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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魔女其一·巨龙张开血盆大口
    听人说,我诞生的时候,无数的龙吟响彻整个王国。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那些声音,因为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一片金色的空间。

    那里有着无数跪拜的人,他们捂住自己的双眼,似乎在呐喊,似乎在恳求,他们的动作千奇百怪,但是他们都面朝一个方向,而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他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而他面朝的方向,散发着让我不寒而栗的气息。

    过了几年,当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能力以后,我开始能否自由地进入那片空间之中,并开始自如地行动。

    我发现其他人无法像我这般,他们只能跪在属于他们的地方,每当我在那里奔走时,总会有人把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尽管那些人用手捂着眼睛,但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被人注视着。

    这片空间之中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曾试图找到此处的边境,但是徒劳无功。每当我离开后重新进入其中,我都会在那个站着的男人身后而非我上次退出时的地方。

    久而久之,我意识到唯一可能有些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男人身前的区域,尽管那里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年少时的好奇心压倒了恐惧,我试着和男人沟通,但是他并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丝动作也没有。

    我试图绕过他,但是无论我走多远当我抬头望去,他始终在我的面前,于是我明白了,他就是负责阻拦我,阻拦这里的所有人的。

    终于有一天,我走到了他的身旁,那一天,我看到了他一直隐藏的事物,那是无数场景交织而成的一片混沌,我看到了无数生死别离,我看到了数不尽的争斗与冲突,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结局,那是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混杂在一起,那就是所有人想要知晓却被这个男人所独占的宝物。

    但是在看到的一瞬间,我理解了这个男人,因为那无数的未来所连接的最终结局只是一个画面,画面中什么也没有,我无法形容如此纯粹的空无,即便是黑暗之中我也能看到漆黑的夜色,但是那个画面,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一切的结局,在时间的尽头,无数未来的尽头,所有事物最终都会变成一片空无,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所以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不能让世人绝望,但是那些不理解他良苦用心的人依旧跪拜在他的身后恳求他。他们闭上了现实的眼睛,他不为所动,他们放弃了尘世的肉体长久地在此处恳求,他无动于衷。他的职责就是守住此处,守住这最终的结局。

    我理解了他,但是我仍然会时常来此处,因为我想要知道我的未来,我看到了无数画面,不仅仅如此,我还能够知晓该如何达到我所希望的未来,拜其所赐,我的人生迄今为止十分幸福。

    但是这次不同。

    “玛利亚,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对面的女人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我们所在的不是那片空间,而是世界的中心,维托群岛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厅的角落。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与我的年纪相仿,但是实际上她是我的姑姑,而且听说已经有一百多岁高龄了:“啊,只是有点走神了,克里斯汀娜姑姑。”

    我的姑姑克里斯汀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听说早在她孩童时期就被古之会招募了过去,现在甚至是古之会一个重要部门的部长,我这次找她,本来是想谈谈有关我看到的未来。

    一天之后,兽园将要袭击古之会。

    但是当我将要把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毫无征兆地被拉入了那片空间之中,那个在我记忆中只会保持一个动作的男人,此刻正对着我,他身上的金光渐渐淡化,但是那双眼睛散发的光芒让我难以直视,虽然不能直视,但是我还是感受到了那双眼睛中包含的所有情感。

    他在警告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但是我的生存本能告诉我绝对不能违逆他的意志。

    “姑姑您相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吗?”

    很好,没有问题,但是还能有多深入?难不成他真的善良到只要我不明着说就不会干涉的程度吗?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有点好奇,主要是最近运气太差了所以对这方面开始,呃,总之就是感兴趣。”

    “……我也是听说的,距今一万年前,有那么一群人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不过说是预知未来,实际上是可以看到事物的因果关系从而影响未来。”

    和我的很像,但是要不要透露那片金色的空间的事情?不行,只是想想意识就仿佛要被抽走,看来这件事情也是不能说的:“要是有很多人能预知未来该怎么办?”

    “那就看谁的能力更强呗。相同类型的能力者之间,强者可以直接压制住弱者。”

    很接近了:“所以,现在没有预知能力者的原因是……”

    “嗯,万年前终结混乱时代的那场战争中出现了一位超强的预知能力者,只要他还活着,其他所有预知能力者都看不到任何未来,你应该经常可以从新闻中见到我们的发言人吧?”

    “那个小女孩吗?”我回忆起曾经看过的新闻,当时我还疑惑为什么一个小女孩能够坐到那种位置,“她就是?”

    “想什么呢,她当然不是了。”姑姑停下搅拌的动作,“虽然说是不能透露不过我这位顶头上司的信息其实早就天下皆知了,她是最强的感知能力者,如果借助一些工具辅助她可以让其他所有同类型能力者的能力失效,甚至于,干扰到电子信号的传递,听她说她曾经在别人的辅助下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短暂地无法接收到任何形式的信息,当然,这些都是我听她说的。”

    “也就是说,如果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就不会被影响?”

    “没错。”

    我的能力和那个以一己之力让全世界都失去了获知未来的可能的人差不多吗?心情有点复杂,我不由得想到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在一个强大到足以压制所有同类的能力者的压制下出现一个可以反过来压制他的呢?”

    “嗯,我以前也有过这种疑问,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能力没有一开始就很强的,都是需要靠不断地磨练才有可能成长,不过人和人之间成长的速度也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被压制住,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能力者,所以你的能力不会得到任何形式的锻炼,也就不可能打破压制……你觉醒能力了?”

    看来还是问多了,但是这个情况可以搪塞过去吗?想必是没办法的。

    “嗯,我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过是天生的。”

    我有自信姑姑不会看出破绽,因为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感知类啊,可惜了,要是是别的能力我还能在古之会给你安排个工作,不过感知类在我们这属于完全没有就业机会。”

    “我也不是来找工作的,只是来见姑姑你的。”

    “也是,你爸身体还行吧。”

    “毕竟都快1岁的人了,生下我和哥哥以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回想起父亲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具干瘪的腐朽躯壳,丝毫感受不到他会是活物,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法从那个东西上面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父爱,而母亲,她不是因为地位或者财产才嫁给父亲的,却也不是因为爱情,当然也不是政治婚姻,我至今弄不明白母亲真正想要的东西,她从未出现在未来的幻象之中,“哪天姑姑你也回去看看吧,感觉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了。”

    姑姑仔细地打量着我,怎么了吗?我感觉我没有说错任何话才对,难道说之前的敷衍还有漏洞吗?

    “你和你爸还真像啊。”

    “欸?”

    “当年母亲要走的时候,他就是你这副神情,你们父女还真是像啊,这副冷淡的样子,学了那些王族的毛病。”姑姑端起咖啡却没有喝,而是凝视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我就是因为讨厌这种做派才离开的,结果没想到不是教育的问题,我们这个家族的血已经烂透了,我想着我弟弟即将死去,心里却没有一点波澜。你哥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呃,他也很像父亲。”

    原来这样子很让人反感吗?虽然是王族但是我们家族也不过是只剩下王族头衔的一族罢了,我自认为与那些阶级上是平民的人相差无几,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对我的行为提出过意见,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正常的。

    “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呢,还是离开那个国家吧,虽然我们古之会不需要你这样的能力者,但是在其他地方你这种人很稀少,那个国家……唉,按理来说不该透露的,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国家没有多少军事力量但是军费却异常得高吧?”

    “难道那不是因为对新式武器的开发吗?”我这么回答。

    “你们国家的军人是世袭制的,只不过你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大概现在你们那也就只有我弟弟知道这件事,而即使在我们古之会也是只有少数高层了解。”姑姑很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语气也逐渐强硬了起来,“一万年前的那场终结之战,你们国家绝大部分人背叛了古之会,导致了一方战线的失守与一名重要角色的死亡,那人极具指挥天赋,虽然实力不强但是与一名‘神难’私交甚好,因此那位‘神难’亲自前往平叛,并且让那些背叛者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镇守在南方大陆的边界,那里每隔几年都会遭到无数外域异兽的袭击,这就是他们的赎罪。而我们一族正是那名指挥官的后代,而其余百姓也是当年没有参与叛乱的人的子孙,所以你们的国家至今还没有废除帝制。”

    “赎罪了一万年?”

    “听说那位‘神难’至今还会偶尔徘徊在他们驻扎阵地的上空。对于我们而言那是一万年前的往事,历史都没有记载,但是对于那个活了几万年的强者来讲,他是亲身经历者,他是真正的受害者,所以只要他不肯原谅,那些人和他们的子孙就要永远地在那里偿还罪过。而且听说最开始的两千年,任何物资都没有,那些人只能徒手去战斗,在那个潮湿到根本生不起火的地方啃食野兽的尸体和野草,大概是过了两千年心里的怒火有些许平息,而且本来是冲着让那些人在那里就这样消逝的想法结果他们居然活了下来,那位‘神难’才决定让你们国家提供部分物资,直到一百年前提供的物资水平才勉强足够那些人过日子。”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呢?”

    “那里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自成一派没有和其他国家进行建交,说穿了就是那位‘神难’进行私刑的领地,别的不说,就经济之类的压根比不过别的地方。”

    确实如此,来到维托群岛的时候我震惊于这里的繁华,起码在我看来这里的人的生活富足远超我的国家:“看情况吧,我想等父亲去世后再做决定”

    “嗯,这样也好。不过只要成了能力者的话一般来讲都能活个四五百年,现在要是有男朋友还是分了比较好,不然到时候可会不好受。”

    “嗯?能活这么久吗?”

    “如果是长寿种族还能更长。”

    四五百年的人生吗?我觉得这二十年就已经够漫长了,不过凭借我的能力应该可以渡过很幸福的岁月吧,前提是得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如果我没有办法告诉别人的话,就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能不能前往古之会让那里的人读取我的思想?

    不行,一出现这种想法那双眼睛就直接浮现在我的脑中,我的脑袋会突然在这个地方爆开吗?我不由得思考起这个问题。

    离开咖啡馆,我靠在这个繁华大街上的小小休闲场所的一面墙上,这种地方是叫商业街来着?这么说来其实我除了上学一次也没有在外面走走过,直到现在,我甚至不清楚我们国家是否有这样一条全是商铺的街道,我想应该是有的,只是我从来不知道而已。

    我的视野会不会太狭隘了?能够看到未来反而限制了我,让我不能够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我不认为我的冷漠是血脉中所遗传下来的,我见证了周围的人的无数结局,并为了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不断努力,我并不为他人担心,因为有我,他们注定得到幸福,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对他人的情感无动于衷,因为比起他们已经避开了一切的苦难,剩下的只不过是无病呻吟。

    而现在在我眼前的车水马龙,很快就将变成废墟与残骸,如果不能去阻止兽园的进攻……

    “抽烟吗?”

    一根香烟递到了我眼前,我转头看向旁边,却只能看到一双腿,什么鬼?我抬头,我就算还没到平均身高起码也有一米六左右,旁边的这个男人的身高都已经是我的两倍了,穿着一身快能够拖地的紫色长衫,但是压根没有穿好只是随意地挂在身上,而且里面居然是弹力紧身衣配上皮裤?什么品味?

    继续往上看,他居然带着竹子编成的斗笠,脸上还戴着一张骷髅面具,嘴部被做成了能开合的结构,此刻正打开,一根烟从里面伸了出来。

    “您这副打扮?”

    “挺正常的啊,你看看那些人。”他指了指人群。

    仔细看看虽然许多人的衣服都挺常见的,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的打扮格格不入:“但那个是人家种族的传统服饰吧?”

    “又没人举报我。”他收起递给我的烟,“所以这种好天气在这里荒废时光的小姐有没有空和我一起逛逛?”

    “这算是搭讪吗?”

    “如果指别有目的的话就算是了。”

    “这么直白?”

    “不过不是那种不纯洁的目的,我俩种族又不一样。”

    “现在还会有种族洁癖?”

    “啊,说错了,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系好自己的长衫,把自己里面那套充分展露自己身体线条的服装盖了下去,“我叫风战啸,这是名,我没有姓氏,种族嘛,不死族。”

    不死族?你一个不死族戴面具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带骷髅面具?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疑问,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我们不死族要想在城市里安稳过日子就必须报备,而且不能掩藏身份,带这个面具基本就是表明自己不死族的身份。”

    “你们不是要从活人那里吸取生气吗?”

    “向古之会购买就行了,反正就是类似于生命能量的东西,从那些申请安乐死或者被执行死刑的人身上抽就行。”

    “难以想象……你想带我去哪?”

    “我打工的店就在不远处,虽然是夜晚才上班,但是有些话我觉得只能在不那么公开的场合讲,比如某个入侵计划。”

    他知道?

    我的意识突然进入那片空间,一系列的幻象逐一播放,这个男人很强,足以影响到这次古之会的结局,但是他也仅仅只是稍稍影响,这是为什么?

    “行吧。”

    “女士优先,就在前面那栋高楼,三层,整个楼层都是我们的店铺范围,虽然是打烊时间不过门是开的。”

    我照着他的指示找地方,虽然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过我看不到任何危险的未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就无所谓。

    “这里是……”我看着只亮着一盏小灯的楼层,微微闪烁的灯光也只会让人觉得昏暗,一排排货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名酒,最中央还立着一根直顶天花板的钢管,我对社会的贫瘠知识不足以找出一个准确的名词,“喝酒的地方?”

    “呃,一半一半吧。”风战啸打开了灯,“怎么忘记开窗透气了,抱歉抱歉,想喝些什么吗?”

    “饮料,蔬菜口味的。”

    “……看来下次得去进货了,那就来瓶橙汁如何?”

    “也可以。”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玻璃瓶,已经贴心地用开瓶器打开了,“那么,您有什么高见?”

    “开门见山,挺好的,首先嘛,你也就不要想着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没有意义?你指哪件事?”

    “嗯,这该从何说起呢,我先简单说两句吧,小姐你是两天前来到维托的,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四处打探,终于在晚上的时候确定了地点,也就是这附近,不过嘛,你还是无法确定真正的地点,直到现在,来到了这里,告诉我,那片空间告诉了你什么?”

    警告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对方知道的话我想透露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仍然心存疑虑,没有全盘托出:“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有人拦着。话说你从我进维托就盯着我了?”

    “这个啊,该怎么讲你比较能接受呢,实际上是因为你的同伴。”

    “古莉塔?”

    “另一个,你们这次来了三个人,虽然只有你和你的女仆抛头露面,但是那个女仆影子里还藏着一位黑暗精灵女士,对吧,实际上是因为她我才注意到你们的。”

    “她怎么了?”我记得艾达丝一直待在古莉塔的影子里没有任何行动才对。

    风战啸摘下斗笠放在一边,自己去开了瓶酒,直接对着瓶吹,几下子一瓶就空了:“这酒是精灵族产的,已经灭绝的精灵族,喝一瓶少一瓶,精灵族本来是个挺大的种族,不过嘛因为信仰问题和古之会起了冲突。古之会是信仰自由的,不过嘛对于极端教徒就不一定了。当时是,五千年前,对,是这个时间,那个时间段有点微妙,因为古之会已经和平统治了太久太久导致有些人忘记了那是一个以武力征服了世界的组织,当时的精灵女皇新上任,有那么一点的,呃,飘了,公然要求当时南方大陆的人强制信仰他们的神明,不服从就采取武力,然后嘛,精灵族就分裂成了好几支部族,总人口不到当初的千分之一。”

    “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这可是震惊整个世界的大新闻,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精灵同伴,如果她有五千岁的话呃,哦,当时古之会只派了一个人,剑圣,古之会,不,是全世界最强的两个人之一,精灵族一定有他的记载,金发金瞳,白衣如雪,嗯,应该是这么记载的。反正自那时候起,精灵就成为了唯一一个无法合法进入维托的种族。”

    “你怎么又知道?”

    “因为我是不死族啊,我们很难在一个地方待很久,我记得我是四千八百年的时候去了血精灵的地盘,起码他们那边是这么记载的。”

    这段往事我还真不知道,艾达丝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难怪她必须躲藏在阴影之中,原来还有这种缘由。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注意到了你,毕竟你脸上那个印记很少见。”

    我脸上的,印记?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被长发遮盖住的右眼,那里有一道如同烙痕般的胎记:“这有什么少见的?”

    “……可能是我看错了,当然也可能没有看错,不过你的的确确在为了某件事而努力着,嗯,只不过你有点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古之会情报部的部长,编号为2的那个女人是世界上最强的感知能力者,甚至于从古至今都没有人的感知能力比她更强,前无古人,而且很大几率后无来者,你觉得以你那些碎片化的杂乱无章的启示,能比的过她吗?你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古之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我转头看向打开的窗户,虽然以现在的角度看不到楼下,但是我之前看到的光景之中所有人都在悠闲度日,丝毫没有任何准备战斗的样子:“你管这叫有准备?”

    风战啸同我一起转头,他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思考了片刻才开口:“古之会不管平民,尤其是自己找死的平民。”

    “什么意思?”

    “两天前古之会就发布了避难通知并且做好了紧急离开的措施,实际上已经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的人离开了。”

    才四分之一?三天就四分之一?按照我看到的幻象明天兽园的部队就登陆了:“为什么效率这么低?”

    “不,效率很高,发布通知的不到一小时就疏散了四分之一的平民,剩下的呢,都是那些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的家伙,毕竟没有实力你也没法住在维托……哦,六哥,起来了?”

    我看向从内部房间走出的另一个男人,白色的大褂,还戴着防毒面具,这里的人戴面具是一种特色吗?

    “呼——嘶——呼——嘶——”男人发出的喘息声很沉重,看来那个面具是真货而不是玩具,他就站在那里呼吸了半分钟。

    “哦,嗯,明白了,行,等下我去。”风战啸点头回应,刚刚那个人是在说话?仔细一想呼吸的节奏很乱,难不成是某种加密通话吗?

    “继续刚刚的话题吧。”等那个奇怪的男人下楼,风战啸继续说,“兽园也有差不多一千年没有大动作了,这些人不清楚对方都实力所以不在乎,既然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在乎,古之会也懒得去在乎。”

    “古之会不应该是统治者吗?统治者就应该尽可能保全民众。”我反驳。

    “……现在才有那么一点王族的样子,但是古之会的理念不同,像我们这些人基本都不怎么抛头露面了,因为古之会就派人警告过我们,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先用强权统治世界,在高压下逐渐让人群习惯,将不能违法,人人平等之类的思想刻进每一个人的想法之中,让强者和弱者和谐相处,就这样经过几十代人然后当古之会离开的时候,世界就和平了。”

    怎么说呢,这个想法,好蠢。

    仿佛是看透了我一般,风战啸点点头:“很蠢对吧?古之会的创始人就是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着人性本身。他认为现在的人只不过被时代压迫产生了人性上的瑕疵,只要抹除这些就可以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虽然很蠢,但是他很强,不然哪来的古之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毕竟是那个国家的人。”

    “那你不出手吗?”

    “我?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了,反正再怎么打也不会打到我这里。”

    “可是你会的,在我看到的一切里你都是站在前面的人。”

    “……你觉得那个理念,古之会的那个理念很好笑吗?”

    那个人人平等的理念?“好笑,特别好笑,明明多看看历史就知道无论如何人和人都只能也必须产生差异,这不是任何制度可以改变的,但是,这样的理想是崇高的,尤其是为了这个理念去做的人,是不应该被嘲笑的。”

    “我们都曾经,而且现在依然在嘲笑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风战啸随手捏碎了一瓶酒,品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套滴落,“但我们都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他能展现怎样的光景。我们对他的一切嗤之以鼻但是却有抱有一丝期待。但是他还是死了,在本不该结束的时候死了,他所展现的愿景很美,但是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幻想之中,我不过是个守墓人,出于对他的尊重在这里看守他的坟墓。”

    坟墓,原来如此,整个维托其实都是那个人的坟墓,是他一切理想和希望都被葬送的地方。

    “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为什么我要拯救别人,我只需要让自己幸福不就够了吗?但是既然我看到了,那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我想要去拯救所有人,就是这样。”

    “你做不到。”

    “起码我做过了。”

    风战啸沉默了片刻,扔给我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在你收下它之前,我想问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

    “你要走的路很漫长,也许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它仍旧很难走。每当你觉得即将到达终点你就会发现还有望不到头的路,因为这注定是永不停歇的旅程。再强的人也会感到疲惫,因为这就是这样的路。那么,你真的认为你无法视而不见才选择这条路的吗?”

    不知为何,我开始回忆母亲的面容,与我们家族其他人都不同,母亲有着如同烈火燃烧般的双目,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坐在那扇永远敞开的窗户旁,有时候她在看书,有时候就只是注视着远方。

    我们兄妹从不和父亲亲近,但是和母亲的关系却也谈不上多好,不过每当我们感到烦闷时,我们就会来到母亲的房间里。

    我有一次问过母亲为什么从不离开房间,我记得她很温柔地告诉我对于她而言,这里与外面并没有不同,反而这里更高,她能看得更远,对于她而言,这里更加快乐。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开心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的错,问了这种无趣的问题。”风战啸笑得很大声,甚至直不起腰只能将上半身压在桌子上,“你就好好地去开心吧,这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我拿起桌子上那张卡:“谢谢。”

    “……等下。”当我走到电梯前,他突然走了过来,“去海边,那边会有你想要的。”

    “古之会的创始人和我说了同样的话吗?”

    “不,没有,只是,呵,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罢了。你能给我展现更好的愿景吗?”

    没可能的,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能实现梦想的力量:“可能会让你失望。”

    “我已经见过一个死在理想上的人了,再来一次也没有关系,但他死得并不开心。”

    “那我尽量死得其所吧。”

    “……如果你连死亡都能超过的话,那就请你在营业时间来一回吧,我这里有最好的美酒。”

    “抱歉,我不喝酒。”电梯打开,我走了进去,“我没有力量拯救所有人,但是我会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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