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问到,他突然转身举起火把试图驱散身后的黑暗。
“怎么了?一惊一乍!”另一个人呵斥“这大半夜的别瞎吵吵吓唬人。”
“我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个黑影闪过去了。”沙哑男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嗯??”沉吟一声,暴躁男随即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转过身,他眯了眯眼睛,虽然对身前矮小的老人嗤之以鼻,但是多年刀头舔血的经历还是让他不由得谨慎起来。
仔细搜索着每一寸火光范围内的物什。
近乎垂直的峭壁间,一人径的小路,遍布碎石,身后的道路和他们经过时并无不同,更别说什么黑影,毫无遮拦更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地方。
夜晚的风吹过,暴躁男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
“晚上喝了多少猫尿?眼花了吧”收起佩刀推了推走在前方的同伴,暴躁男没好气地问道。
沙哑男并不是那么自信,默不作声。
“你要是再敢一惊一乍的,我剁了你。”暴躁男低头看了看眼前矮小阴沉的男人,言语中威胁的意味格外明显。“走吧,继续巡逻,这夜可特么的长着呢。”
阴沉矮小的男人腹诽,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连站岗的桑布也喝了,刚才去路过,对方可是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招了招手。
兴许真的是眼花了,毕竟自己不再年轻,眼睛也浑浊了不少,鹰眼邓肯只是往日的传说罢了。
当年意气风发,2百步外用弓箭射死那个纵马突围报信的护卫,赢得了一阵喝彩,然后尽情劫掠商队屠杀护卫,激情的岁月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受人尊敬,在兄弟会中有威望,担任斥候队长,负责行动侦察和营寨的日常巡逻,可谓呼风唤雨,每次得手后还能被赏赐打把金银,享用战利品的顺序仅次于兄弟会的几位当头,还能捡个热乎的。
直到后来情况急转直下。
而现在,他不过是兄弟会中的一个不中用的老东西而已。一把年纪还要被排出来巡逻,甚至身后这个狂妄的新人皮卡也对自己毫无敬意,胆敢向自己大吼大叫。要在往日,如此冒犯自己可是会被剁碎的。
一想到自己的沦落到此的遭遇的不公。邓肯就杀心骤起,不由得地握紧怀中的匕首,眼中凶厉的光芒一闪而过,连带着呼吸都滞阻了一下。
皮卡走在自己身后,虽然对方有一米八的身高,但是小路的坡度弥补了劣势,只要刺中喉咙一击必杀,然后再处理一下尸体,反正每年都有几个倒霉鬼失足跌入裂隙死不见尸,没人会深究的。
现在动手?貌似可行,邓肯的表情愈发阴桀,他狠狠咬住后槽牙,他已经在想象一会儿怎么好好炮制皮卡了。搓了搓手心的汗,倒了一下手,换成最容易发力的方式抓握匕首。这一切都不动声色
不不不,我一定是被气晕了。距离太远了,匕首突袭会被挡下来,一旦失手,自己对上携带了佩刀且壮硕得像头牛的皮卡,胜算太低了。
想到这里邓肯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皮卡。一番挣扎又依依不舍地松开匕首。
“看什么呢,大爷脸上有花么?还是说老废物又看见什么黑影了?哈哈哈”皮卡狂妄的笑了起来,但随即眯起眼睛,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邓肯。
似乎是意犹未尽,皮卡又说到。
“老废物,还记得自己跪下舔脚求饶的样子了吗?罗莉神官的脚是不是别具风味啊?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邓肯脑袋翁的一声,他感觉气血翻腾喷涌,脑袋都仿佛要爆炸一般,额头青筋暴起,往日屈辱的回忆在眼前浮现。
营寨和城堡到处都是惨叫和火光,兄弟们一个个斩首,当头们被剥皮烧死,或者分尸投喂怪物。自己被反缚双手跪在地上,处决的队伍最终走到了自己面前。
那个女人冷冰冰地问自己“生还是死?”
看着兄弟们滚落地面沾满血污的头颅,那死不瞑目的眼神那是邓肯终身难忘的场景。
眼前的男人迟迟没有回答,被吓到失禁身下一滩骚臭。真是孬种,被称为神官的女人透露出厌恶不耐烦的表情,巴不得他选择去死。
“我我,我还不想死。我向您发誓效忠,大人。”那语气简直是哀求,带着哭腔。其他引颈受戮的兄弟们倒吸一口凉气,哀叹连连
那女人脱了鞋,露出白皙光洁的脚,足尖点地,踩入肮脏混合血污的泥巴里,伸到自己面前。“舔干净”
士可杀不可辱,这绝对是邓肯的逆鳞,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这可恶的皮卡竟然如此侮辱自己,后槽牙都要被邓肯咬碎了,就现在动手吧?
动手吧!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你在想什么老废物?”皮卡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紧紧盯着邓肯,眼睛眯起,略微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
气氛一下有些僵硬。过了片刻后,邓肯回头笑道。
“我想喝酒”那语气就和山下城镇里随处可见的废物酒鬼并没有不同。再加上他脸上尚未消退的酡红,就更有说服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老废物。”回应他的是皮卡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这次,对方甚至笑的眼镜都闭上了。
“呵呵,呵”邓肯附和着,还打了一个嗝
本来已经下定的杀心,在心头诡异知觉的笼罩下消散。
不知道为何邓肯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有些在意,第六感告诉自己,时机未到,暂且需要忍耐。
“快走吧,早点结束返回,今晚可真冷啊,寒气总往我衣领里钻。邪了门了。”
不久后两人走到了巡逻歇脚的平台。
巡逻的小径并非一直狭窄。毕竟是逃生的备用通道。况且只要在连接营寨的位置重新收拢道路,一样易守难攻。当年兄弟会开凿时是如此考虑的。
兄弟会深谋远虑!
巡逻的小路每隔一段都会有这样一个平台,一两个营房左右的面积,支起几个帐篷和营火,凌乱地码放了一些木箱,里面是逃生备用的物资。
兄弟会两手准备!
山谷间的湿气凝聚滋润了这片土地,就在这方寸的平台中,长出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明明没有土壤,却能够从岩石中发芽,顽强的生命。
兄弟会生生不息!
邓肯胡思乱想着,烤着营火,歇歇脚,一会儿还要继续巡逻,但是他忍不住打开封存的一只小型木桶,高高举过头顶,仰起头咕咕咕喝下去小半桶。然后面色潮红,蜷缩着躺在营火旁,嘴里嘟囔着醉话。
“死酒鬼。”皮卡看着眼前的邓肯的呼吸日渐舒缓,鼾声微起,他起身走向平台边缘,准备放水,其实他晚上也喝了些酒,这会快憋不住了。
唔~皮卡站在平台边缘,舒服的一颤
而邓肯?邓肯早已不在营火旁边蜷缩着。
弓着身子,反手抓握着匕首不断靠近皮卡。
没有任何醉意,眼神中无比冷静与警惕。
痴傻的面容早已不在,满脸的阴桀和怨毒。
没错,思量再三,邓肯还是决定做掉这个眼中钉。他相信,当前就是最好的时机。花花草草垫在靴子下,避免了碎石发出咯吱的声音。他的步伐悄无声息。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邓肯内心默默地数着。只要到了五步以内,邓肯相信自己绝对可以一击必杀,皮卡正在小解,肯定来不及拔出佩刀。
一想到皮卡双手提着裤子被自己抹脖子的狼狈样子,邓肯内心不经欢呼雀跃,最兴奋的部分是将这只山猪一脚踹下悬崖,那该是多么另人愉悦啊。
而现在我只需要悄悄的摸上去。
邓肯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对,他屏住了呼吸。
他屏住了呼吸?!
刺客屏住呼吸靠近目标,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大了!!!
但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回头路,邓肯迟疑不到一秒就果断冲了上去。
邓肯很希望自己是多虑的,但接下来的皮卡的话断绝了他的幻想。
“上一个小瞧我的已经葬身悬崖了,老废物!我等你多时了!”
一刹那邓肯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不由得一愣,自嘲怎么会如此大意。皮卡远比他粗狂的外表要细腻很多。
皮卡这些外来户本身就和兄弟会的原班人马水火不服,更有传言他们得到授意处处针对兄弟会的原成员。
这种背景下,自己刚才下意识停止了伪装的鼾声,屏住了呼吸,而皮卡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提脑袋过活的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警惕性。
这就好像对方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现在想来对方分明一直在勾引他出手,小路上的挑衅也好,现在佯装小解也好,总之都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自己。
“去死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神官大人一定会好~好~奖励我的。”
皮卡转过身,他的佩刀早已摆好了架势,静等着邓肯冲过来送死,他的言语狂热,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
邓肯恶向心头,已经下定主意哪怕不能全身而退也要带着对方一同下地狱,他决定舍身一击。
咻的一声,然后是金铁撞击,皮卡轻松的格挡开非袭而来的物什。
紧接着邓肯从自己袖口掏出另一把匕首,向皮卡冲去。
“这就是最后的挣扎吗,老废物,第二把匕首?”皮卡没有片刻动摇。
邓肯心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正面交战绝对不是皮卡的对手,自己还没有够到对方,就会被一刀劈死。
现在的突刺,只不是是逼迫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放弃抓活的想法。
自己终究还是老了,这次注定要栽在这里。或许当初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就不用遭受之后的折磨和侮辱了。
皮卡只需要将高高举起的佩刀劈下来,自己的痛苦就结束了。
兄弟会永垂不朽!邓肯在内心高呼。
但是出乎邓肯意料,佩刀并没有劈下来,皮卡迟疑了片刻,大概不到2秒,他的动作忽然失去了焦点,瞳孔扩张,眼球疯狂转动,不自觉地摆动脑袋。
千载难逢!!虽然对方片刻的迟疑出乎意料,但是邓肯可不会错失机会。
邓肯高高跃起,用尽力气将匕首从侧面插入皮卡的喉咙,然后顺时针扯动,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将除了脊柱以外的脖子隔断。
皮卡绝望地双手捂着脖子好不让自己的脑袋掉下来。
与此同时,邓肯将匕首地插入皮卡的左胸口,然后空中转身飞踢全力踢在匕首上,刀锋尽数没入,扎穿了皮卡的身体。
“下地狱去吧,记得杀你的人是我邓肯。”
皮卡眼神中充满了惊诧和惶恐以及疑惑,跌落悬崖。
邓肯终于不再压抑大声嘶吼“这就是兄弟会!!”
而后陷入了沉默。
胜利固然是甘甜的,但邓肯想不明白为什么皮卡突然失去了章法,明明自己只是突刺了过去,对方只要顺势劈下佩刀,自己多半身首分离。
但最后一刻,皮卡出现了慌乱,哪怕最后当着他的面将匕首的刀锋没入血肉,皮卡瞳孔里一丝反射也没有,就好像完全看不见一样。
“难道是火光晃到了他的眼睛吗?”
邓肯看着身后烧的正旺的营火陷入了沉思。
算了,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解释吧。这猫鼠游戏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