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小院中,殇行臻低垂着眉眼,捂着一壶热炉,缓着急剧跳动的心脏。
望舒看着养了许久的主子才养出的血色又消失的干干净净,简直又气又急,狠不得把地上的人抽筋拔骨。
随即大门一开,两人都看向负剑而来的女子。
女子并未进门,转身招招手,从后面走出温润少年。
殇行臻连轻咳都顾不上,眉梢都立了起来,震惊道:“容瑾!他怎么跟你来了?”
已知的三位皇族死人活生生聚在一块,咋一看很惊悚,再一看还是惊悚。
殇离没理他,对着容瑾说:“这是你爹。”
容瑾:“……”并不想认。
地上的城主含着布,被缚灵锁把全身法力都困住了,只能滚在地上呜呜直叫。
望舒默默在他身上又踢了一脚,暗中泄愤的样子一点不似初见般的清冷明月。
殇行臻默默把自己头上的绿草拔掉,咳了一声对着殇离问:“记忆找回来了?”
容瑾往后一退,站到了殇离身后,对此人没有一点好感。
殇离很纵容他,对他这种小动作满是滤镜,多可爱啊。
“还未。”她说。
殇行臻这倒有点意外,却没再说什么。
只是道:“无论你记不记得,要是动了不好的念头,休怪我无情。”
容瑾听出了他的意思,垂着头不知要不要反驳,毕竟这个人是殇离的好友,不好拂了人的颜面。
“殇行臻,你找打?”殇离没让殇行臻接着阴阳怪气,容瑾多乖的人啊,就殇行臻天天逮着着人说。
以前也是,她不在国都,每次回去都能见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瘦了两斤。
殇行臻不和带滤镜的人说话,指着地上的任拘秋道:“他怎么办?”
殇离拉着容瑾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问:“你除魔怎么来花灼城了,还带着许清风一块?”
容瑾任她拉着手,轻声说:“掌门跟孟良丹来试探我会不会就此离开宗门,在宗门时把我锁在了院内。”
殇离眯了下眼,她倒不信那掌门能锁住容瑾,但不妨碍她在那人头上记一笔。
任拘秋看着殇离在他面前蹲下,看两人交谈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这个人绝不是灵泽之内,分明是灵泽之上!
嘴中布料被取出,他立刻道:“饶命!”
殇离轻笑,把布料嫌弃的丢到一边,说:“饶你的命,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任拘秋喘息几声,咬着牙将藏在心里是话彻底说出。
“我告诉你个秘密,关于山主的!”
时到今日,任拘秋还不敢其呼那个人的名字。
“行。”殇离语气亲昵,哄着人道:“说来听听,我不杀你。”
“谪无言无情道崩,闭关十五年未出山境!”
殇离神色顿冷和殇行臻对视几秒,没有说话。
谪无言是何许人,在殇离未登女帝时,世上再无敌手,乃琼瑶山境第二十七任山主,也是记载已来最强一位。
这样的人道途崩塌,比殇离一念入魔还要困难。
两人都不太相信此事,可任拘秋到这时候确实没有说谎的可能。
容瑾也知此事重大,没有多语,只是在一旁听着。
殇行臻又开口说:“灵泽卫我从没让人知晓,放出的消息只是玉堂仙擅消息收集,你如何知道的?”
任拘秋抿了嘴,偏头避开两人目光。
殇行臻接着问:“或者告诉你的那个修士到底是谁?”
见他还在回避,一剑斜入破开他颈间皮肉。
望舒冷声道:“主子问你,答就是了。”
任拘秋求救般的看着殇离,却见她没有半点表示,咬咬牙道:“他是我逃离琼瑶山境的助手,要是没有他我必定逃脱不了谪无言的追杀,我查了他,知道他无父无母,便留他在手下做事,名叫忘参。”
“其余别的,我不清楚。他给了我不少帮助,实力也不高,灵泽的消息便是他告诉我的。”
殇行臻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向后一靠,望舒便推着轮椅离开。
殇离还留在原地问道:“你知道我谁吗?”
任拘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说:“前辈要是能告诉我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殇离露出森冷的笑,冷漠道:“吾乃女帝,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叫的。”
任拘秋神色瞬白,难以置信的看着殇离。
“杀了。”
殇离起身,望舒安稳好殇行臻持剑而来。
“不!你答应我的!”任拘秋仓惶大喊,用力挣扎着绳索。
殇离已经带着容瑾往后院去,身后呼喊顿消。
她是没有杀他,可想杀他的又不止自己一个。
路上,容瑾还寻了双鞋给殇离穿上,怕人冻着了。
女帝高高兴兴,后面都是一路好心情。
进去时,殇行臻拿着一纸黄符抬手一放,黄符便化做青烟消散。
他头未回,就知是谁。
“我已经让灵泽卫去查那个叫忘参的了。”
殇离只是轻哼一声,任谁将灵泽掌握在手里便是知道这天下所有的秘密,但她毫不在意让殇行臻随意挥使这些权利。
“知道了。”
殇行臻敲了敲把手,在弯月下展现的脖颈透出盈盈的脆弱感。
“我不觉得谪无言会无能到如此地步。”
当他一说话时,脆弱感如潮水褪去,这眸光里的算计宛如狐狸。
殇离自然也是这么想。
容瑾就算失去记忆也听闻过谪无言的名讳,毕竟四大门派学的就是琼瑶山境的做派。
不过对于他,自己更好奇殇离为何会到这里来。
“你来花灼城是来做什么的?”
殇离瞥了他一眼,今日看小孩如此乖的份上就不说他了。
“来找他。”手指指向殇行臻,然后收回说,“魔修之事只是顺势而为。”
望舒商商来迟,特意将身上的血味清理干净了才来。
“主子那个人怎么办?”她问。
殇行臻想了想道:“玉堂仙先关门闭客就行。然后,把他的尸首丢去官府,让他们自己处理自己城的事。”
说完这些,殇行臻明显的萎靡起来,这一晚上用了太多精力,以他这副羸弱的身子实在说吃不消。
“这个宅子是我的地方,不会有人过来,你不用去客栈了。”
他又咳了几声,病怏怏的咳红了眼尾。
望舒上去,以法力驱散夜晚寒风,然后冲殇离点头,便推着殇行臻离开。
院中就只剩了两人。
殇离踱步到了藤下,拿出桌椅摆了一圈,坐了上去。
容瑾跟着她也坐到一边去。
院中布置了机关,傀儡机器将带着热水的盆递了过来。
殇离一边沾湿了手巾来擦净脸上妆容,一边问:“你被我直接带过来了,许清风和你们师兄怎么办?”
容瑾恍惚间想起了许清风这人。
被遗忘的许清风被孟良丹揪着衣领愤怒质问:“人呢!”
他要怎么去跟掌门解释,自己跟踪的人被一个陌生人拐走了!
花灼城刚刚经历大事,此时见着两个修士在大街之上互殴,便觉得这两人有鬼,投来了好几个带着探究的目光。
孟良丹还是要脸的,被看了两三次红着脸站到一旁,在心里骂了容瑾几百遍。
许清风眨巴着眼,带着点疑惑问:“你没认清台上是人是谁吗?”
孟良丹疑惑,看着许清风暗示的唇形,他一个激灵道:“天险。”
许清风点着头。
孟良丹接着问:“那位前辈还没跟你们分开?”
“分开了。”许清风信口胡扯道,“我们在离开天险就分开了,哪里知道会在花灼城见到。”
孟良丹觉得奇怪,问:“那既然是前辈,容瑾冲上去有什么用,还被人带走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找。”
这些话处处是雷,许清风眼一闭,心一横,睁眼时似有几分狰狞。
“那前辈长的这般好看,容瑾悄悄跟我说,他心中荡漾,全是前辈的模样。但我们怕冒犯了前辈,容瑾便一直隐而不发,见到心上人被攻击自然会冲上去。”
许清风并不把殇离身上的封印说出去,心里清楚容瑾是因为封印并未解开,殇离独自面对如此大的魔息,就想先把人带下去再说。那么他将锅全推到了容瑾身上,容瑾也就不会逮着他骂了。
孟良丹更加不敢相信许清风,若容瑾真是这样的人,掌门就不会对这人有抱有警惕。
“不如找到了容瑾,我当真他面问。”
孟良丹哼了声,抬腿便要走。
许清风突然哀嚎一声,引着其他目光,现在就去找容瑾,女帝不得剁了自己,这个人可是监视容瑾的哇!
孟良丹见他缓缓捂着肚子蹲下去,脸上惊愕都藏不住说:“你又怎么了!”
容瑾不但没了,这人还在作妖,他现在更后悔为什么当初偷听的人是自己。
许清风委屈巴巴,好不可怜的说:“刚刚维持法阵太用力,没劲了。”
“而且容瑾追前辈,你又去干嘛。”许清风似恍然大悟,还没说话就被孟良丹捂住了嘴。
孟良丹愤然说:“我并不喜欢那位前辈!”我特么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许清风见他愤怒涨红了脸,误会道:“红了。”
孟良丹简直想插死许清风,容瑾是怎么容忍了他那么久!
“快点!”愤怒到了极致,是真的能杀人的。
“带我去找容瑾,没找到咱们回宗门完蛋了。”
许清风瑟缩了一下脖子,蹲在地上连衣角碰了一地灰尘都顾不上,赶忙将这里消息传了出去。
孟良丹阴沉着脸,他想逃跑可身上被须浔下了禁制,一旦离开云峪地区就会暴毙。
容瑾啊容瑾啊,我已经为你们拖了很久等时间,快来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