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这天, 天还未亮, 家家户户便放起了爆竹。昱朝此时还没出现火药,更不会有之后的炮仗, 只有爆竹。
如其名,爆竹就是将竹子扔入火盆中燃烧,烧至膨胀便会发出爆裂的声响,人们用这种声响以示喜庆, 寓意辞旧迎新。还有一种说法, 年三十这天会有一头叫做‘年’的野兽下山觅食,而人类就是它的盘中餐。曾经许多人类葬身其口腹,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 ‘年’怕剧烈的声响,爆竹燃烧的响声可以吓退‘年’,于是家家户户就都燃起了爆竹。自此, ‘年’被吓回深山, 不敢再入世吃人。
‘年’只是一个传说,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有待商榷, 不过野兽怕火怕爆竹倒是真的。
这一早上接连不断的爆竹声将地上病歪歪的狼狗吓得呜呜低鸣, 全身颤抖, 不顾身上的伤口挣扎着起身。然而它伤势过重, 身体虚弱, 挣动了半天也不过原地挣扎, 嘴还被绑着, 张不大开, 只有细碎的呻.吟。
唐寿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看他,很好,还挺精神,不像要死的样子,也不知道能挨过几晚。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家燃起爆竹,狼狗的叫声越来激烈,似乎随时能把绳子挣裂。看它这个样子,唐寿还真有些害怕。别说常年和狼厮混在一起不接触人的狼狗,便是农村常年养在人身边的小土狗,一旦被爆竹惊到,都可能会发了疯不认主,逮谁伤谁。这狼狗可不是自他自小养在身边的,更非常与人玩耍的,即便受了重伤,要是嘴上挣脱了绳索,拼尽全力给他一口,非死即伤。
后世的人与野兽几近隔绝,还不如此时的人还偶有赶走野兽的经验。所以不怪唐寿胆小,脑海里净是涌现电视上狼狗受惊后撕咬人类的视频,人被咬得遍体鳞伤,惨痛可怖。越想越害怕,竟吓到被子往下滑也不敢伸手去拉,就怕惊动了地下的狼狗,刺激它敏感的神经,使它奋起一窜。
就在唐寿被吓到连叫唤都忘记的时候,熊壮山回来了。他一打开门就看见唐寿被子完全滑到身下,也不敢去够,就那么瑟瑟发抖的紧紧盯着地下的狼狗,那样子十分可怜。
唐寿这幅样子令熊壮山的心脏猛地瑟缩下,他大步进来,随手扯了床旧被就把狼狗整个罩住。多少隔绝的声响,和熟悉的黑暗,令狼狗不再嘶叫,只蜷缩着身体躲在下面瑟瑟发抖。
熊壮山随即坐在炕边,一把扯过被子把唐寿裹住拥进怀里。
“别怕,没事了,我回来。”熊壮山两条胳膊紧紧桎梏在唐寿的腰间,如同铁钳般牢固,这样的力道勒得唐寿肋骨生出些许痛意。然而此时此刻,这痛反而令唐寿心安,他恨不能熊壮山再用力些。
唐寿窝在熊壮山胸膛里片刻,就慢慢缓过来,回过神后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下的狼狗并没有怎样,他倒是自己先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他赧然的摇摇头,“没事了,你干完活了,今个怎么这么早?”
“还没,我听到爆竹声越来越响,就想到屋里还有只狼狗,我怕狼狗受惊再伤到你,就赶紧回来看,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吓到了。是我回来晚了。”熊壮山愧疚道。
“没事。”唐寿道:“我平时也怎么怕狗的,可能不是自家养的心里不踏实吧。”
“那我把它放到厨房,或者外面?”
“别了,就让它在这屋吧,我一会儿要去厨房做吃食,它在厨房里我更害怕。至于外面,咱们好不容易给它救过来的,用了那么多伤药,再给冻死,岂不白瞎了。”唐寿已经完全缓过来,并不害怕了。虽然比每天醒得早,他也不打算再睡,睡也睡不着了,再者过年要做的吃食多着呢,也该起来忙乎了。不过好在老祖宗在熊母家供着,他们不用再准备贡品,省了不少事。
“你等会我,咱两一会一起出去。”唐寿起来穿衣服,怕熊壮山走,把他自己扔下给狼狗共处一室,忙道。
“你别着急,慢慢穿,我不走。”看见唐寿把衣服穿反了,熊壮山上去帮助。
即便不用准备贡品,唐寿要做的吃食也多,年三十这一天的饭菜有讲究,可不能对付。早饭为了讨吉利,唐寿就做了六道,六六大顺,兆头好。
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个钟头又迫不及待准备午饭,晚饭,年三十这一天唐寿几乎就在厨房里过的。
直到吃过年夜饺子,放了爆竹,两人才得闲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炕桌被支在炕边,让出睡觉的地方。煤油灯点了一盏,并不亮,昏暗的灯光连一隅都照不亮。唐寿望着它却恍若隔世,静静发起呆。
去年的三十,他在家里吃着年夜饺子看着春晚疯狂地吐槽,手里紧握着手机,以便第一时间抢红包。今年却在一处异国他乡都不是的地方,和一个汉子一起守岁。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年头,也是他和熊壮山一起过得第一个年,别具意义。
“夫郎,夫郎……”熊壮山不知道说了什么,喊了唐寿几声唐寿才听到。
“怎么?”唐寿开口正问,人就撞进那堵熟悉的胸膛,他都在这胸膛睡习惯了,也不害怕,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熊壮山没回答唐寿的问题,扔在平复他的心悸。刚刚他问话,唐寿不答,熊壮山便转头看他。模糊的黑暗中,唐寿静静坐在那里,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随时容在一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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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升起的不安令他害怕,动作先于头脑,本能地把人拉进怀里,似乎只有把人彻底困住,他才不会消失不见。
“怎么不说话了?”这人这是怎么回事,把自己掼进怀里,又不吱声。
黑暗中唐寿看不清熊壮山的脸色,犹不知害怕,还悠闲地问着。
“夫郎。”熊壮山道:“我们困觉吧。”
这种事,熊壮山从来不问的,都是直接行动,今个这是怎么了,竟出奇的尊重他的意见了。实际上是唐寿想多了,熊壮山不是在问,只是在例行通知。
“夫郎,今年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年,因为有你。”熊壮山的声音因为动情而变得异常磁性,沉着嗓子在唐寿耳边说话时也生出几分性感。
然而唐寿“……”
是从年头做到年尾,才别具意义吧。
呵,真是与众不同的有意义啊!
当夜深人静,鸳鸯红被渐歇,爆竹渐止,熊家院外,忽然响起两声低低的野兽嗷叫。熟睡中的熊壮山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还在沉睡的夫郎,一手轻轻按在放到炕桌上的短刀。
接着,屋内的狼狗虽被绑住狗嘴,还是轻声回应了声,外头的似是放了心,便再没了动静。
年后的日子比照年前并没什么不同,东京的金家和郝家依旧来熊家进货,牙香没什么变动,倒是千层底棉鞋逐渐变成了千层底布鞋,仍旧大笔的银子流进熊家的口袋。
其中金锦程又邀请了一堆朋友过来玩冰戏,这回儿多了几个脸上的小娘子。小娘子们娇气,即便这回住的是唐寿的屋子扔不大满意,临走时提出让他明年开春修修屋子,她们会再来玩的。
家里的那只狼狗命也大,肚子被那么粗糙的缝过,后期还发了低烧,竟硬被唐寿请了郎中,开了些人吃得汤药,生生给灌进去竟也活了过来。当然头几天,唐寿是没给狼狗吃东西的,影响它肚子上的伤口,直到几天后狼狗肚子叫唤,有了肠鸣音,才给它灌药喂食,不管怎样,总是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狼狗伤好后返回了后山,唐寿还以为它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不到半月它便回来了,自那以后就在熊家常住下来。白日呆在熊家,在院子里找处阳光充足的地方,懒洋洋往那一趴就是晒阳阳睡觉觉。看唐寿熊壮山出来,从不会如同别人家的狗那般热情的前扑后窜,摇头摆尾。
它一般而言都是在闭着眼睛睡觉,偶有不睡觉的时候,也就懒懒地撩撩眼皮,撇他们一眼,然后随意的甩两下尾巴,真的只两下,多一下都觉得浪费。
等到晚上,那懒狗就会一反常态,在他们睡下后,迅速窜进后山,消失不见。天亮在准时回来,唐寿觉得它挺渣的,这算不算用过就扔,拔那啥无情,虽然他家狗是只母的。
对了,唐寿为了映衬他家狼狗的性情,起名叫懒懒。这个名字狼狗从不承认,每次唐寿这么叫它,它都会立刻跳起来,一扫惫懒冲它呲牙威胁,然后就被熊壮山一熊掌打趴下,彻底武力镇压。
不得不说,人凶,畜生也怕。他家的大狼狗只要有熊壮山在的地方,就会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绵羊。这般狐假虎威,翻脸别人都快,使得唐寿不但不怕它,反而觉得好玩。
五月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到了年年的农忙时节。
都说熊壮山家富裕,并不仅是后院那些猪羊,还有熊壮山这些年置办的地。
旱田三亩,水田三亩。
这些地不是从熊母家分来的,而是熊壮山这些年自己一点一点置办出的。水田是他花钱买来的,旱田是靠他一身的人力,一点点开荒出来的。在缺少人力物力的时代,开荒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情,许多边陲地方的荒地甚至被当成犯人的流放之所,他们到了那里每日干的活就是开荒,可见开荒的辛苦。
开荒后的土地需要养,不是立刻种了粮食就能丰收,往往最后收成有个二三百斤是常态,养地不是一年二年的事,有时候要养个三四年也很正常。所以许多村人都不会选择开荒,累的要死要活,种出的粮食不够一个人两个月吃得,还不如出去做工。再者万一赶上天灾,就颗粒无收了。
唐寿这个后世城里来的孩子,吃喝玩乐都行,农活是真不会,属于那种让他下地薅草他专薅苗的选手。不仅不能帮忙,还要把人气个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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