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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金陵与洛阳相邻,慕惊鸿怀抱着空木盒,在无数屋檐楼台上疾行穿梭。

    明月映出他的影子,他却无心欣赏皎洁的月光,他需要在天亮前赶到洛阳的一家酒楼,有人在这里等他。

    想起这个人慕惊鸿颇为头痛,世间有本事硬闯马家禁地的人绝不超过五个,偏偏这位在等他的人就是其中一个,回想初见到此人时的场景他仍心有余悸。

    一位韶颜稚齿的红装姑娘,浑身散发着江南女子独特的温润兰雅,左手总是持着酒葫芦,骑一匹小小的驴子,她的笑足以令世间男人如沐春风般舒心荡漾,使他们下意识的忽略她纤细的腰肢上缠绕的红色长鞭,

    她极爱喝酒,所以酒葫芦从不离身,她性格慵懒,所以从不骑马只骑那头瘦弱的驴子,手中长鞭挥舞轻盈,却足以撼动天下巨擎。

    她就是城九酒,无人知晓她的过去,也无人知晓年方十八的姑娘为何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深厚内力,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为了打破世俗间的常理,她的存在是离奇的,有关她的传闻也极为匪夷所思,武当前任掌门天宝道人,丐帮八袋长老哈哈儿,天龙古寺的大主持具慧大师皆死于她手,而且死前都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是怎样的杀人之刀,能让被屠者死前会发出那样的笑?慕惊鸿想不出,索性当做夸大其词的妄语流言,茶余饭后的笑资。

    但现在,慕惊鸿却笑不出来了。

    天际第一道阳光撕破夜幕的屏障,慕惊鸿已赶到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在他面前的是堪称天下第一酒楼的元宝酒楼,这里有天下最美的烈酒和最艳丽的女人,花费自然也是最昂贵的,最便宜的房间也要花上十两银子,最劣的酒更是其他地方的三倍,而城九酒是没有银子的。

    初晨的街道稍有些冷清,酒楼大门紧闭还未开张,慕惊鸿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开门,守夜的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见慕惊鸿后便说道:“客官您来的也太早了些,不过不打紧,您是路过歇脚还是吃些酒肉?”

    慕惊鸿从怀里拿出些碎银交给小二,轻声笑道:“我既不吃喝也不落脚,而是来寻人的。”

    “寻人?”小二听的一怔,见慕惊鸿递来的碎银又喜笑颜开的接过,谄媚道:“客官您是要打听何人?”

    “一位身穿红衣,牵着驴子,没钱还来喝酒的女人。”

    小二听罢,在慕惊鸿身上四处打量,狐疑道:“您是要带她离开?”

    慕惊鸿无奈的点头,小二连连拍手,飞快将慕惊鸿拉进门里,往后院领去,小二边走边对慕惊鸿一顿抱怨:“您可总算来了,我在这酒楼做了十几年的活,还从未见过这么刁蛮的姑奶奶,一进门就吆喝给她上最贵的酒,喝完倒头就睡,要结账就是没银子任由我们处置,掌柜的看她生得俊俏气质富贵兴许是哪家落难的大户小姐也就没计较,结果她还不干,非要赖我们这做活还账,饭又不会做,衣裳也洗不干净,给客人端茶倒水差点没浇客人头上,偏偏这位姑奶奶还很有本事,只能任她赖在后院随她去,幸好她不是个惹事的主,给些酒醉了就安生。”

    慕惊鸿听的有些乐,打趣道:“你们怎么不趁她喝醉了将她丢出去?”

    小二更是呛声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位姑奶奶看着体态轻盈,醉倒后却犹如千斤磨盘,几个魁梧的汉子联手都抬不起来!”

    慕惊鸿哈哈大笑,随小二步入后院,小二指着院里其中一件伙房说道:“您要寻的那位姑娘就在里面。”

    慕惊鸿左瞧右看,问道:“她来时没有骑着小驴子么?”

    小二笑道:“骑着,本是拴在这里的,但她付不起酒钱,掌柜就让我们把那头驴刮了做肉汤,充当她赔付的银子。”

    慕惊鸿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轻声说道:“这下你们可惹大麻烦了,可千万别让她知道。”

    打发走小二,慕惊鸿蹑手蹑脚靠近伙房小门,将耳朵贴近门上细听,屋里未有任何声响,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内除了厨房备用的瓜果生肉,就只剩下满地的空酒坛,丝毫不像有人住过。

    慕惊鸿迈动脚步踏进屋里左右张望,正在疑惑之际,背后传来犹如黄莺般清脆的问话:

    “你这种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敲门?”

    慕惊鸿猛地一激灵,回头看去,城九酒就站在他的身后,嘴巴鼓鼓的,左手拿着一块鸡腿啃着,右手拎着一坛还未启封的酒,慕惊鸿惊道:“你的轻功怎进展的如此迅速?竟连我都未发觉你的脚步声?”

    城九酒咽下嘴里的肉,也惊讶道:“我就站在这眼看你鬼鬼祟祟的进门,你压根没发现我么?”

    慕惊鸿一时语塞,摇了摇头,笑道:“可能是我一夜未寐,精神疲惫有些疏忽了。”

    城九酒狐疑的看着他,水汪汪的杏仁眼落在慕惊鸿挽着的木盒,开口问道:“你得手了?”

    “不错。”

    “打开看看。”

    慕惊鸿急忙摆手:“不不不,这里面的东西咱们还是别看了,就这样原本交差最好。”

    城九酒又啃了一口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就那么几张废纸有什么不能看的,难道这盒子里还有什么机关暗器不成?”

    慕惊鸿只觉全身竖起寒毛,机关暗器是没有,但真东西也是没有,幸好他早有准备,从马家离开时特意拿了几张白纸,胡乱写些晦涩难懂的字,想来城九酒也是看不懂的,于是说道:“这么机密的东西,还是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不如我们进屋里瞧。”

    城九酒点头,二人走入伙房,慕惊鸿把木盒轻轻打开,露出盒里的纸张,城九酒丢掉鸡腿,用油腻的手一把抓起放在眼前细看,瞅了半天又放下,突然对慕惊鸿问道:“慕惊鸿,慕惊鸿,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傻子?”

    慕惊鸿毛骨肃然,小声翼翼的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城九酒骂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残本,要么是你被耍了,要么是你这王八蛋作假来唬我。”

    慕惊鸿强装镇定,也骂道:“你凭什么说这玩意儿是假的?你难道亲眼见过?”

    城九酒居然认真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见过。”

    慕惊鸿错愕,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会见过的?”

    城九酒看着慕惊鸿的脸色,突然笑出了声,随意坐在地上,对他打趣道:“骗你的,其实我没见过那玩意儿,只是想诈你一下,没想到还真诈出问题了。”

    慕惊鸿呆住,随后无奈的苦笑,也坐在地上叹道:“你为何要诈我。”

    城九酒笑道:“只是为了好玩,你是失手了么?”

    “没有。”

    “哪为何拿假的唬我?真的呢?”

    慕惊鸿挠了挠头,说道:“应该还在马家。”

    城九酒奇道:“你是在跟我打哑谜么?失手就失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慕惊鸿叹道:“还不算失手,只是我赶到马家时残本刚刚丢失,很有可能是走漏了消息被马家某人藏起来了。”

    “然后呢?”

    “我会取走残本,只是需要时间,怕你等不及才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来搪塞。”

    “再然后呢?”

    “既已被你识破,我希望你能给我时间。”

    城九酒眯起眼睛,颇为好奇的问道:“真是奇怪,你貌似在刻意袒护马家,不想我去强取,这是我的错觉么?”

    慕惊鸿没有否认:“我的确不想你去。”

    “为何?”

    “你不需要知道。”

    城九酒揭开酒坛上的泥封,浅尝一口,对慕惊鸿无奈的说道:“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那个老头子信上说给你十日时间,如今只是第二日,你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我给你时间,是生怕我等不住么?”

    慕惊鸿道:“我知你是个没有耐性的人。”

    城九酒道:“但我根本没想过出手,即使你失手我也不会参与。”

    慕惊鸿一怔,问道:“那你随我来做什么?”

    城九酒将酒推在慕惊鸿身边,笑道:“因为那个老头子想要我配合你,我闲得无聊也就随口答应,我若不想出手,他又无法奈我如何。”

    慕惊鸿又是错愕,看着身旁的酒,突然笑了出来,拿起酒昂头痛饮,随后将酒摔在地上,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担心什么,十日内我定会带着残本回来找你。”

    城九酒直勾勾的看着地上摔碎的瓦片,一字一句的骂道:“你个王八蛋说话就说话,摔我的酒作甚?”

    慕惊鸿哈哈大笑,起身就要离开,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又突然止住脚步,回头问城九酒问道:“我现在很想知道一件事,那个老爷子为何能使唤动你的?”

    像城九酒这样的处于尘世顶峰的人,慕惊鸿实在想不出理由。

    城九酒闭上眼睛,似乎打算睡个回笼觉,闻言随意朝他摆了摆手:

    “等我们成为真正的朋友,我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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