因为村里的猎户们过于惊恐的原因，联络所的人还是把这个委托公开出来，期待有其他人天神下凡，拯救他们。他们的传信鸟已经几乎全部放出去了，可见有多迫切。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仿佛我已经把鬼枭解决了一样，联络员眼含热泪地送别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传信鸟。我只能无奈陪君子，磨了不少时间才回到了酒馆。

    看样子，明天会是从各个角度上来说让人兴奋的一天啊。我拖着被卡恩硬灌了酒而变得额外沉重的身体，回到了房间。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我很久没有做梦了。梦里的内容光怪陆离，全是没见过的东西，没听过的词语。当我醒来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种奇怪的怀念和愤怒感。

    “卡恩啊，不会离开骑士团的理由就是喝酒吧”我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晃动着被酒精影响了的疼痛的大脑。

    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到大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