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华浅浅淡淡地看了羲和一眼，道：“之前用了不少仙法，净身决不能再用了。但是又太脏了，是应该洗洗。”

    “啊？这么严重么？”实际上她并没有觉得青华有用多少仙法，相比之下倒是自己用得更多一些。

    青华笑笑：“是有些严重。”

    等到一会儿水烧开了以后，青华弄来一只木桶，将水倒进了木桶之后，再取来清水反复烧了几次，直到木桶里面的水渐满，才又对羲和道：“你先去你房间等着，随后我将水拿过来。”

    羲和连忙起身，道：“帝君不必这么麻烦，我出去就行了，帝君就在这屋里洗罢。”

    青华挑挑眉：“我说过是我要洗么？我不是给你烧的洗澡水么？”

    ……羲和面瘫，望着青华：“可我也没说我要洗啊。”

    青华再上下打量了一下羲和，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脏吗？”

    羲和再看了一眼自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青华那么干净而自己的衣裳上全是沙泥呢……这个时候青华再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不用过去你自己的房间了，就想在我的房间洗？这个我不是很介意，只要你自己不介意就好。不过我也是考虑到你的房间有屏风……”

    青华话还没说完，羲和就大步地走了出去，去到自己的房间等着。面皮发烫，委实是觉得在青华面前听青华那样说很丢脸。

    很快青华便将木桶搬到了羲和的房间里来，并连带着小火炉也搬了进来，实在是担心这种天气让羲和洗澡会感觉到冷。这一点青华考虑得很周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提醒羲和道：“两扇屏风，一扇挡住门的视线一扇挡住窗的视线就可以了。你动作快些，水凉得快。”

    羲和粗着脖子问青华：“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青华挑挑眉，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转身英挺地走了出去。

    可是一会儿之后等到羲和解了衣裳下了水之后，水很温暖让人十分舒服，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捏净身决那脏衣裳怎么办？自己的虚空里不是没有衣裳，可捏决将衣服拿出来又与捏净身决有什么差别？

    羲和思来想去，感觉轻易相信青华的话并就在房里沐浴实在太轻率，到头来她还不是一样要使用仙决。只是，还不等羲和沐浴好并捏觉取衣服时，忽而窗户被轻轻敲响了两下，青华在外面问：“好了没有？”

    羲和僵在水里，紧着喉咙脱口就道：“没有！”

    青华便靠着窗道：“方才我想起了来，大抵你没有衣裳换。你这个时候可将你的裙裳给我，我帮你清洗了烤干了你再穿。”

    羲和连忙拒绝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自己有备用的。”

    （二）

    青华道：“说了你暂时不能用仙法。这段时间什么仙决都不要用了，出长乐界的时候没有灵力护体，即便我能带你出去你也会被混沌之灵所伤。”

    “......可我还没有洗好怎么递给你衣服？”羲和沉默了半晌，虽是觉得十分难为情，却也不得不说实话。

    哪想这头的青华沉思了一会儿，很正人很君子地道：“不妨，你将衣服放在屏风上，我自己来取。”

    还不等羲和说一个“不”字，青华就像是得到了准许一般，竟自顾自地开门进来了。在羲和几乎僵死的情况之下站在屏风外面，抬起修长的手臂捞走了羲和挂在屏风上的裙裳，再款款而悠闲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复又停了下来，隔着屏风与羲和道：“一会儿若是水凉了你便先出来在床榻上用被子裹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喂......”羲和满脸绯红的小声抗议了一下，随后就听见了关门声。人生当中最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羲和觉得是最丢脸的时候。

    然她后来才明白，这还不是最丢脸的。

    等到青华捧着一叠湿衣裳回来的时候，羲和已经沐浴出来了，果真拿被子裹身，坐在床榻上。发还是湿的，披散在被子上面，肤色莹白嘴唇朱红，闷闷地垂下眼帘不去看进来的青华，道：“湿的我怎么穿啊？”

    青华在房间里的小火炉旁坐了下来，将湿衣裳支在火炉旁烤，看了一眼羲和道：“一会儿就干了。”

    羲和从来没有在沐浴这方面有过什么忧愁，以往在荒海懒的时候捏净身决了事，有兴致的时候便去荒海深处解了衣裳沐浴。玉羡顾得很周全，会在固定的地方守着，只要是她沐浴的地方，连一尾鱼儿都看不见，更别说会有人。衣裳也不用担心没有穿的。

    可自从来了东极之后，在这方面羲和觉得很不方便。此情此景，羲和瞟了一眼正拿着自己的衣裙烘烤的青华，神色淡淡，似在做一件于他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羲和蓦地就想起了上次在东极半夜里沐浴时候的光景。

    青华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很无赖。

    青华抬起眼帘，正好与羲和的视线对上，看着羲和慌忙侧开头去时眼底柔软了几分，道：“你的头发，不用擦一下吗？”

    羲和：“......不用了，一会儿我再擦。”

    青华没再说话，手上理了理羲和的衣裳。忽然，他理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肚兜，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抬起眼帘看着羲和逐渐绯红的脸，认真问道：“女子，要穿这个么？是穿在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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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和声音不稳定，带着异于平时的激动，带着颤音道：“帝君，你还是出去罢......我会自己烤衣服......”

    （三）

    “不用了，已经差不多好了。”青华站起了身，将那淡紫色的肚兜收了起来，并连同羲和的其他衣裳一起捞在臂弯，向羲和缓步走了过来。

    将将走到屏风那里时，羲和连忙又道：“在那里就可以了！帝君就将衣裳挂在屏风上面，我可以自己来取！麻烦帝君先出去，我很快就好！”

    “叫我寤桦。”青华道。

    羲和：“......寤、寤桦......你能不能先出去呢？”

    “你可以不用跟我客气。”青华如是心满意足地道了一句，将衣裳挂在了屏风上面，然后淡淡然转身出了屋，并将门带上。

    羲和生平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了起来。衣服上火烤的余温还未散，有几分暖和，熏得羲和的面皮愈加嫣红。

    小火炉里的火要燃尽了，羲和不得不出门去捡一些柴火进来。一出门站在门口时，见青华正在园子里，将雪扫尽。英挺修美的背影背对着她，那一双手不论是执笔拿剑还是握扫帚，都十分好看。

    但好看归好看，长着这样一双手的男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青华忽然转过身来，看见门口的羲和，狭长的双目眯了一眯，似在打量羲和，并好像知道羲和是为什么出来的，道：“你房间里的火要是燃完了，你脚边有干的木棍，可以放进去。”

    羲和低头看了看脚下，门边果真放有一捆木棍。愣了愣，她还是弯身捡了起来，抱进了屋放进小火炉里。青华扫好了雪之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站在羲和背后垂眼看了一眼正蹲在火炉边的她，随后握着毛巾的手一松，一张白色毛巾径直搭在了羲和的头上。

    羲和眼前一暗，还没有反应过来，青华就跟着蹲了下来，身上的冷香袭来，手蹭着毛巾帮羲和擦拭头发。

    羲和几度想抢过毛巾，只是在碰到青华的手之后又很没骨气地缩了回去，不由得颓然道：“你不用这样，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来。”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身边这个孤冷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男人，会为她洗衣服擦头发，尽管这中途会出现令她丢人的事情，但也仍还是十分难以置信。若是传进仙界哪一个人的耳朵里，兴许都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也觉得，青华不应该为她做这些事情。

    青华不以为意地挑挑眉，道：“虽是没做过，但做起来也不难。你是嫌我做得不够好？”

    “怎会嫌弃。”羲和脱口应道。只是怕，怕做得太好，好得这个世上再也无人可替代。

    青华替羲和擦拭好了长发，五指穿插进发间，轻柔地顺着发，回忆起了往事，闲闲淡淡道：“过去你在东极的时候，我觉得日子不那么无聊。大战的时候，整日与魔族征战斩杀魔族，有些目标和意义。但活得太久，渐渐就感觉不到原来自己还活着。这一点，我本以为你该是和我有一样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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