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歌没生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自始至终都是冷静的,但这更让薛景昳忐忑。
“娇娇妹妹,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无论是今天玉暖湖上的闹剧,亦或王芸菁这个人。这是他给她的保证。
沈安歌笑着说无碍,转而安慰他:“今天的事情到底对我没有造成什么危害,薛二哥你不用在意。王小姐刚落了水受了惊吓,还是先把她送回去请个大夫看看,别生了病才好。”
“我用不着你假好心。”王芸菁破口大骂。
薛锦昳直接懒得看她,知道今天是没法再留住沈安歌了,不免失落:“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薛二哥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扬州城内我比你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顿了顿,又听得她补充:“等哪天薛二哥得了空,我再请薛二哥尝尝扬州的特色。”
薛景昳方才那被她拒绝的淡淡失落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啊!那我们说好了。”
被彻底遗忘的王芸菁火冒三丈,一双哭红的大眼睛恨不得把沈安歌瞪出两个洞。
宋执站在一旁,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离开的时候,行至宋执身边,沈安歌到底还是停了下来。王芸菁跋扈,薛景昳又对京中情势不了解,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宋执扯上关系,她却不能把这尊杀神留在船上,万一王芸菁发起疯来惹怒了他,薛家也要被牵连。
她已经利用过薛家了,再给他们惹这种麻烦就太不是人了。
“这位公子的衣裳湿了,附近正好有成衣铺,不如我让家中小厮带您去换一身?气候虽然暖了,但还是要小心着凉。”
“娇娇妹妹……。”薛景昳拦住她,看一眼宋执,犹豫:“还是我让人送这位公子回去吧,他到底救了王芸菁,我想谢谢他。”
致谢是一方面,封口是一方面,他纵看不惯王芸菁,但她怎么说也是姐姐婆家那边的人,名声还是不能不顾的。
沈安歌知道薛景昳的心思,他若是真那么做了,只怕下一刻锦鳞卫就该上门了。便将他拉过来几步,低声劝:“薛二哥放心,我同你保证,他不会给王小姐添麻烦的。”
薛景昳犹自不放心:“可是娇娇妹妹,此人武功高强,看着不好相与的样子…”娇娇妹妹这么好看,万一路上这人打什么坏主意怎么办?
两人谈话的声音极低,但依旧逃不过宋执的耳朵。她听得沈安歌轻笑道:“薛二哥放心,我在扬州城可是地头蛇,他便是龙,在这里也得盘着。”
………
下了游船,沈安歌上车,宋执骑马。
“沈姑娘演得一出好戏。”
沈安歌听得车外一声轻嗤。掀开帘子,见高头大马上的宋执一身朴素常服,正眯着眼打量她。
她挑眉:“宋大人阅美无数,那王芸菁想必入不得您的眼,但她偏偏又是个跋扈贪婪之人,若是知道了玉暖湖上英雄救美的您就是名满天下的宋大都督,必定会对您纠缠不清的,我这是为着您好,大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难道不是为了薛二?”宋执的眼神深邃,看穿她似的:“你怕薛景昳惹了我,才想方设法把我支走。”
沈安歌直视他:“自然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的,薛二哥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大都督知之甚少,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您就不好了。”
“一心只读圣贤书?”宋执冷笑,他看薛景昳在她面前那个殷勤劲,可一点不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宋执莫名烦躁,就想拿话刺她:“你套牢了薛景昳,却下了薛景凝的面子,就算嫁进薛家,你以为就能高枕无忧?”
沈安歌眨眨眼:“大都督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还装蒜呢,宋执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开口:“你沈家家大业大,方才我看了一眼,玉暖湖上这么多游船,大半是你沈家的。王芸菁想害你的事情,你没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吧?”
否则她怎么就凑巧穿了和王芸菁一个颜色的衣裳,王芸菁又怎么会那么巧的掉进湖里?这玉暖湖上的局,一开始就是针对她的,只不过她将计就计,让王芸菁自食恶果而已。
沈安歌不置可否,恶趣味的盯着他看:“所以大都督原想救的,莫非是我吗?”
宋执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便又听她开口:“便是我嫁入了薛家,往后谁惹了我,我也是会这样报复回去的。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极给薛家姐姐面子了。”
“所以这才是你不选薛景城的原因?”
沈安歌闻言皱眉:“我与薛二哥两情相悦,大都督将薛家大哥扯进来做什么?”
宋执冷笑:“你这话也只有在薛二面前说,骗骗那个傻子罢了。长平侯世子薛景城这些年得空没少往扬州跑,比起薛景昳,你和他大哥的交情只怕更好些吧?”
“那又如何?”沈安歌直视他。
“苏家想把你送进宫的消息也是他事先传给你的吧?原本想同你定亲的人,也是他。”
出京前几日他听说长平侯夫人气急攻心昏了一场,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最终的结果也显而易见,肩上担着世子头衔的薛景城,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但长平侯府纵然和沈家交好,却不愿意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一介商贾,所以折中选了薛景昳赶赴扬州,解你之困。”他看向始终笑着的沈安歌:“这正合你心意吧?”
沈安歌点头:“那倒是,毕竟我与薛二哥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个屁,宋执冷冷瞪她一眼:“寻常人家挡不住苏家的报复,高门大户许不了你嫡妻之位,反倒薛景昳不上不下,家世深厚却又不是长子,头上有年少有为的哥哥继承家业,他只用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就够了。薛家对他要求不高,对他的妻子自然也是,你嫁过去,不必执掌中馈应付人情往来,可以高枕无忧继续打理沈家家业关照家人。这才是你选薛景昳的原因。”
“大都督手里的锦鳞卫果然是无所不能,才短短几天,就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可大人费尽心思查我一介弱女子做什么?”沈安歌以手托腮,笑眯眯看他:“大人不觉得,您对我的关注太多了些吗?”
似乎是乐于和她对着干,宋执连话都变多了。回她:“入乡随俗,我总要把你这地头蛇查清楚些,免得什么时候被咬一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人说笑,我怎么敢?”沈安歌笑开来。
宋执见她嘴里没一句实话的样子,心里莫名烦闷,便又听得女子出声叫停了车夫,转而对他道:“都督大人,前头便有成衣店,我让小厮带您进去,您慢慢挑。”
他又不是女人,挑件衣服还要弄得跟相看丈夫似的:“你呢?”把他从船上弄走,又顺手把他丢在街上,这女人不仅谎话连篇,还很无情无义。
沈安歌看他,理所当然道:“大都督方才说得对,我本就因王芸菁的事情惹了薛家大姐姐不快,要是再让她知道我和别人一同出入这些地方,那还怎么嫁入薛家?”
说完吩咐车夫微微调转车头,宋执只听马车里的姑娘语气都轻快了几分:“秦伯,去十宝斋,我预订的雪花酥应该做好了,再不回去母亲该着急了。”
“是。”沈昭在沈家是个特殊的存在,一直享受的是小公主般的待遇,秦伯对此十万个上心,马鞭一甩,赶得又快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