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丰收,你看看,这袍子殿下会喜欢吗?”卫林下问道。
“会,您做的殿下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太子妃,您看要不要……”
“丰收,你帮我簪两根簪子,我到门口迎接殿下去。”卫林下把衣服折好放在床边。
丰收陪着卫林下到门口,却见门口的小厮们都在探着头雀跃的样子,等了好半天才见车驾回来,旁边跟着几位属官,王、穆二人也在,奚临轩仍旧坐在轮椅上,仍旧是一月前那身衣衫,神色颇有些疲惫。
虽是高兴的事,但阖府上下都胆战心惊了月余,此时不知该弄出些什么声响才合宜,索性便都静悄悄的。遣退属官们,小夫妻俩进了内院,院中的绿意让奚临轩有了些感慨:“草已然绿了。”
“是啊,春天了。”卫林下和一句。
回了房,宫女太监们识趣地退下了,奚临轩便拉住卫林下的手说:“瘦了。”
“瘦了可以簪小一点的花了。”卫林下说道,又看看床边的衣服,过去捧来,“这是妾身为殿下做的衣服,手工粗劣,还不知道是否合身,殿下不如先泡个热热的澡试一试衣服?”
卫林下本是好意,可待唤宫女们抬来了热水准备好了浴桶,奚临轩却又不循常路,把平日里服侍他洗澡的太监都撵了出去,非让卫林下伺候着。卫林下微红着脸,站在那儿暗恼,这算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还要面对光裸裸的奚临轩。
“愣着干什么,一会儿水凉了冻着了本宫怎么办?”
从帮他脱去外衣、里衣直到扶他进了浴桶,卫林下的脸都红得发烫,看着泡在水里的宽厚的背,想看一眼吧又觉得不妥,于是便斜着眼睛,眼珠转过来一下就立刻转到一旁,弄得做贼一般。
“擦擦背。”
“头发!”
“下手重一点,又不是拍蚊子。”
卫林下攥着帕子在他背上擦来擦去。
“前面。”
手顺着肩膀往前,冷不防被一只手给拉住在脖子和前胸擦了又擦,卫林下的脸几乎贴在了他头发上,想挣脱又挣脱不开。
“本宫的字里面也有水。”奚临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是什么?”卫林下问道,人家都有字,可她从来还不知道他的。
“秋水。”奚临轩轻声说道,似是觉得不雅。
秋水……这个果然是很明显的水,只是好像有点没气势,有点女儿气。
“我出生那会儿,太监去禀皇上,皇上当时与妃子游船,一位妃子正随口做了一句诗,临轩远望,秋水如蓝,皇上顺口就赏了我这个名和字。好在那位娘娘没说临窗远望,否则便太难听了。”奚临轩的口气很是随意,还有一些调侃。
卫林下手正搭在他肩膀上,听他这样说心里便不觉一酸。
母亲常说,自己和哥哥出生之前,爹爹总要关在书房里翻书阅卷查许多个名字出来,然后和娘商量,都是到他们满月了才定下了名字,虽然名字未必代表着什么,虽然知道奚临轩并不得宠,可没想到从小便是这样。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从他这个儿子出生便不甚在意,甚至都怠于花一点点功夫取一个名字。
不自觉地,卫林下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头贴着奚临轩脸庞:“秋水很好听啊,我叫沉璧,没有水,璧也无处可沉了。”
“有理,没有水滋养着,璧玉哪里会那样丰润。”奚临轩捏她脸一下,“别以为夸我两句就不用擦背,快添点热水,都凉了。”
卫林下知道他的脾性所以也不反驳,细细地为他擦净了身子洗干净了头发,又捧来新做的从里到外的新衣小心服侍他穿上。
“好像大小还合适。”卫林下自觉还不错。
奚临轩却忽然皱了眉,反手在背上摸了摸:“卫沉璧,你有根针没收是不是?”
“啊?不会啊……”卫林下疑惑,衣服做完了她可是很小心翼翼又检查了一遍的,那么大根针怎么会藏着呢。
“啊什么啊,还不快找出来。”奚临轩眉头皱得愈甚。
为了找这一根针,奚临轩又脱了外衣,卫林下的手沿着他的背轻轻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找到,然后奚临轩索性不耐烦地连里衣也脱了扔给卫林下。
“也许掉在床上了,我们一起找找。”卫林下正把衣服团成一团两手使劲捏想感知针的所在,却被两条忽然围到她身上的手臂吓了一跳,回过神看奚临轩,头发未干还滴着水珠,被热水泡的久了,脸上和身上都是微微的红,像……一块儿红烧肉。
“呃,不会掉床上……”
“我说掉了就是掉了!”圈着她的胳膊丝毫不减轻力度,让卫林下无从挣脱,只得眼睁睁余光看着床近在咫尺、咫尺……
“找了这么久,针到底去哪儿了?”奚临轩很是心满意足的口气。
卫林下哼一声,因为被抱得太紧,差点变成了闷哼。
“卫沉璧,你说针会不会掉到地毯上了,我们要不要找一找?”
忍受着在自己背上泥鳅一样游走的手,卫林下眯了眯眼睛小声说道:“要找你自己找,我才不奉陪。”
这个人太奸诈了,总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那什么,又是个青天白日,她这太子妃的好名声算是不用奢望了。
“不要,是你的针,一起找。”奚临轩额头抵抵她的,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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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秋水,你不要太过分。”
“你叫本宫什么?”声音变得懒懒的,那双眼睛也眯了起来。
卫林下缩缩肩膀:“那你也叫我卫沉璧来着……”
“再叫一遍。”
卫林下摇头,她刚才是生气,不算数:“妾身是有圣……”
“我说,再叫一遍!”
“奚秋水……”声音一个比一个小。
“奚字省了。”
“秋水!”
“嗯,真乖,再叫一遍,否则我罚你。”
折腾了一番,两人都累了,卫林下趴在奚临轩怀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奚临轩睡了会儿,醒了,见卫林下还瞪圆了眼睛瞅着他,确切地说,像是看管着他,怕他跑了似的。
“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卫林下问道。
戎国主应该不会随便就把他关起来,连件衣裳都不给换,她这里也被严密看管着,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年时,偃军有一队人马突袭了戎营,斩首两千,当夜又消失,戎军连其番号旌旗都未见到,所以疑是偃军试探,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小心防范。”奚临轩说道。
“突袭……”卫林下的手不自觉就抓紧了奚临轩,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两国互换质子,最怕的便是关系紧张,尤其两军对垒,此次,他们能活着,可真是够惊险,也许戎国主不杀他们是怕戎太子在偃地遭遇不测而已。
“没事了,后已查明是流寇所为。要不,我还能活着么?”奚临轩安慰她。
这些事本不想告诉她,可前途凶险,她若一点不知情也不安全,经由此事他也知自己并不能随时保护着她,她不是个笨人,这些事虽险恶,但知道了好歹能时刻做个准备。
“嗯,没事了,起床用膳吧,我让丰收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属官们怕是已经到了,让他们等可不好。”卫林下忍住心里的怕,强自笑着说着起身。
“沉璧……”
“还不快起,一会儿他们到门口请您了。”卫林下把衣服抱来扔在他怀里,“快一点,一会儿饭都凉了。”
“今日,你随我一同去。”奚临轩说道。
“妾身是女子……”
“你是太子妃,位超一品。”
这一顿晚膳,卫林下陪在奚临轩身边端庄地微笑,跟着奚临轩向属官们敬酒,看着这些人,卫林下就在琢磨,这些个年轻初入仕的官员们被派来跟随奚临轩,他们可曾怨过?可曾怕过?可曾后悔过?
思量着,眼睛与一双笑眼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是属于王龄的,整个席间,只有这位琅峫王家的公子谈笑自如。
他转开脸,低头去拿酒,随意饮了一口。
这个人倒是很有胆量,又是状元,真才实学定是有的,琅峫王家,见识和眼光也一定非同寻常,若此人能为奚临轩忠心效命便好了。
晚膳结束,卫林下琢磨着怎么跟奚临轩说,他倒先开了口,称赞王龄之谋略穆非云之胆量,听及此,卫林下放下心来,怪自己笨,奚临轩可是聪明人,她都看得到的他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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