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罚去扫茅厕的姜永和殷老三, 很快就成了葫芦谷里的一景。
起初这两人还企图糊弄过关, 结果被饿了三天, 抽了两顿后, 姜永和殷老三就知道厉害了, 再不敢胡乱偷懒。
中间,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了, 两人鼓起勇气,想要逃跑。他们瞄准了每个休息日都会被挂在石头上的绳梯,挥舞着沾满了秽物的扫帚做武器, 想要冲过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飞来的两根木棍给砸晕了。
待他们醒来后,姜永和殷老三不但挨了顿揍, 还被要求, 从今后,每天扫茅厕时必须大声背诵县尉制定的军纪八则。任何人都能监督, 一旦发现背错了, 或者坑坑巴巴, 则当天的饭食就会被减半, 甚至是全无……
半个月过去, 茅厕二人组终于适应了自己悲催的军旅生涯。脾气暴躁,霸道蛮横的姜永, 如今见谁都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刁钻古怪的殷老三也仿佛变成了开朗合群的人儿。
有人担心这俩家伙内里依旧憋着坏水, 谢沛嘴角微翘, 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不管他们心里到底憋着多少坏,只要能听话能老实做事,就足够了。折腾了这么久,若是连心里想一想都不让的话,他俩岂非是要憋疯了吗?”
就这样,在姜永和殷老三的典型反面教材作用下,葫芦谷里的军纪一日好过一日。大家训练时,也更听县尉大人的话了。
当李彦锦的春耕大事完成时,葫芦谷里的新兵也终于结束了他们两个月的特殊训练。
这两个月来,虽然他们还谈不上练出了多高深的武功,可比起普通人来说,他们已经有了兵士的模样。能听号令,整齐进退;能在队长的带领下,挥刀出击;能忍受长距离行军和急速行军,听到撤退时,也知道不能一窝蜂的瞎跑……
三月底,谢县尉带着一千二百名新兵走出了葫芦谷。
当新兵队伍再次出现在城郊时,原本见过他们的乡勇都吃了一惊。
之前那些站没站相,惫懒松散的家伙,此时已经成了站姿笔挺,目不斜视的好兵!
好吧,就是这脸上嘚瑟的笑容还是暴露出了他们原本的尿性——欠揍!
李彦锦一边看,一边点着头,他小声对谢沛说道:“要是项校尉此时看到了他们,也不知会不会后悔,诶嘿嘿嘿~~~”
项古青当然后悔了!他倒不是后悔把这些人都给放了,而是悔当初就应该厚着脸皮请谢沛来帮忙训兵!
不过,此时还不算晚。从荆湖和豫州两地传来了消息,那边才刚刚收拢了一部分兵力,因还要筹备粮草和训练,所以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才会动手。
就在项古青前来县城,想要请谢沛帮忙训兵时,李家彩兴布庄的叶管事突然送来了一封急信。
这信并没有按往常那样,先送到李长奎或是智通的手里,而是直接就传给了李彦锦和谢沛。
两人遣开衙役,赶紧打开信封。
李彦锦迅速浏览了一遍,忍不住骂了一声:“卑鄙无耻!”
谢沛脸色凝重,脑子里飞快地转起了主意。
李家在京城的分点之一,是一家精致的小酒馆。三月初时,有位文人模样的客人,在喝醉后,大哭着嚷出了一句“北疆危已!”
与他一同吃饭的朋友,闻之色变。竟是连酒都不敢再喝,中途就溜走了。
李家管事听了伙计偷偷传话后,就趁夜跟踪那名文人。发现他竟是枢密使家中的一名清客。
李家人费了些功夫,终于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原来在正月时,北疆新上任的樊通大将竟然与蛮军大战一场,溃败而逃。
他这一败,不但让镇北军损失惨重,更可怕的是,还让蛮军直接占领了一府之地。
如此大的事情,这位樊通大将竟然动用了各种方法,把消息给捂住了。可见其在这方面的才能远远超过了带兵打仗之能。
蛮军所占的乃长城以北的陶合府,那里因地势较为平坦,常年受蛮军侵扰。
但在唐琦驻守期间,那里几十年都不曾失守,且逐年发展起来,已经成了北疆重要的产粮区。
这次被蛮军占领后,整个陶合府在蛮军铁蹄下,生灵涂炭,满目苍夷。
蛮军在陶合府肆虐了一个月后,赶着数万宁国平民和劫掠来的巨额财富,志得意满地离开了陶合。
待他们走后,樊通这才给皇帝送上了加急文书。
可在这份公文中,根本就不提之前因他冒然出击造成的镇北军重大损伤。只说是蛮军全力突击,镇北军作战不利,才乍失了陶合府。
好在,他樊通大将临危不惧,重新整顿镇北军,这才迅速夺回了陶合府,云云。
这样不要脸地给自己贴金也就罢了,樊通担心以后被人捅出他冒进失策的事情来,竟然凭空给远在京城的唐琦将军泼了一盆污水。
说是起初战事失利时,有多名军官行事可疑,且蛮军对镇北军的防务调度异常熟悉,这才让陶合府被轻易占了去。
公文中,樊通暗暗影射,说他怀疑,这是有人想要借蛮军之力,为自己谋权夺利。
不得不说,樊通是个非常会琢磨上意的小人。他来之前就看透了皇家人对唐琦的防备与忌惮。
因此,他的这份公文直接就捅了皇帝陛下的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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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知道!朕早就怀疑唐琦这个混蛋了!
公文是三月初传回京中的,当天皇帝就召了唐琦进宫自辩。
唐大将自回京中后,就没有踏出过自家宅院一步。他很希望能进宫与陛下彻谈一番,然而,他等了小半年,终于等到进宫的旨意时,听到的却是一番毫无根据、可笑至极的责难。
唐琦自辩时说了什么,并没传出禁中。可自那一天起,唐大将就再没有回过府。
他的护卫四处打听,才得知,唐琦大将已经被暂时关押了起来。至于关押的地点,则不是他们能随便打听出来的。
护卫们顾忌唐大将的性命,不敢轻易挑动民心,激怒皇家。于是唐琦被关押的消息竟然并没多少人知晓。
但是这名清客一向被枢密使看重,所以他才对整件事情非常了解。清客面上不敢多言,可到底心内郁闷,一时酒醉不慎,才被李家人听到了风声。
李家高手埋伏在几位高官府邸,很快就又听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原来皇帝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不知该如何处置唐琦,并不是念在唐大将多年来的守边之功,而是畏惧于被赶出了京城的那十一名小将。
因镇北军损伤严重,且陶合府的防卫被毁了个干净,樊通大将在公文中请求陛下赶紧调其他地区的禁军前来支援。否则蛮军很可能下次顺着陶合府的缺口就直奔中原了。
皇帝倒是很听这樊通的话,在他心里,这位才是值得信赖的心腹。所以,他立刻就下旨,调动了三地禁军,前往北疆支援。
只是这禁军一走,国内的防卫就有些空虚。
之前是为了好拿下唐琦才把他身边的小将都借着平乱为由,赶出了京城。
可此时,这些小将手里已经或多或少积攒出了些兵力。若是冒然对唐琦下了狠手,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左右为难之际,有奸臣进言,说是既然唐琦有勾结蛮军之嫌疑,那他手下的亲信也难逃罪责。不如先让地方武官夺了他们的兵权,将其看押起来,一一审问。
有罪的,自要押送回京。无罪的,则留下继续平乱。
实际上,只要把人抓起来了,有罪无罪还不是随陛下的心意了吗?
这道旨意已经拟好,李家人得了消息后,立刻就派了高手,一路接力将消息传给了李彦锦。
看完信后,谢沛夫妻二人都皱起了眉头,沉思起来。
“看来,皇帝老儿估计撑不到后年了……”李彦锦开口说道。
谢沛点了点头,上辈子,唐琦将军在十七年去世后,北疆虽然乱了一阵,但镇北军并没遭到京中的打击。待谢沛等一批小将迅速崛起后,蛮军就再没占到过多大便宜。
可这辈子,有了樊通这么个无能小辈,北疆可真是……岌岌可危啊!
“先不管那些,”李彦锦拍了拍媳妇的手,说道:“咱们眼下要赶紧做点什么?”
谢沛抿唇思索了会,道:“与咱们最近的,就是项古青校尉。我俩先把他保下来,再想法子尽量把其他平乱的小将也保住。只要项古青他们手里还有兵,京中就不敢对唐将军下死手。”
李彦锦点点头,道:“这事,必须告诉项古青。他不会冲动之下,跑回京中去吧?”
谢沛叹了口气,道:“冲动可能难免,咱们得好好与他说说利弊,应该能劝住。”
两人商议了片刻,就派人去请项古青前来。
校尉来后,笑兮兮地冲谢沛一拱手道:“哎呀,我正想着来见见二位,好请谢县尉出马帮我也训一个月的兵呐……”
他话未说完,就见对面两人脸色不太好,于是也收了玩笑,疑惑地问道:“看两位这脸色……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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