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群人围着。
这次,换成了面对着堆叠的篝火的女人们。
谢染被捆绑在篝火旁,不远的地上炙烤着各式各样的贡品。
一个年迈的老婆婆,从坐的椅子上,被搀扶着起身,做着神秘的仪式。
她手里播撒着各种像豆谷一样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还不忘嘱意一旁的妇女们,添些扎起的干草,放进到盆里。
谢染恐慌,因为这种仪式看起来有章有程,过于古老。就连参加的人,表情也都很是诡异。
时间渐渐流逝,随着仪式的开展,一群人绕着篝火转了起来。
熟悉的身影,那个女人,旅馆的老板娘,也换上了盛装,藏在其中。
谢染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恶狠狠的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冷不丁地,那女人居然对谢染进行了回视。她嘴角有些僵硬的撇了一下,其后,又饶有兴致的,舔了舔嘴角。
那女人跟着队伍,来到了谢染面前,停下来,拉拽谢染的头发。
谢染被迫盯着她的脸,篝火中,看到那女人的脸被光影照射得一明一暗。
“可怜的女人”,她拍了拍谢染的脸。
“送她上路吧,送给黑面神!”她转身说着。
残忍的话语,却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旁边有人端着黑色的羊头,另一瘦高的女人也走近谢染,拿起盘子里的灰,涂抹在谢染的脸上。
“神明带她走吧!这是你的仆人,她将听你使唤。请你保佑通十镇!保佑男人们挣大钱!”
谢染的头上被放置了一颗黑石。接着,被捆绑的手脚,也被画上神秘的记号。所站的地方,更是被来人用箩筐装满黑石,层层覆盖住。
此时的谢染,像是一颗被栽种的树木花草。
围观的每个人都为谢染送上了“祝福”——大块大块的黑石。
在这样的场景下,待得久了,谢染只觉得周身的景象和人物,都仿佛出现了拖影。
时间过得既快又慢,如同再次经历了一场人生。
伴着冉冉升起的篝火和麻木的世人,“噼啪”声里掺杂着他们“真诚”的祈祷,让谢染都不免怀疑起,现在是不是在旁观着自己的走马灯,诡异又朦胧,让人觉得心慌又无力可逃。
黑石不断的堆叠着,逐渐与人同高。
密闭着的空间越来越黑暗,这是所有愚昧的世人,为她孤身定做的,像窑里烟囱一样的坟墓。
谢染觉得窒息,被捆绑的手脚坠着巨大的铁球,令她无法移动。
嘴巴里塞满了破布和稻草,还被掰开嘴,硬生生的往喉咙里,加上了一个黑色的石头。刚好用来压制住她上下牙齿的开合。
谢染疯狂的瑟缩,眼里噙满了热泪,摇头请求着她们。
只要能活,她就可以心甘情愿的求饶。
逐渐地,谢染平视时,只能看到一堵厚厚的围墙。谢染仰头,期盼的望着一方天空,接着,眼前一黑,再也没了光亮。
姜籽从空中俯视,那竹梯上的人,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黑色烟囱的顶端。
其余的人们,还在搬运着石头,绕着“烟囱”加固。
外围“墙面”的半径,竟然将近有两米,而内围的谢染,却只能蜷缩着身体,连腿都伸不直。
姜籽别无他法,因为此时的它,并不是实体。
它愤懑哭泣,焦灼恐惧,痛恨自己没有办法帮助谢染,憎恨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女人们,大骂着宋烬和那些来调查的人,是没用的东西!
能救她的,只有宋烬了!
“可是,宋烬在哪呢?”
此时的谢染,也在无声的呼救,脑海中疯狂的尖叫!
“求求你,宋烬,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你,请你一定要活着,救救我!”
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仪式好像还在进行。外面的世界,仍是热闹着,像是来自地狱中的狞笑,吵个不停。
“砰!”谢染突然顿住,“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了?!”
可之后,天空中“噼里啪啦”的一通,谢染不知道是不是该笑。
“烟花呀!真是重大的仪式呢!”
谢染已经哭的喘不过来气,想咳又咳不了。
谢染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
耳鸣声更是吵的她暴躁,身体没有了力气,虚脱又颤抖,阵阵发着冷汗。
支撑不住的斜躺在地上,她的脑子混沌起来,像是什么厚重的气体,挡住了她的正常呼吸,头疼又觉得闷胀,太阳穴一跳一跳。
“我是不是要死了?”谢染想。
“这样死了也好,总比在这里面饿死要强!”谢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惊雷一怒,霹雳间,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暴雨。
姜籽俯视着地面。
“黑面神怒啦!黑面神怒了!”
雨水浇灭了篝火,一群人四散奔逃。
鬼魅般的,电闪雷鸣中,明暗间隙,现出一行人的影子。
黑色的雨衣,看不清的面孔,如鬼兵阴将,悄默声的围在那群人外面,一步步的向她们靠近。
此时的她们,成为了猎物,在缄默又具有威压的态势下,被势在必得的猎人们缩圈的举动,给惊吓得慌张逃窜。拥挤中,狼狈的跌倒,跪地求饶。
雨下的很大,透过了石板的空隙缺角,浇在谢染的身上。
阴冷,刚才倒在身体上的黑色石子,薄薄的硌着她。地上溢流着黑色的水,也在冲刷着谢染。
意识飘浮在空中,谢染的精神,逐渐抽离于身体。
只有一丝微弱的求生念头,令她睡的不安心,却终究还是敌不过,晕了过去。
姜籽看着忙碌的人们,他们用双手使劲的扒着这座为谢染建造的墓。
有人疯狂的叫着谢染的名字,带动了所有参与的人们,提醒着他们,“这是一个还有救的活生生的人!”
“谢染!”
很多人大喊,语气却不尽相同。
“快来救家属!”远处的号令,使一批身穿雨衣的人快速的聚集。
宋烬却没有反应,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哭闹和自责,却始终没能得到回音。
将近两个小时的雨水冲刷,宋烬终于觉得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能喘口气了!
他跨过层层黑石,紧紧的抱着面无血色的谢染。
为援救支起的灯光,照射在谢染的脸上,宋烬身型摇晃着。
“我们出去”,他低语。
走出生墓的一瞬间,宋烬泄了劲,不再竭力支撑,一腿跪在地上,保护着谢染。
在看到同伴们将谢染抬上了担架后,也晕了过去。
一场雨洗净了罪恶,也唤醒了梦境。
谢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刺目的光亮照着,谢染有些茫然。
“真的经历过吗?”谢染怀疑只是一场臆想。
她醒来的房间,明显是民宿的装饰与格局。床头柜放置着贴心的意见簿。门牌上写着:稻香居。
谢染望着外面的景象,野地与光秃秃的冬树。
她转身进门,对着镜子查看。脸上白白净净,手上的印记也似乎并不存在。
退掉趿拉着的鞋,露出洁净的双脚,谢染有些怔愣。
“那宋烬呢?难道也是假的吗?”
谢染抬头看见,那盘着头发的女人,厚重的面纱覆盖住了半张脸,她低着头敲门又径直走了进来。
“你醒了?!等来,饭菜给你端进来。”
“请问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谢染有些焦急。
“不要问了,养好了身体就回家吧!”
谢染骇然,“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分明是”
“她也是梦魇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