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没没啥”
“你这声音都不对了,还没啥,先退出来吧。”
“不用了阿姨,继续吧”
杨三耀坐在地上缓了半天,起身后,整个脑袋都是木的,刚刚那一锤仿佛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三小子你别硬撑啊,你到底怎么了?跟挨了一闷棍似的?”
杨三耀把刚才的情况跟苏道芳描述了一遍,苏道芳在手机那头迟疑了片刻,之后一拍脑门:
“哦!怪我怪我!听李粮提过一嘴,我给忘了,你刚刚砸的是天枢位,这是震到本命元辰了。”
“阿姨,还得砸几个?剩下的不会这样了吧?”
“小七关嘛,还剩六个,剩下的不会了,对了!你往边上躲躲,小心崩坏眼睛!”
杨三耀一低头,发现刚刚砸碎的那块地砖下面居然是空的,手机的灯光根本照不到底,貌似是一个深坑。
正纳闷呢,一团拳头大的火球“呼!”的一声擦着杨三耀的鼻尖从坑里冲了出来。
杨三耀猛地后退了一步,只见那火球冲出深坑后,一个急转,直直的砸向了杨三耀对面的墙壁。
“嘭!”的一声碎成了一片烟花,现场经历了一瞬间的亮如白昼后又重回黑暗。
“去那墙上看看,是不是有枚铜钱?”
杨三耀端着手机走到墙边,一眼就看见了墙上出现了一个放射状的烟痕。
烟痕的正中央,真的有一枚铜钱嵌进了墙里,用手去摸还有些发烫。
“把铜钱收好,去下一个地方吧。”
就这样,杨三耀连跑了七个房间,过程大同小异,在收起第七枚铜钱后,杨三耀的耳畔莫名响起了男男女女低沉的呜咽声。
那声音时大时小,辨不清方位,不多时,声音渐渐远去了。
“回来吧三小子,剩下看我的了。”
杨三耀回到走廊,先是听到大厅里传来大人的叫骂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后又听到“啪啪”的几声鞭响,最后,苏道芳的声音悠悠响起:
“向此免名缰利锁,虚费光阴”
这时,杨三耀回到了大厅,只见苏道芳站在门口,一手攥着根一米来长的柳条鞭子,一手托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走近一看,是个泥娃娃。
“阿姨,这娃娃”
“哦,回去再细说吧,我先让它把术泄掉。”
说完,苏道芳把鞭子交给杨三耀,掂了掂手里的娃娃,口气异常凶狠:
“把术撤了!以后四时八节吃我家的供奉,敢不听话,奶奶砍你的头!”
医院大楼的灯光忽然集体闪了一下,接着,整个医院又响起了“轰轰”的电机声。
“回去看看,估计戎戎的病房很快就进不去人了。”
“为啥??”
“动动脑子啊三小子,你光胆子大身体好可做不了我女婿。”
“”
二人回到了病房,事情的发展比苏道芳预想的还快,盖天棋是这家医院的红人,六楼的医护人员已经把病房围的水泄不通了。
这些人大多是护理部的,护理部主任和几名大夫在现场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不是出于职业操守,这些人早就冲到病房里去了。
这时,病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外面的医护人员又是一阵骚乱,苏道芳跟维持秩序的大夫说明情况后,硬挤进了病房。
杨三耀在外面挺了挺腰身,视线越过人们的头顶,落到了病房里盖天棋的床上。
只见谭瑶正在那抱着盖天棋嚎啕大哭,盖天棋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安慰,苏道芳也一脸和善的在一旁帮腔。
走廊上的小护士们议论纷纷:
“我去咱们这是中邪了?咋还能把棋姐忘了呢?哎,你咋想起来的?”
“嗨,说不清楚,我正给透析室消毒呢,呼啦一下就想起来好像挺长时间都没看见棋姐了,听你们嚷嚷,就跟着过来了。”
“棋姐让人推进来那天我还见过一面,哎呀,忘得死死的了,看她穿的护士服,还以为是别家医院的呢。”
“哎??”
其中一名护士看了一眼杨三耀,眼神中满是好奇,她跟身旁的姐妹咬了一会儿耳朵,两人都开始“咯咯”的笑。
杨三耀让这俩人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大概能猜出这俩人在聊些什么,心说,我还是躲远点吧。
这时,谭瑶抽抽搭搭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外面的医护都来安慰她,她却一眼瞥见了正要开溜的杨三耀。
“你,你站住!”
谭瑶推开人群,几步冲到了杨三耀身前,一把扯住了杨三耀的两条胳膊。
“你早知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那天还跟我要棋姐的衣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三耀从没像现在这样窘迫过,她看着谭瑶那双哭的像烂桃一样的眼睛,不得已柔声应道:
“你看,我早跟你说你也不能相信”
谭瑶低头攥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带着哭腔嘟囔道:“这是棋姐给我镇班用的,我咋能把棋姐忘了,我咋还能把棋姐忘了呢”
杨三耀有些不知所措,非亲非故的,自己除了跟这姑娘说点片儿汤话,实在没有别的应对方式。
苏道芳这时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揽住谭瑶的肩膀把她扳到一边,二人又小声嘀咕了几句,谭瑶点了点头下楼了,杨三耀松了口气。
“我闺女人望怎么样?”
苏道芳这话明显有炫耀的意思。
杨三耀没接她的话茬,回道:“我现在特别想去急诊找那个姓王的大夫,看他啪啪抽自己大嘴巴子。”
医护们毕竟都有自己的工作,在病房外聚了半个多小时,派了几个代表对盖天棋表示慰问之后,就都散去了。
杨三耀也回了二叔病房,他这阵子一直睡在医院租来的行军床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睡梦中的杨三耀被苏道芳拉了起来,李粮已经在门外候命了。
苏道芳对李粮嘱托道:“兄弟,钱呢,我打你户头上了,戎戎和三小子的二叔就托付给你,拎着点神,别出岔子。”
李粮乐呵呵的拍着胸脯保证,杨三耀刚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楚,苏道芳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拉着他出了医院的大门。
“阿姨,这我们去哪啊??”
“邻省,我领你见个高人,约的今天晚上。”
直到上了客车,杨三耀才反过味儿来,自己似乎被这老太太拿捏住了。
她十分清楚杨三耀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像个莽汉,其实脸皮很薄,要是没个节骨眼,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
客车跑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西沉,苏道芳倚着车窗睡觉,杨三耀百无聊赖,无目的的扫视着车里的那些空座。
“哎”
杨三耀起身抻了个懒腰,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客车最后一排中间的座位上。
“嗯??”
那里似乎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杨三耀猛地回身一看,却发现那座位是空的。
但如果只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孩子就又出现了,杨三耀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孩子皮肤青黑,似乎还穿着一件红布肚兜。
“哎,拿着。”
苏道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从挎包里掏出一个裹着保鲜膜的黑馒头塞给了杨三耀。
“啊??”
“你不是看见了吗?那是高人家里来打探的童子,你把这馒头掰碎了扔给他,别靠得太近,别吓着人家。”
“童子是神仙吗?那这不太礼貌吧,喂狗熊呢?”
苏道芳一脸无奈:“哎,就是家养的小诡,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去吧!”
杨三耀起身向后排走去,后排的座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童子?他停在距离车尾大约两米远的地方,把手里的馒头掰碎,一块一块的扔在了地面上。
“哎!”
客车突然一个急停,杨三耀猛地抓住了两侧的座椅靠背,司机拉开车窗大骂:“谁家的孩崽子!找死呢!”
杨三耀再一看,刚刚仍在地上的馒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些馒头渣。
苏道芳向杨三耀招了招手:“回来吧,咱们快到了。”
客车重新发动,没过多久就到站了,二人下车出站,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座邻省的小城杨三耀还是第一次来,此时华灯初上,大街上车水马龙。
出租车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杨三耀本以为高人都住在独栋别墅里,这么一看,跟自己也没啥两样。
苏道芳领着杨三耀来到4号楼中间的一个单元门前,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冲着单元门的玻璃一通喷。
杨三耀在她身后打了个喷嚏,心说进门先喷香水,这都什么臭毛病?
“怎么?闻不惯?戎戎平时用的就是这个。”
杨三耀抽了抽鼻子,好像是哎,盖天棋那件衬衫上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昨天的铜钱带着呢吗?给我一枚。”
杨三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苏道芳,这才看到单元门的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彩绘的神像。
苏道芳接过铜钱后,“啪!”的一声按在了神像的脑袋上,神像的脑袋瞬间炸开,接着整个身体化成了一片墨渍。
“哎!干啥的?!”
五楼的窗口探出来一个脑袋,苏道芳仰头与那人对视,一脸得意的笑。
“上来上来,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