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柯文是续弦成了薛府的连襟,后薛家逃难,他在危难中接手所有铺面,力挽狂澜。很是过了一段恣意掌权舒服的日子,如今舒服日子到头的万老爷,因为丧子之痛佝偻在灵堂,整个人朽了下去。
“老爷可还记得,薛家那名养女。”管家急主家之所急,积极献策。
“你是说?”万柯文浑浊的眼珠挪了过来。
“正是,那养女并未跟随逃难,全因她本家舅兄发迹,正是现如今翰林编修的苏大人府上。若老爷能求得苏大人的关系,那吴二再得庇护又有何用?”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害得自家儿子送了命,万柯文的眼睑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满腔的愤恨急切的需要一个出口,谁料那吴二竟然攀上了大人物,不仅杀人罪责逃的干净,连那女人也被保护了起来!万柯文重重的捶地,下定决心:“备礼,去苏府,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老爷不必忧心,薛家对那养女也算是恩义双全,他们本就欠咱们人情,不若带着夫人和薛夫人一道。”管家再次进言。
“不错,你思虑的周详,把城南三间铺子交割给薛府吧!这次必须得请动妻妹。”
“是,小的现在去办!”管家得令退下。
苏云乘倒提着白孔雀刚进门,便接到了拜帖,薛府的帖子好似烫手,惹得他翻来覆去的惆怅,思虑良久还是叫来了翎雁:“薛家来人了,我知你不愿意见他们,但人家也久未登门,如今大车小车的拉了不少东西,就是想来看看你。”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求到您和师兄头上,拿我做个筏子。”雪岭雁噘嘴不愿。
“来的人是薛夫人。”苏云乘轻轻叹道。
雪翎雁沉默下来,最终点点头,她曾经视为母亲的人,虽然在弟弟出生后,薛夫人对她多有忽略,但曾经的关怀和爱意也是出自真心。
万柯文送了夫人们过来却并未进去,雪翎雁便将宴席设在花厅接待。
“翎儿!”薛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只有些细微的皱纹,她快步上前,紧紧的握住翎雁的手,她的手却是粗糙的,是逃难那两年吃苦受罪的见证,“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阿娘。”雪翎雁在见面之前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哭,等到这双手握住自己,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得到属于母亲的爱,她喊娘,带着哭腔。
“那日,兵荒马乱,你阿爹没有照顾到你,让你吃了不少苦吧。”薛夫人满含愧疚,眼泪掉的真心实意。“再后来,听说你被你舅舅接到景元,当时,咱家败落,便也不敢上门。”
“阿娘,这些年,您还好吗?阿爹和弟弟好吗?”翎雁任由她抓着手,这个内宅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吧。翎雁的心又冷了下去,面上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温情。
“好,他们都好,你弟弟也长大了……”薛夫人高兴不已,万夫人在一旁扯她衣袖,“啊,对了,翎儿,这是我的胞姐,你六岁时候还去过她家呢,记不记得?”
翎雁笑的得体:“记得,翎雁见过万夫人。咱们也别在风口站着了,我在花厅备了小宴,阿娘,姨母,去我的院子里吧?”
宾主三人在翎雁的逢源迎合下,相处的十分融洽。万夫人和薛夫人长的极像,她的命好,续弦嫁给万柯文,别的不说,挣钱的本事是有的,没有吃过一点苦,看面相比薛夫人还要年轻。席间也基本都是在微笑,并不插话,偶尔轻声细语的回答问候。
茶泡了两泡,旧情也叙的差不多了,还是薛夫人开的口:“翎儿,小时候的阿良哥哥你还记得吗?”
“阿良哥哥大我许多,见过的,但并不熟悉。”翎雁不动声色,想起此人是万柯文原配所出。
“哎,许是这孩子福薄,前几日,被歹人闯入家中,他为保护他弟弟妹妹,被那歹人残忍杀害。”薛夫人想起那尸身,吓得面色发白。一旁的万夫人拿着手帕擦擦眼角,细声细气的补充“可怜我儿年纪轻轻便遭此祸事。”
雪翎雁配合的扼腕叹息,心里想的却是三岁看老,还保护,我不信。
“咱家关系简单,如今遭此噩耗,只得报官,谁料那歹人竟有了不得的背景,官府都不敢动他。”薛夫人挑明来说,万夫人补充道:“翎儿,姨母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杀人偿命,我和拙夫别无他想,只求一个公道。”
翎雁低头,有些为难:“此事我听明白了,但阿娘知道,我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如何说得动舅兄出面。”
薛夫人默默垂泪,哭得翎雁心软:“阿娘,我又没说不成,咱们好不容易见面,您别哭啦。”
翎雁推拒不成,干脆先应下来,好好的接待了两位夫人,直到晚间送客,翎雁坐在庭中对着满屋子的礼物黯然神伤,薛夫人的确用心,这些吃食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布料绣品也皆是上乘。
临走的时候还嘱咐她多回家看看。
回家?她就是被那个家丢出来的啊,是被她的养父故意落下的啊!全家三十余口,只有她和琴姨住的小院,被孤零零略过。
那个阿爹一直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孩子,他无子的时候,尚且因为她的聪明早慧而欢喜一点,等到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注定要嫁去别家的赔钱货,在他商人精明的大脑里,注定是,不值得被倾注更多成本的。
“辰星,去查查万柯文,你往他的铺面流水,人情关系上查查。对了,让你帮李梅殊找的人选找到了吗?”雪翎雁脑子里过着最近的烦心事,叫来辰星。
“找到啦!说来也是巧,我正物色人呢,就听说有个姓谢的公子主动登门拜访了,我看他长的一表人才,这几天查查他背景,合适的话便当回儿红娘,促成这一桩姻缘。”
“谁?谢明河?”翎雁刚喝的茶毫无形象的喷出来“这人真去了李府?”翎雁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嗯,去查查吧。”翎雁应的含含糊糊。
江约顶着谢晨的假身份还是没忍住拜访了李府,明知道她是李府千金的可能性极小,还是想着,万一呢。
茫茫人海,她就这么消失了,遍寻不见,没有名字,身份,梁愿和梁烽也说再没有见过她。如若自己不来李府走这一遭,是不会心安的。
厚着脸皮以推荐诗文为由拜访了李冀,还翻了人家后院墙头,确认那个李梅殊的确不是自己认识的她。
出了李府的江约失魂落魄,失去了她的最后一丝线索。
“可算找到你了”戴旭看到了江约,从不远处拍马而来“你为何从李府出来。”
“不过是有一些旧日诗文,想请李大人推荐”江约心不在焉的抬头“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