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娇听了陈齐平的呼声,心里“咯噔”一声,站起身子就朝陈秀才看去。
只见被郑郎中处理过的伤口,又溢出了血,此时血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带着恶毒的红,蜿蜒不绝的流着,一点一点的浸透了伤口处的纱布,纱布已经看不清楚之前的白色了,四处都是一片一片耀眼的红。
陈秀才昏迷着,脸上犹如脱离掉了水分,蜡黄的犹如一枚风干的橘子。他或许此时能够感知到痛,一张脸扭曲着,都是汗水。
众人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每个人的心里都犹如火烧火燎般的焦急。
“孩子他爹。”李氏拿着一块帕子不断的给陈秀才擦汗,一张脸变的煞白,擦汗的手颤抖着,刚一出声眼泪就出来了。
陈齐平年纪小,看到陈秀才满身的血,早已经吓哭了。
陈秀才的血把床单被褥都浸透了,陈雪如和王静好强撑着忍着泪,打了热水帮陈秀才擦血,一盆一盆的血水泼出去。
陈雪娇握着陈秀才的手,手心一点温度都没有,一片冰冷。
这是她自从穿越过后经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夜晚,床上躺着的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仅热泪盈眶。
最好没有事,最好没有事。陈雪娇祈祷着。
陈秀才日日在私塾坐馆,相比较李氏,陈雪娇和陈秀才接触不多,他就像这个时代任何家庭的父亲一样,对待子女有种疏离的感觉。可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支持陈雪娇看书识字甚至做一些当地人认为下贱的买卖,他尊重陈雪娇的决定,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个好父亲。
他心思热忱,赵一鸣的爹生病拿不出束脩,他找秦师傅商量主动免去。
他从不以秀才的身份就自诩比同村其他人高一等,农忙时他也下地。
陈秀才是个好人,但愿他能没事。
顾思源和黄三郎出去看了许多次,朱太医依旧没有到。
“哇”的一声,院子里响起了哭声。
紧接着,陈文英推开众人挤到了床前,看到浑身是血的哥哥躺在床上,忍不住哭泣起来。
“我哥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陈文英从陈雪娇手里接过陈秀才的手握着落泪不止。
原来,郑郎中回到家里,不放心陈秀才,把事情给郑豁子和陈文英两口子说了,两个人紧着天黑带着郑郎中又赶来了。
“让郑郎中看看。”郑豁子冷静的拨开众人。
郑郎中走向前,神色大变,没想到出血时间提早了,比晚间预估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郑郎中的神情落在众人眼里,李氏头一个撑不住,握着帕子哭了起来。
陈雪如王静好也熬不住跟着落泪,陈雪娇心里犹如刀绞,也落泪不止。
“当家的,你去村口迎朱太医,怕找不到路。”蔡氏挺着肚子,看到血想干呕,到底忍住了,嘱咐陈子富。
蔡氏的声音提醒了雪娇,此时不是哭的时候。
“娘,姑,别哭了,我们先让开,让郑郎中帮爹止血。”陈雪娇一手拉李氏一手扶陈文英,“我爹还有意识呢,听到咱们的哭声只怕会担心,对伤口不好。”
陈雪娇劝道。
“是啊,大嫂,你先到我屋里歇歇。”蔡氏跟着劝。
李氏和陈文英略微止住了哭声,带着孩子们出去,到底不愿意去蔡氏屋里,立在门口。
陈雪娇紧紧攥着李氏的手,发现李氏的冰凉冰凉,而自己的一双手攥出了汗。
郑郎中在帮陈子敏止血,陈老爷子带着陈齐安守在床前。
“老大,你能听到爹的声音不,你听着,你要好好的,你可不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爹还要你送终呢,你可不能提前走。”陈老爷子嘴唇颤抖着。
陈文英听了,眼圈又一红。
夜晚静悄悄的,平时格外皎洁的月光在今晚变得暗淡,几颗疏星挂在天角,更增加了夜的寂寥。
上房的灯还亮着,屋里的人影在晃动,想来是二房和四房的人在陪着陈老太太。
隔壁香莲奶奶带着香莲爹、香莲娘也来了,陪着李氏站在门口抹泪。
黑沉沉的夜,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偶尔传来几声夜猫的叫声,增加了夜晚的凄凉。
陈齐安和大蛋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
陈雪娇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朱太医怎么还不来。
过了许久,郑郎中走了出来,摇了摇头:“陈秀才发起了高烧,多半是感染了。”
李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就要晕倒,被陈文英扶住了。
忽然,陈子富一叠声的喊: “朱太医来了,朱太医来了。”
这一声呼唤,就像沙漠里找到了水井,让人突然生出生的渴念。
只见陈子富和韩掌柜的引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进了屋子,老者年过花甲头发胡须皆白,年轻的那位只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拎着药箱跟在后面。最后进来的是秦师傅。
“朱老太医竟也来了。”郑郎中目光里含着钦佩,对李氏点了点头,“若是朱老太医出手,多半能保住命。”
陈雪娇听了心微微一松,因为刚才紧张过度,紧紧攥着手,此时才发现掌心里被自己指甲掐的乌紫一片,大拇指甲竟也断了。
朱家祖孙两位太医进去之后,陈雪娇也跟着走了进去。
按照现代先进的医疗技术,陈秀才没有伤及生命根本只要输血就能保住命。可是在古代,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状态上,除了救治包扎外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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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太医进去朝黄三郎匆匆行了礼,朝众人挥了挥手:“闲杂人等退下,不要妨碍我治疗伤者。”
陈雪娇隐约听到开药箱的声音,朱老太医嘱咐朱小太医:“扎针,拿麻服散来。”
麻服散?陈雪娇想是不是现代的麻醉药,以前学历史书上学的是华佗发明的麻醉药,她以为是夸大了中医,没想到是真的。
“打三盆滚烫的开水。”朱老太医沉声吩咐。
陈齐安和韩行健以及赵一鸣出去端开水。李氏已经恢复了清醒,沉着的指挥陈雪如王静好去锅屋生火多烧些开水,大蛋和齐平抱柴禾,陈文英清洗纱布。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陈雪娇透过帘子,看到朱老太医拿着几根银针在滚水里烫了烫,然后扎进陈秀才伤口附近的穴道里。
陈雪娇缓了缓神,看来朱太医懂得用滚水消毒。
郑郎中和朱小太医站在旁边当下手,一会递银针,一会递剪刀。
朱老太医拿出一片红参,塞进陈秀才嘴里,为的是吊住气。
忽然,朱老太医拿出一根银针穿着银线在伤口上走动,陈雪娇明白了,那是缝合伤口呢。
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这么先进的医术。
陈老爷子、陈齐安等人脸色焦灼的等着屋里的消息,秦师傅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竟然在我隐居的地方出了事。”秦师傅低声说。
顾思源和黄三郎神色一凛,轻声道:“您都知道了,都是晚辈的不是。朱老太医是您请来的吧。”
“这个老不死的若不来,怎么救陈秀才,朱小太医到底嫩了些。”秦师傅一脸不屑。
过了许久,朱老太医才走了出来,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疲惫但声音洪亮的说了一声:“伤口处理好了,等到鸡叫时分若是不出血,基本就无妨了。”
那就是说陈秀才还有危险,不过瞧着朱太医笃定的神态,陈雪娇坚信陈秀才已经没事了。毕竟所有的手术都有风险,就算神医也不能肯定百分之百治愈伤者。家里乱糟糟的一片,秦师傅充当了一回主人,请朱老太医上座喝茶。
在众人忐忑中迎来了鸡叫时分,朱老太医进去帮陈秀才仔细检查了一遍说:“血已经止住,无妨。”又说,“陈秀才要到后日才能醒来,我带来参片等药材,每日煎服,明天掰开他的嘴把汤药喂进去。”
大家松了一口气,陈文英和蔡氏双手合十念佛。
陈雪娇就觉得像坐了一回过山车,从高处落下,身体着了地,高悬的心也落下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氏听到这话,高兴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由于之前太紧张太恐慌了,猛地一松弛,李氏撑不住,一下子栽倒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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