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正瞥一眼白术,没作声。他当然明白这小子打的鬼心思,也不点破,原本他就打算奔着五味居去的,现下有了借口,自然就更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白术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竭力做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陈云正道:“我记得长阳街上有间挺有名的小馆子,叫什么口福居来着?咱们中午就在这对付一口吧。”
白术立刻道:“好嘞,小的先去订菜,六爷您慢慢逛着。”
长阳街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主街,光是数得着的酒楼、饭馆就不下几十家,陈云正挑的这家,不偏不巧,就在五味居的对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白术就更清楚了。
等白术把陈云正撇下跑了,陈云正放慢了马速,不由自主的失笑,伸手抚了抚额,心道:人活着真累,什么时候自己连句真话都不能说了。
一人一骑很快就到了五味居门口。
他跳下马,自有守在门口的小伙计殷勤的上来牵马,满面笑容的道:“爷您来了?请往里走,瞧瞧可有什么喜欢的。”
陈云正掸了下袍子,不慌不忙的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五味居的环境一边问这小伙计:“人不多啊?”
小伙计道:“爷您有所不知,这买点心不比吃饭的酒楼,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看着尽是热闹。”
陈云正不置可否,跟着小伙计进门,里面自然还有人出来迎接。陈云正随意的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与其说是个点心铺,不如说是个茶楼,上下两层,各有数个包间,隐隐能闻见茶水的清香。
虽说看着冷清,但确实是有人的。
往后面看,是五六个身穿白袍,戴着白帽,系着白围裙的点心师傅。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曼曼的杰作,她曾经说过这样更卫生。
陈云正嘴角轻翘,微微有些笑意,一边和小伙计敷衍,一边就想上楼,却忽然瞥到一抹曼妙倩影。他的步子立刻就停了下来。
小伙计见他望着那边不动,便陪笑道:“这位爷,您请楼上走,要买什么点心,小的给你拿……”
陈云正却一把推开他,朝着帐房的柜台走去,站在那女子身后,朝她身前望去。那是两本帐册,一本是他看惯了的,另一本却是曼曼自己写的,写着密密麻麻奇怪的数字,又是横线又是竖线,倒像是个框架,把那些数字都圈到了一起。
他看不懂,对面的帐房先生显然也不懂,很有情绪,却忍着气坐在对面。这女子却一只素手,将算盘打的飞快,他离她那么近,她竟然没发觉。
一炷香后,她收了手,道:“这记错了……”
那帐房先生微微不悦,道:“容我再算算。”
这女子不骄不躁,悠闲的端起茶碗,道:“朱先生慢慢算,我不急。”
陈云正伸手按住了她手底下的帐册。那女子似有所觉,惊诧的回头,只一眼,就吓的脸色苍白,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陈云正另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腰上,一字一句的道:“别来无恙——”
曼曼低叫一声,脑子里轰隆隆响过几声闷雷,情知今天是撞到枪口上了。她本来是假借司珑的名义偷溜出府的,谁想会在这遇到陈云正。
现在该怎么办?是装不认识他呢还是假装没看见他?
帐房朱先生和店里的小伙计都望着他二人,面露疑惑,陈云正笑容满面的道:“苏老板,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客随主便,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还不是受他威胁拿捏。如果可以,曼曼真想敲晕了他撒腿就跑,可他手下用力,掐的她的腰隐隐作痛,情知是逃不掉的,只好勉强陪笑道:“六爷啊……那,楼上请。”
陈云正呵呵一笑,松开曼曼腰上的手,却把曼曼的帐本抓在了手里。曼曼心如擂鼓,不敢跟他硬犟,只装不在意,头前带路上了二楼,进了靠窗的包间。
陈云正把伙计撵出去,道:“我有话要私下和苏老板谈谈,无事莫要打扰。”当着伙计的面,把雅间的门关死,转过身来盯着曼曼,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被人抓了个现形,有什么好解释的?曼曼只得扶着桌沿跪下,本着认错态度良好的原则,低声低气的道:“奴婢……擅自离府,请六爷责罚。”
陈云正坐到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帐册,盯着曼曼乌黑的发顶,忽然嗤笑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曼曼不做任何辩解。
她偷也偷跑出来了,这是事实,要打要罚,随他。
陈云正越想越气,那一食盒点心,明着是送给白术偿情的,其实是探听自己是否在府里吧?谁给她的胆子,她竟敢偷跑出府?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若如此纵容,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陈云正啪的一拍桌子,道:“说话。”
曼曼恨透了现下的情势。她哪里错了?不过是出了一趟府门,被他逮住,就和十恶不赦一样的罪犯一样要受他这样的审问?
可形势如此,不服也不行,曼曼吓的一激灵,立刻顺嘴道:“六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云正气的太阳穴突突的,厉声道:“还有下次?”
曼曼忙道:“不不不,没有下次了。”她恨自己的软骨头,可这会不服软,谁知道陈云正会做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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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正盯着曼曼,眼睛里全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痛悔。
曾经的曼曼,明媚如初阳,傲气如冬菊,简单如清溪,热烈如红枫,可现在,她如明珠蒙尘,虽然尚有光泽,却已经是混在珍珠里的鱼目,让他痛惜、遗憾、嫌恶、憎恨。
他讨厌这样的女人,就如同从前他在陈家后院见过的形形色色,为了生存不得不讨好男人的女人。以前的曼曼似乎死了,可那是他亲手杀死的,他曾经憎恨曼曼的执拗、坚持,可一旦她没了傲气,如他预想的那样柔顺、识趣,他却更加的痛恨。
他紧紧抓着手里的帐册,真想一下子揉烂了踩碎了,方解心头之恨。
可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恨什么。他看不见曼曼的眼睛,她早就不再坦诚而率真的迎着他的眼睛叫他“言直”了。她关闭了一个明丽的世界,开启了一个令他厌憎的世界,他从来没想过他还是如父兄预期的那样,步了他们的后尘。
陈云正许久不作声,曼曼跪的腿都酸了,可她不敢起,也不敢多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示弱才能打动陈云正。
曾经以为他们很亲密,最了解他的人是自己,可一旦分离,再度以不同的身份相聚,她发现他是那样的陌生。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或者说,她不敢自作多情的以为什么,所以,就算陈云正这会捧着一颗心她都不会要,更何况陈云正如今完全是心口不一。
曼曼也想做出一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可她哭不出来。还是别装了吧。
陈云正终于出声了,他紧攥着帐册的手松开,似乎郁气消散了,和聊家常一样对曼曼道:“念你初犯,死罪可免……”
曼曼在心里吐槽:你以为你是皇上啊?还死罪可免,活罪难恕的。
“如果早知道你贼心不死,一心想要鼓弄什么点心铺,我当初就不会……”不会给她银票,也不会默许她的丫头出府。
曼曼咬咬牙根,不吭声,低头在心里划小人诅咒他,面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认罪的模样。
陈云正道:“你现的身份,多有不便,不如这样,把这店铺转到我名下吧。”
曼曼猛的抬头,道:“六爷,你——”这是明抢啊,要不要脸,她都弄好了他来捡现成的。怪不得当初他那么大方的给她两万两银票,还把白术给司珑等人打下手,一副好说话好商量的君子模样,原来是等着在这打劫呢。
陈云正迎视着她愤懑的眼问:“怎么?你有话要说?”
曼曼最终垂下眸子道:“奴婢不敢。”
陈云正的理由是现成的,她是女子,又妾身未明,抛头露面的不合适,再者这铺子花费银子不少,那可是他出的资。
陈云正当仁不让的安排道:“待会你就写转让文书,今儿就一应手续办好,我会叫人把这店面盘下来,明儿派秦先生过来接手帐务。你放心,我虽接手了这店面,但不会动你的人动你的规划,毕竟我也是以赚钱为目的。我会给你三成的干股,年底之前把本金还你,剩下的每月按数送到你手里……”
他觉得这样最好,一来可以堵住文氏之口,二来可以免去苛捐重税,三来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她银子用。
曼曼却不这么想,她着实不愤,可到底陈云正没有把她的劳动果实一锅全端走,还给她留了点汤,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做着自欺欺人的安慰,在转让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
早有小伙计去了对面把白术叫了过来。
白术还纳闷呢,六爷不吃饭怎么倒在这耽搁住了,一看低头绞着帕子的苏曼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陈云正吩咐他去衙门备案转让文书,并盘下店面之事,他虽有点诧异,可还是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曼曼丢两个白眼给他,在心里暗骂:白眼狼,走狗。
白术心里委屈,可又没法解释,只得忍了。六爷才是他正经主子,他不敢得罪,说不得只好得罪苏姑娘。
陈云正心情好,悠闲的喝着茶,吃着点心,甚至还叫人把口福居里的饭菜送到这边来,大块朵颐。
曼曼就没这份福气,只能在一旁站着,替他布菜。她也没食欲,自己苦心经营的果子,还没捂热就被人抢了,她还吃什么吃?
曼曼想自己做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失败,凡是她所爱,必然会失去。陈云正如此,峻哥儿如此,连这五味居也如此。
她不禁有些自暴自弃的想,与其白白折腾都便宜了旁人,还不如不折腾。
这种无助、无力的情绪如同潮水,把她打击的浑身湿淋淋的,对未来没有了一点的希望。或许还有,毕竟人生还长,变数还多,只要努力,未必就没有具头,可对目前的曼曼来说,她想不了那么长远,她也没力气再给自己打劲,她难过的只想哭。
陈云正放下筷子,道:“行了,别在这假做殷勤了,坐下吃吧。”
曼曼不敢不坐,拿起筷子,看着陈云正挑挑拣拣,哪样都动的乱七八糟的菜,实在没胃口,不成想陈云正伸手把一碟东坡肉放到她面前,语气不善的道:“补补吧,生的这么瘦,倒要让人说我亏待你。”
曼曼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就觉得打从心底深处翻上来一口酸水,呕的一声,忙丢了筷子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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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正的眸光渐沉,不错眼睛的盯着曼曼,问:“怎么了?”
曼曼摆手道:“奴婢还不饿,辜负了六爷的好意。”
不是辜负是什么?当着他的面,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她还真是会恶心人。她现在边同桌而食都忌讳了是吧,好,好,他就多余关心她。
陈云正没好气的道:“不饿就别吃。”他起身拂袖就走,到了门口又冷声道:“你在外头耽搁的时间可不短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府中家规严格……”
曼曼立刻站起身,道:“奴婢这就回去。”不用他假好心提醒,不就是文氏知道,又该拿这件事做文章了么。
陈云正在文氏那里歇五天,在曼曼这里歇一天,渐渐的成了定例,雷打不动。
可这天没到五天之期呢,陈云正在晚饭前进了沁芳园。
曼曼一点都不高兴,不只因为白天他强抢了她的五味居,还因为他虽然提醒她在外耽搁的时间不短了,却仍是大模大样的骑马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了五味居门口。
气的曼曼直咬牙。
不过这倒也好,他绝情,她也没心理负担,本来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都好,就是别跟感情扯上分毫。
她自己雇车回来的。
因为他在,晚饭较往日丰富些,不过他没提前知会,司艺做的菜不多,偏素,好在文氏一向大度贤淑,忖着这边没准备陈云正的菜,特意嘱咐大厨房现做了两个陈云正爱吃的猪肉粉条和东坡肉来。
曼曼一见就皱了眉。
中午她就是因为见了白花花的肥肉才没的食欲,一个下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又满眼都是肥肉,她不自禁的开始咽唾液。不是馋的,是恶心的,如果不是怕惹恼了陈云正没好果子吃,她真想当着他的面吐一桌子。
可她没吃什么东西,胃里也没什么东西,竟是酸水了。
陈云正吃的并不快,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曼曼,见她只挑青菜吃了两口就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汤匙妥着白米粥喝,脸上就带了沉思之色。
曼曼也注意到了,心里猜测,他是不是来试探自己对她是否有怨言啊?她真想告诉他,您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就是个没用的弱女子,不会因为你抢了我的五味居我就恨不得夜半捅了你。
虽然她真的很生气很愤慨,但毕竟以她这身份,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一来没钱,不能打持久战,二来她出入不便,无法掌控全局。
再则不是还有三成干股呢?就当她白忙活了换个小股东当当吧。
一等用罢晚饭,司珑等人收拾了盘盏出去,陈云正就直接将曼曼按坐到了自己腿上,他不急着解她的扣子,只掀开她的衣服,直接伸手握住了她胸前的绵软,揉捏了几下,就顺着光滑的肌肤向下,落到了她的腹部。
曼曼体质微寒,尤其腹部时常是凉的,被他温热的大手渥着,只觉得舒服,因此并没觉得有多难堪。
今天的陈云正尤其的温柔,他把曼曼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够了,才缓缓的入到她的身体里。
前几次就相当于公式化的快餐,往往她的衣服都没褪净,就被陈云正粗暴的按压着冲进去了。曼曼初时觉得疼,但忍忍也能过去,陈云正并不可劲折腾,两人照旧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的用身体做着最亲密的交流,故此时间都不是很长。
一等完事,陈云正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有点嫌恶。
可今天却不同,他一边抚摸她的身体,一边不紧不慢的解着她的衣服,等到她一丝不挂的时候,他才揽起她细白的长腿,凝注着所有的力量,和她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曼曼不太适应,也不太舒服,其实她打心眼里希望他速战速决的。可今天他如此的从容不迫,明显就是个可劲折腾的前奏。他可以很持久,如果他愿意。
因此曼曼有点怵,也有点怕。
可怕什么来什么,也不知道陈云正今天抽的什么风,抢了她的东西,打压了她的气焰,欺负了她就让他这么高兴么?
到最后曼曼很没出息的哭出声来求他,他都不肯停下,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道:“再等等,再等等……”
曼曼被压榨的没有了一点气力,几近昏晕的任他折腾到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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