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坠。
“唔……嗯……”巨大的地下储物室里,约有三、四米高的嵌玉铜制架子排排列开,在最里边的储存食物的角落里,一个约15岁的棕发少年在狼吞虎咽手中的面包。
少年抓起手边的奶罐,大口大口地倒灌,由于灌的太快,少年不断呛出奶,他赶快用褐色的宽大布衣擦干净,生怕有奶洒在地上。
最后一口奶一饮而尽,少年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满了脸庞,他用面包塞满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了。
他抹抹眼泪,正要拿下一片面包,“沃勒!你这可耻的脏东西!居然敢偷主人的食物?!”被唤作沃勒的少年瞬间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恐惧爬满了他的面庞,他跌坐在墙边,颤抖地说:“大人,我……我实在是太饿了,他们抢了我的食物,已……已经……已经好几天了。”
被唤作大人的壮汉个子极高,裸露的双臂肌肉隆起,面容狰狞。
沃勒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壮汉,“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沃勒被直接扇得头直撞到墙,一声闷响后,血液从青铜墙上流淌下来。
“可耻的臭东西,看看你这恶心的样子,偷吃主人的东西,把你剁成肉酱都洗不掉你的耻辱!”
壮汉一脚猛踹向少年,少年“啊”一声惨叫,声音颤抖地带上了哭腔,“求求你了大人,求……求求你,”少年嚎啕大哭了起来,“查塔卡特大人,求,求你……呜呜……求求你放过我!”
壮汉并不理会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啪啪啪啪……!”又是一连串狠狠的耳光,少年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下贱的东西,看主人怎么惩罚你!”壮汉拖着他的脚迈出储物室,少年死命挣扎,企图抓住储物架。
查塔卡特转过身,右脚狠狠踩向沃勒的手,“不!不要!啊啊啊啊……”
沃勒双手死死抓地,但地上只留下两条血痕。
昏暗的房间里,叶提蒂刚刚醒来,背上的伤痕隐隐作痛。
三天前他因为副大厅的玉制大椅没擦干净而被查塔卡特狠狠地抽了好几鞭子。
从几个月前开始,查塔卡特和其他管事就对他和另外几个奴隶“倍加照顾”。
他揉了揉蓬松的棕发,正想要下床,就听见房间外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哭声,叫声,责骂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了?”他打开房间门,光芒洒进房间,穿出一条明亮的光路。
他一路快走,在池边匆匆抹了把脸,转过副堂的侧门,却迎面撞上来了女仆塔利。
“塔利姐姐,副堂里怎么这么吵?这个时候不是正在准备上午的正餐么?”
塔利神色慌张且担忧,说道:“沃勒出事了,现在查塔卡特正在审问他,大管主正带法典过来!”
听到这些,叶提蒂瞬间紧张了起来,“法典!?糟糕!小沃勒!”
在贵族奴隶主家中,法典是很难用到的,就算有低贱的奴隶因为偷了东西或者是犯了主人的忌,最多也就是被责打一顿,一旦用上了法典,性质就相当严重了,是绝对会出人命的!
“他不会偷吃了东西吧!”
副堂大厅中,贵族奴隶主,沃勒和塔利等人的主人,卡德·斯凯洛特,面无表情的坐在玉制的大椅上。
卡德相当年轻,从已逝去的母亲手中接“”斯凯洛特”皇称未满五年。他面容白皙,富生贵相,看起来却是世故谄媚之容。
他看向浑身是血跪在地上的沃勒,问道:“查塔卡迪呢?”
站在一旁的查塔卡特回答道:“斯凯洛特大人,他正拿着法典过来呢!”
卡德·斯凯洛特脸上表情带了几分玩味,“哎,真是没办法,这要是以前呢,本主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被低贱的东西弄脏了东西,扔了便是!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整个中州的教廷,天天都在跟新党斗来斗去,这些该死的杂碎东西,出身如此低贱血脉肮脏,竟然敢起义来反抗我们尊贵的教皇大人,御统天授!”
查塔卡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是啊大人!特别是这些该死的埃雷人,这些新党就是为了给他们摆平才天天起义!我们命党的大政主才特意下达命令,所有埃雷人,不论是原出的奴隶,还是翻了身的平民,只要是触犯了法律违反了秩序,全部加重狠狠严惩!”
卡德大笑了起来,“真是搞不明白有些贵族,偏偏要去帮这些低贱的种族,哝,就几天前,芬迪·斯凯洛特就因为暗中勾结新党,帮埃雷人平权搞起义,被教皇大人在圣殿里亲自用圣刑处死了!真是可怜他那漂亮的女儿啦!被教廷剥夺了贵族身份,打去做最低贱的***”
卡德正说得激昂的很,主管查塔卡迪带着法典迈进了大厅。
查塔卡迪约莫五十出头,脸上满布沧桑的痕迹,他在厅门口马上停下了脚步,低下头表示打断主人说话的歉意。
“卡德大人,现在可以进行审判了。”查塔卡迪仍未抬头,卡德笑了起来,望向查塔卡特,示意他去告诉查塔卡迪开始进行。
厅外,整个奴隶主家中的所有奴隶和仆人全都聚在了厅外,议论纷纷,而叶提蒂面色凝重,紧紧握住拳头。
“哟,看来我们的仆人们都来了呢,来来来,查塔卡特,把这个脏东西拖到外面去审判,让别的贱东西好好看看,特别是另外的那几个埃雷人奴隶,让他们看看他们要为自己耻辱的血脉而承受多少的神圣的惩罚!”
在卡德的命令下,查塔卡特和查塔卡迪带着小沃勒走向了厅外的院中,“啊!”小沃勒被狠狠砸在了地上,痛叫出声。
查塔卡特吩咐了另外几个壮硕的仆人把沃勒给架起来,并捆住了他的手和脚。
与此同时,查塔卡迪提了提挂链眼睛,拿出了厚重的法典。
“念宣誓词吧!”卡德走出大厅,站在了众人中心,看向查塔卡迪。
在查塔卡迪转过身时,卡德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崇高的信仰,永恒的神共主,您赋予我们至高的权利,审判一切亵渎神圣的行为,由您赋予我们的《斯凯洛特法典》第17条规定,所有未经贵族奴隶主允许,而奴隶擅自进行的获取或使用奴隶主所有物的行为,全部都应由神圣的公章给予惩罚,来维护您永恒的神共主的权力和威严!”
《斯凯洛特法典》是中州的唯一贵族审判法,专门服务于贵族,由第一代教皇达因比奇·斯凯洛特颁布,而这一代的教皇伊凡达尔·斯凯洛特将法典的内容直接拓展到了原本两倍的长度都不止。
中州自文明兴盛以来,经第一次“信息风暴”后产生了三股初代的文明与信仰,历经百年斗争,隶属于人族的“命党”与信仰“命运”与“创世”两个象征的人族文明合一,在击败了灵族和异族的原代文明后,统治了中州。由于第一次“信息风暴”的影响,统治中州的人族文明以教会和信仰为统治根基,俗世的事物由大政主主宰,而信仰和教宗的事由教皇主掌。
誓词宣读完毕之后,查塔卡迪从黑色铁箱中取出了一个瓶子,他将瓶子打开,里面流出的不是液体,而是一条透明的头部裂为五片肉瓣的长条类蛇生物。
肉瓣上长满了利齿,不断的分泌出一种绿色的粘稠的液体,类蛇生物不断地扭动,却被查塔卡迪牢牢攥在手中。
查塔卡迪看向沃勒,眼中闪过一抹怜悯的情绪,他闭上眼轻叹,走向小沃勒。
查塔卡迪将这个生物放在了沃勒的脸上,“不不!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大人,求求你放过我!”沃勒似乎知道这是什么,开始疯狂挣扎,恐惧使他连哭都忘记了。
“抓紧他。”查塔卡迪收敛起情绪,冰冷冷地说。
他一把抓住了沃勒的脸,狠狠地将他的嘴掰开,“唔!”沃勒惨叫一声后,类蛇生物钻入了他的口中,在沃勒疯狂的挣扎之下,查塔卡迪抓住类蛇生物的尾巴来回抽动了好几次,小沃勒双眼翻白,不停扭动,整个人都在疯狂颤抖。
查塔卡迪略微转过头看向卡德,直接对上了卡德的目光。
查塔卡特马上回过头,再次攥紧类蛇生物来回抽动。
只是抽动了两次,抓紧小沃勒的仆人感到挣扎消失了。
小沃勒破旧的棕灰麻布裤被殷红和污物湿透,他呆滞地垂下涕泪干涸的脸。
查塔卡迪一把抽出类蛇生物,小沃勒直接瘫倒,抽搐着大口大口的喷出血液和粘稠的液体,液体中布满了绿色的粘液,还有几乎完整的未消化的面包。
院中的众人看到这几幕极为震惊,有些人捂住了嘴,有些人别过了头不敢看这一幕,叶提蒂的泪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塔利捂住嘴失声痛哭了起来,另外几个女仆直接跑出了院子,边跑边呕。
叶提蒂死死握拳,牙关咬的嘎吱作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埃雷族人吗?”
查塔卡迪将类蛇生物放回瓶中,合上了箱子,向卡德报告,“大人,被玷污的食物现在已经被净化了出来。”
卡德看都不看地上的面包,一语不发,转身走回大厅。
“全都滚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查塔卡特一声怒吼,众人纷纷恐慌的散开,只留下叶提蒂和塔利僵在了原地。
查塔卡特看向了他们怒斥出声,“将这个脏东西带回去!”
……
昏暗的房中,塔利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叶提蒂抱住小沃勒,在略加清理的过程中沃勒已经失去了知觉和意识,地上全部都是他吐出的鲜血,那个类蛇生物几乎将他的整个腹部全部损毁。
塔利刚刚偷偷请来的另一个埃雷人医生在老管家的掩护下探视了一下沃勒,医生却只能摇摇头,“被刚刚那个东西上了刑,平常手法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
顿了顿,医生说:“我在隔壁木房里躲起来,等明天清晨再躲进运货木车出去。”
沃勒被放在床上,叶提蒂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塔利脸色苍白。沃勒,叶提蒂,塔利,老管家和医生都是贵族奴隶主卡德家里的埃雷人仆人和奴隶,因为种族出身是埃雷人饱受欺压和排挤。
“沃勒,”叶提蒂抓紧他的手,无法不去想起小沃勒曾经灿烂的笑容。
可他只能感受到生命一点一点地流去,沃勒的呼吸到不了下一个清晨。三个人就这样无声守在一起,似乎时间已停止。
“嘭!”远方天空响起爆鸣声,炮弹和烟火的光刺破黑夜,叶提蒂和塔利看向窗外的天空,火光是新党的集结进攻信号。
“革命吗?”叶提蒂喃喃出声……
屋外没有星光,只有草丛里一抹幽暗的绿色微光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