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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3章 、露馅
    文初若抬手,叫锦绣拿印泥进来。

    曼曼没等锦绣,已经咬破了食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淡白的唇,猩红刺目,却别添一份妖娆。她没按之前,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文初若,道:“为什么?”

    明明她可以放自己离开,带着峻哥儿,哪怕是过最穷苦的如乞丐般的日子,只要不碍她的眼就好了。她为什么要把峻哥儿找来逼迫自己重回陈云正身边,给她自己添恶心呢?

    文初若微微前趋,凑近曼曼,压低声音轻柔的道:“我是好心。”

    曼曼呵呵的笑。别说她不信,她是真的不信。好心?呵,好心啊。

    文初若也不以为忤,坐直了身子,幽幽的道:“你明白我的明白……”

    当然明白,可曼曼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曼曼愚钝,请文小姐明示。”

    文初若呵呵的笑起来,清清淡淡的道:“我争不过死别,所以我不会逼你死,我也争不过生离,所以我把你放到他身边。日日相见,夜夜相望,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对。女人呵,在保卫自己感情的时候,是下得去大杀手的。她文初若为了捍卫自己的幸福,牺牲一个小小的乡下女人,已经是大费周折了。

    看,她多仁慈。至于别人如何煎熬,那是别人的事,跟她文初若没关系。

    曼曼点点头,再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按下去,抬头看向文初若,道:“文小姐这份大恩大德,我苏曼曼莫齿难忘。”

    文初若眸子一紧,随即失笑,丝毫不以为意。

    曼曼感慨的道:“只希望文六小姐将来不会后悔。”

    文初若还是只笑不语。

    曼曼又补了一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就不怕我随时会反咬您一口?”

    文初若拿过这份签好了的卖身契,轻吁一口气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是我文初若技不如人,我认栽,不过,不会有那一天的。”她傲然的和曼曼对视,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一场文初若和苏曼曼的狭路相逢,曼曼以惨败告终。

    曼曼连一件随身东西都没带,只身跟着文初若进了文府。

    临行前,她打发司针、司艺、司玲、司珑:“你们都走吧。”

    四个人不肯走,跪着求她:“姑娘,不管您去哪儿,总少不了人服侍,就生不如就熟,就让奴婢们跟着您服侍您不成吗?奴婢们什么都不要,奴婢们有手有脚,自己养活自己……”

    曼曼连眼泪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行尸走肉,可她们四个人对她的这份忠心还是让她感动。曼曼冷着脸,道:“你们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还配让人服侍吗?”

    司针四人不知道到底文家六小姐跟曼曼说了什么,曼曼也没多说,她们只知道曼曼要进文府。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曼曼微微仰起脸,觉得眼睛、脸、心口都好疼啊。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三月末了,很是温暖,可曼曼却觉得难受。她甩开手,道:“我已经签了卖身契,从今天开始,就和你们是一样的身份了,只是个低贱的奴婢。”

    四人同时发出啊的一声,惊讶的无与伦比。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可曼曼没打算跟她们解释,只冰冷的道:“就算你们愿意无偿的跟着我,我也用不起了。趁着我还有给你们自由的机会,你们都走吧。”

    司珑磕了最后一个头,率先站起身,道:“奴婢们领了姑娘的好意,姑娘攀了高枝了,只盼着姑娘以后平步青云,越过越好……奴婢们这就走。”

    司针、司艺和司玲也都跟着起身,懵懵懂懂的跟着她往外走,才出了门口,就都流了一脸的眼泪。司珑恨声道:“都哭什么,没出息。你们跟着我走,要是后悔,现在就拎着包袱走人,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再走了。”

    文初若对文夫人的说法是买了一个丫头,留在身边。文夫人看过曼曼,还不住的埋怨文初若:“要买也找人牙子,找个家世清白,年纪小的,也好调教,这位……看着比你还要长几岁,人大心大,你能拿捏得住吗?你知道她什么来头?”

    文初若笑道:“她的来头我都打听清楚了,您就放心吧,她会忠忠心心的跟着我的。”

    文夫人无耐,还是道:“先放到我身边,叫管事妈妈好好调教调教,等你过了门我再把人给你送过去。”

    这个安排,文初若没什么异议。

    就这样,曼曼被安排着去学府里的规矩。

    很快,文初若风风光光的嫁给了陈云正。

    曼曼被留在了文府,她只是个最低等的丫头,出头露面的机会自然没有,甚至连帮忙的资格都没有,因此无缘得见这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她窝在后院,洗着似乎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

    天都黑透了,她累了一天,才勉强洗完了两大铜盆的衣服,擦干手上的水,捶着酸疼的直不起来的后腰回了下房自己的住处。她饿的肌肠漉漉,原本因为文初若大婚,阖府下人都多赏了一个馒头一碗菜的,可因为她没能及时洗完衣服,被管事妈妈当着她的面给倒进了猪食桶。

    曼曼也吃不下去。她草草的洗了脸,便歪倒在床上。累极倦极,却怎么也睡不着。良辰吉时,陈云正和文初若该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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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去指责、抱怨、愤恨,甚至连想都多余,可她还是觉得,这一世她和陈云正之间仅剩的一点情份都被剥削了个精光。

    这些日子,曼曼做小伏低,受尽欺凌,这些都能忍,不能忍的是她没有机会见峻哥儿一面。她打听过,没人知道府里多出来的峻哥儿,可见文初若做事滴水不漏,她压根就没往文府里带。

    她不敢相信文初若,可她只能相信文初若。她不指望着进陈家到陈云正身边,她只能奢望着文初若在折磨死自己之前肯发发慈悲把峻哥儿带到她跟前让她好好看一眼抱一抱亲一亲。

    她现在的日子,就剩下了这么一点烛火之光,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动力,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希望。

    夜正长,却梦难安,曼曼是哭着醒的。她梦见了峻哥儿,可他却扭着小身子哭的撕心裂肺:“我要找姨姨,我不要你,你不是我娘——”

    曼曼捂着哭的生疼的脸颊,长长的颓然的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管事妈妈的斥骂声:“都什么时辰了还偷懒,都给老娘起来洗衣服去。”很快便咣咣来砸曼曼的门:“苏曼曼,别以为你有太太和六小姐照拂着你就可以偷懒,今儿再不按时洗完衣服,你一口饭都别给我吃。你当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呢?天生的贱命就别再装尊贵,还不快点!”

    曼曼匆匆挽了头发,应一声“就来”,匆忙的打开了柴门。

    东方渐白,阳光还没升起,初春的空气里,微凉中带着一点花香。曼曼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握紧辘辘柄,把木桶放到井底,打水准备洗衣服。

    洗到日上三竿,管事妈妈又踩踏着沉重的步子来,朝着曼曼道:“苏曼曼,太太叫你过去呢,快点。”

    曼曼在围裙上净了下手,哎了一声,忙走过来问:“妈妈,谁叫奴婢?”

    管事妈妈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曼曼,道:“是太太。也不知道你哪儿入了太太的眼,要惜福啊,不然遭天打雷劈的。”

    曼曼不明所以,摘了围裙就要走,管事妈妈却叫住她:“你就这么着去见太太?好歹换身衣服,别污了太太的眼。”

    曼曼有点犹豫。她没带衣物过来,就是文府赏的,也早被人搜刮走了。这管事妈妈便提了个包袱过来塞到曼曼怀里,道:“还愣着做什么?好好倒饬倒饬,别丢了太太和六姑奶奶的脸。”

    手里的包袱一下子就变的沉重起来。曼曼心底涌上一种酸涩之感,她忽然明白了要见她的人是谁。不用看也知道,包袱里是难得的新衣服好料子,是拿来让她穿上充门面的。

    她很想把这包袱甩进污泥里,可她不能。她不能哭着去见来人,她必须得对文夫人、文六小姐表达感恩戴德之情。

    如果可以,她其实情愿窝在文家后院一辈子,只要能时不时的看一眼峻哥儿。

    只是,就算她肯,文初若也不会肯。不怪她狠心,她是对的,因为陈云正就是个任性的人来疯。就像今天,才成亲第二天,他就做得出来登门岳家要见一个低贱的奴婢。

    他根本不是爱她,而是在害她,生怕她死的不够惨死的不够及时。

    曼曼沉沉的叹了口气。

    衣服是海棠红。

    曼曼对着镜子,看着那张没什么生机的脸,不自禁的闭了闭眼。

    这衣服,应该是文初若选的。她很有眼光,知道曼曼肌白滑腻,最配艳色。穿上这件衣服,显得曼曼肤色红润,娇俏动人。

    曼曼不领情也得领,她把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恭谨的站到文夫人面前行礼。文夫人四下打量着曼曼,道:“你就是苏曼曼?”

    “回夫人,奴婢就是。”

    文夫人微微蹙眉,却还是克制着笑道:“你和初若投缘,昨儿个匆忙,倒把你给忘了,这不,才一大早,初若就来催促了。罢了,你收拾收拾,这就过去吧。”

    曼曼惊讶了一瞬,也就明白了,安稳的行了礼,听完文夫人训话,应了是,便跟着文夫人身边的婢女出了二门。

    她以为只是陈云正不管不顾的借故来看她了,却不想竟是文初若派人督促文夫人送自己过去。

    曼曼不得不佩服文初若真的挺狠心的,对她自己都挺狠。才刚刚成亲,就能咽下这口气,把眼中钉、肉中刺弄到身边。

    也好,她放心了,自己离峻哥儿才能更近一步。她想要的,不就是自己尽早和陈云正撕破脸吗?自己会如她所愿。

    车子走了大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门帘掀起,车夫粗声道:“到了。”

    曼曼自己撑着车栏跳下车,一抬眼,陈府两个黑底金字便映入眼帘。这应该是陈云正新置办的宅院,比从前的陈府还要大了两倍,真是气派。

    曼曼跟着迎出来的婆子一直往内宅走,一路走马观花,权当赏景了。这会正是四月,满园子的名花奇芭,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曼曼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头一次进陈府时的情形。她不得不感慨,这世界如此庞大,大到不可面对,反衬的她如此渺小,小到无可抗拒。

    命运是如此不可逆转啊。

    前面的婆子停下来,没什么好声气的道:“在这等着,我去回禀六奶奶。”

    这一声六奶奶叫出来,曼曼一陈恍惚,曾几何时,她是六奶奶。可如今,她不过是陈家六奶奶手底下的一名微不足道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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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曾经是属于她的,现在,成了别人的了。要说曼曼没有一点情绪,那是假话。曼曼自嘲的笑笑,沉静的站在那,竭力把自己站成一棵无知无觉的树。

    一双纤尘不染、簇新簇新的皮靴映入曼曼的眼帘。

    曼曼一动没动,只垂着眼,心里想,这应该出自新六奶奶文初若之手吧。新婚前,妻子都要替丈夫做鞋子做衣服。

    这本来是她的男人,这活计原本是她的职责。

    只是这天底下,一旦说了“原本”两个字,便证明和自己再也无缘了。

    曼曼蹲身行礼:“奴婢见过……”

    奴婢——还是奴婢,又是奴婢,她注定就只是个奴婢。

    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蛮横的挑起了曼曼的下巴,陈云正那俊美又傲然的脸就对上了曼曼的视线。曼曼垂着眸,还是一动不动,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陈云正手上用力,曼曼站立不稳,直接撞进他的怀里。陈云正紧勒着她的细腰,将她提起来让她直面着他,发狠的道:“苏曼曼,你这是什么意思?”

    曼曼的腰被他勒得生疼,被迫踮着脚,想放都放不下,听这话只是淡淡的挑挑眉,道:“什么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陈云正手臂越勒越紧,紧的曼曼胸口窒息,他磨着牙,道:“你很好,苏曼曼,你很好。”

    曼曼不知道他和委屈和伤痛是打哪儿来的,不过也不稀奇,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但凡受点挫折,那就必然都是别人亏欠了他。

    曼曼伸手去掰他的手,她现在不想死,而且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死在他手里,她低喝着:“请你放手。”

    “不是口口声声叫我六爷吗?你不是要跟我撇清吗?苏曼曼,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他还真好笑呢。就为了她没给他面子,他就脸上挂不住就觉得委屈了?在他心里,一直在意的也不过是这些琐碎小事。

    曼曼越看他越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一时油脂蒙了心会觉得他可靠就错付了终生。曼曼眼泪涌出来,咬牙切齿的道:“陈云正,你把峻哥儿还给我。”

    他能吗?能吗?如果他不把峻哥儿送给别人,她如今就算是个和离的妇人,也不会受制于文初若。是谁当初口口声声的说会庇护她,会给她幸福,必不负她?他就是这么个庇护法这么个不负法么?

    曼曼难过的闭上眼,她实在觉得陈云正脸上的震惊太过刺眼。猝不及防之下的神情才真实,因为没有做伪的准备,这种真实,已经完全打碎了曼曼心底对他的期待。

    原本就不报这种奢望。

    曼曼其实宁可相信当初峻哥是先天不足,也不愿意相信原来真的是他骗了她。他骗的她好苦,母子分离,一别就是两年多。现在峻哥儿会跑会跳会叫人会说话了,可他叫别人娘叫了这么久。他病了,她不在身边,他饿了,吃着别人的饭,他冷了,替他加衣的是旁人。

    她这个娘亲到底做过什么?就算现在峻哥儿还给她了,这缺失的两年又拿什么来弥补?

    陈云正脑子里轰隆一声,立时就懵了,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曼曼不死心的问:“你,你在说什么?峻哥儿不是已经……”

    曼曼愤怒的道:“你不承认他没关系,我没苛求,你只想耍弄我你可以明说,你陈六爷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就算想白嫖我也认,横竖我就是个低贱的丫头,您何必大费周折用花言巧语哄骗我呢?是不是看我全心全意,错付真情,你陈六爷玩起来更爽啊?峻哥儿无辜,你为什么要诅咒他?他是我的儿子……到现在还要抵赖不认帐么?陈云正,你真让我瞧不起。”

    陈云正从来都不知道曼曼也可以如此牙尖嘴利。从来他们两个吵嘴,曼曼就跟个榆林疙瘩一样,有理也讲不出三分,他一向很得意他有没理也能讲十分的本事。他一向都知道曼曼最大的本事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今儿个他全都见识了。

    她用那样尖刻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侮辱她自己,跟硕大的磨盘一样,将陈云正的人都碾成了一团肉饼,找不到呼吸的出口,他举起手,在全然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挥了出去:“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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