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俊慢慢适应了在每个光线充足的时间段醒来,被重新规划的生物钟似乎带着某种隐喻,一直奔跑在地平线的他有了一个可以伸腿坐着的台阶。
但他还年轻,没有到了可以躺平的资本,生活还得继续。
看着窗外远处被日光照耀的闪闪发光的高大建筑,他突然萌生了‘奋斗’的念头。
换个大一点儿的房子,买辆好车,挣足够多的钱。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
反正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开始疯狂抢单。
规划缜密的脑子、算计时间的逻辑,加上风驰电掣的车技,导致每个接到外卖的人拎着饭菜等饥饿并口吐莲花道一声“艹,这么快?着他妈什么急?”
感叹一声,人才啊!送外卖可惜了。
人和人是无法共情的。
有时候你奋力追逐挽留光阴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兴许就是个四脚朝天一闪而过的神经病,连观赏的价值都没有,甚至还会急速躲避。
就像你舍不得扔一块精美的蛋糕,还是挺着快要撑炸的肚子拼命往里塞,心想着不能浪费,身体没有钱重要,但别人都懒得将它放进冰箱,只等着第二天捎带脚的将它和垃圾一起扔进垃圾桶。
所以,无法共情的每个人都把自己封闭在单一的空间内,然后开始无限谴责别人的‘不道德’和‘没素质’。
人就是这样。
凭自己的喜恶评价别人的生活。
今天时间流逝的格外的迅猛,即便他精剪了更多的不必要的闲叙和拖延的笑容,那个‘大红铅球’还是像被一个没吃饱饭且四体不勤的瘦子扔了不足十米远。
城市被一片暮色笼罩,打工一族开始摩挲着腕表,盼着赶快结束寄人篱下的窘迫,回到自己的‘皇宫’处理积攒了一天的‘政务’,闲暇之余再‘勾结’几个‘外交大臣’互换一下‘情报’。
柳世俊当然没有值得交往的‘外交大臣’,但他也算有了‘政务’要处理。
从来不逛街的他第一次进了商场。
首先,他为自己买了几套新睡衣,没办法,孔雀开屏看久了虽然会让人腻味,但人家好歹是套‘礼服’,他就不同了,能展示的只能是睡衣了。
当然,他不忘买了几套女款睡衣,那个女人总是一身黑,看着压抑,也不舒服。
然后他用了一个月的业绩为女人买了成套的洗漱护肤用品,用不用得着先不管,有是必须的。
搞得店员小姐姐当时都有第三者插足的冲动了,心也随着他临走时带走那瓶香水的味道浪到臭氧层之外了。
为别人有多冲动,为自己就有多拘谨,他今天连菜都没舍得买,也许‘幸福’到了极致也能填饱肚子。
回到家,他把给女人买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一摆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还跑到门口晃了一下脑袋,第一视角并不满意,他又重复摆弄了好几次,直到他看到一个最满意的序列造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有点像市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前的临阵磨枪——兴师动众。
可他忘了,那个女人没什么视角,也不走门。
接下来便是‘开屏’前的热身运动,走进卫生间,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幸亏男人皮厚,否则这身皮在今天就意外身亡了,被遗忘在角落的吹风机也被重新启用,比诸葛亮出山都隆重。
护肤品里的化学成分乱作一团,科研人员多年的研究成果终于得到了拍板性的认可——涂到了这张厚脸皮上。
洗完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已经很整洁的家,重点是卧室,一顿操作猛如虎的他又出了一身汗,刚才折腾了半天算白干,正好这时有了生理反应,肚子咕噜噜的对最近不公平待遇提出了浓烈的不满和抗议。
他将就着吃了半桶泡面,替古人担忧的想着这种食物为什么会成为每个超市小卖店经久不衰的畅销品。
空调温度调到最低,风口挡位调到最高,他重新洗了澡,重复着刚才一系列的操作,只不过这次时间有些久,总有那么几缕头发似乎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肯好好听发型师的安排。
这就是普遍人经常会遇到的问题,在家随便一抓就是国际造型,出门摆弄半天两元理发店。
柳世俊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质疑。
平淡的生活被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一点点缠绕,然后拉着他慢慢前行,漫步在深绿色的密林中。
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像树懒一样懒散,时不时的就停下来思考‘懒生’了。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他更精神了,手脚一阵抽风似的下床把被子拉起来放到椅子上开始铺床单,认认真真的铺床单,摩挲到没有一丝褶皱,再把被子轻轻平铺在上面,最后小心翼翼拉起一侧将自己的身体挪了进去。
空气被拉扯了一下,密集的暗能量幻化出一个人形,女人的身形脸庞逐渐重组,很快变得清晰,最后转化为实体,柳世俊看的目瞪口呆。
肉体还能分解?太神奇了。
怎么跟以前的出场方式不太一样,而且今天来的早了些。
“你上次不是闪了一下就出来了吗?怎么这次”柳世俊这生涩的语言又给自己有限的文凭盖了一个不合格的大红戳。
“在等我?”女人笑了笑,毫无悬念的无视了他的提问。
“恩,今天不忙?”自从认识她之后,但凡从他嘴里跑出去的文字都有股怪怪的味道。
果不其然,女人又给他科普知识了,“我不知道你们对忙的定义,有事情做就是忙,没有事情做就是不忙吗?我有事情做,算不算忙?”女人每次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很认真,感觉她自动屏蔽了人类的谎言。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这句早该问的问题终于语迟人贵的插着鸡毛掸子闪亮登场了,害的我们的女主角一直在以无名氏的身份进进出出。
女人想了想说:“夕泽。”
“xize是哪两个字?”
柳世俊刚问完眼前就无声弹出夕泽两个白色大字,他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脖子,就像被这两个字弹了一下脑门。
“这个姓氏很少见,百家姓里有吗?哦,我忘了,你是外星人,不用百家姓是吧。”
夕泽还是很认真的盯着一个地方划动着眼睛,似乎在她的眼前已经列出了百家姓,她从中搜寻着那个夕字,须臾,她说:“有。”
“真有啊,我还不知道,改天我好好查查。是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听着不错,有什么含义吗?”柳世俊开始抖落压抑了很久的好奇心。
“去多为夕,惠泽山川,暗夜的恩惠,我给她们取的。”
“她们?”又到了柳世俊的知识盲区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