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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寿宴耍猴
    坤恒殿上灯火通明,笑语阵阵。

    皇宫寿宴,却是一切从简。恁是如此,宫眷齐集前来贺寿,笑语欢歌。

    曹皇后端坐殿上,同皇上低语轻笑,仪态万方,嫔妃、公主、皇子及皇亲国戚分坐两旁。

    编钟乐舞声起,殿上红烛霎时灭去一半,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一队霓裳仙子载歌载舞,春晓头戴冰魄般晶莹的步摇冠,仙鹤羽毛织成的白羽裙在琉璃宫灯下泛着霓彩莹光,披一袭白纱披帛,在宫娥们簇拥下缓歌曼舞而至,仿如世外仙子乘白鹤下凡。手擎白羽,飘然踏歌迤逦而入。

    踩着仙乐飘飘,贺寿的笙歌乐舞。九殿下昭悦吹笛子随在一旁,将一曲《霓裳仙舞》乐吹得如天籁清音曼妙。脚下白茫茫的烟雾如仙境,笛声悠扬中,仙子们舒广袖,舞婆娑。

    磬、箫、筝、箜篌、笛轮奏散板,舞步轻盈飘逸步步生莲花。时缓时急的乐曲中春晓轻扬纱练随之舞动,乘云驾雾般巧笑嫣然。乐曲时急时缓,清扬空渺。春晓碎步流动,踏碎鼓点,娇眼如波,手擎珠花,好似足踏朵朵白云,舞姿优雅、娇俏明丽。她唇角微翘带了骄傲,身子飞旋曼舞,如一朵莲花绽开,又如孔雀开屏展现优雅。舞步急旋中,仿佛置身于天宫,脚下是白云朵朵,耳边仙乐飘飘,她只需尽情展现自己舞姿的优雅,一圈圈,飞舞轻扬。

    一曲舞罢,众人兴致未尽,齐声喝彩。春晓被皇后招唤近前,笑盈盈对长公主赞道:“长姐府上的女儿果然是各个出色,难怪人见人怜的。果然是才女,动静皆宜,本宫爱得不舍。” 皇后一句话才落,一旁一身霓裳羽衣的安平公主早已翘起小嘴凑上前说:“母后,为何不夸奖平儿呢?平儿的舞虽然没有春晓姐姐跳得好,可也是飘若惊鸿呢。”

    皇后爱抚的捏捏安平的脸儿说:“只你饶舌。”正在说笑,就听一声, “四殿下到。”殿外一声通禀,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身团花绛色小王袍的泰王昭恺快步进宫,再不似先时那样有条不紊的踱着四方步面含笑容,反是步伐迅疾,举止利落。四皇子来到宴前撩衣叩拜,祝寿的话说了一连迭,口中如抹了蜜就是四殿下的本领。他身边随着五皇子,紧随其后跪拜贺寿。

    看着这对儿兄弟,一个狡猾一个鲁莽,前番四殿下撺掇五皇子去构陷太子,被皇上重责了二十大板在府里养伤足不出户,如今如何来拜寿了?到底一出好戏是少不得他的。

    “母后,儿臣昭恺特练得《破阵乐》舞,为母后寿宴助兴!儿臣献丑了,请父皇母后指点。”《破阵乐》春晓心头一动,她在凤州见昭怀舞剑《破阵乐》盛世空前,听说宫中无人能及,偏偏此刻她才一曲《霓裳》舞艳惊四座,四皇子就不失时机的来拿《破阵乐》拔彩头。只是眼下不见昭怀,原本一出谋划妥当的好戏,可不要节外生枝,被这小胖子四皇子搅局坏事。

    殿旁鼓乐钟磬齐鸣伴奏,雄壮慷慨的乐声响起,昭恺将衣襟掖入腰间玉带,露出一条牙白色素绫夹裤,他本是身材微胖,肚腩微挺,他剑在眉间一横,本生得精致的容貌眉眼清秀,面颊丰腴更显得一张孩儿脸有几分可爱。手中长剑在灯光下寒光耀眼,照亮了眉弯笑眼。昭恺手中长剑合了乐拍缓缓拉来招式,猛然间一阵剑花翻舞,倒也是银龙万道绕身,可见颇花了一番功夫。

    外行看热闹,春晓不懂舞剑,却见过爹爹指点少年时的大哥舞剑,不时用剑鞘抽打了大哥的腰腹臀腿笑骂:“收腹,挺胸,收臀,直腿。”

    但眼前的泰王舞剑果真有些动作笨拙,身子扭动时薄衫内颤颤的肉都能辨清,才舞了不过几式,跳转时左右脚失衡忽绊,竟然跌飞在地。

    “哎呀!”满座哗然,有人起身,泰王却就地一个翻滚起身依旧舞剑,毫不停顿,那份执着反感动了在座众人低声唏嘘不已,就连惊得停住笛声的九殿下昭悦也迟疑片刻才重新吹奏。看着看着,眼前那倔强的身影仿佛渐渐变瘦,飞腾翩舞的身影变成她熟悉的背影,那么孤傲执着,倔强任性,这几日咬牙要将那阴翳挥散,不去想他念他,但那影子却苦苦纠缠眼前,挥之不去的折磨。

    曲罢,泰王昭恺收势,上前笑盈盈的拜叩母后,喘了粗气,吐字都不甚清晰。

    皇后心疼的喊他到桌案前,亲自为他擦拭汗水心疼的问:“恺儿如何来了?为娘不是吩咐人去传你父皇口谕,你身子欠安在该静养,昨日为本宫写来的贺寿赋你父皇直夸文采风流呢。”

    昭恺诚惶诚恐答道:“母后寿诞,儿若不亲自来贺寿于心不安。父皇最喜看三哥的剑舞,也屡屡督促孩儿不要重文轻舞,如今边塞告急,朝廷急缺收取关山五十州的男儿,孩儿笨拙,这剑舞也是学了三个月才略会些皮毛。惭愧汗颜。”

    他说着偷眼望皇上,皇上笑颔了下颌夸赞几句问:“舞得有几分意思,虽不娴熟,也算一气呵成,难得。”

    温公公同泰王一个目光交接,旋即笑了插话:“听说泰王四殿下为了练这支皇上喜欢的剑舞,磕得膝盖破烂都不肯停歇,前些时候头烫卧病,不过卧床了三五天,偏是咬牙撑了下床也要练这剑舞,怕耽误了贺寿。孝心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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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公公!”昭恺忙阻止,面色窘迫,仿佛毫不提防温公公透露他羞于见人的隐私。

    满座交口称赞,皇后心疼的摸摸他白净丰润的面颊说:“辛苦恺儿了,难得你一份孝心,只是你伤势初愈,怎不让父皇母后心疼?”

    太子举起金樽起身来敬酒,头上金冠熠熠夺目,杏黄色垂绶搭在胸前系个如意结,却悬了一枚莹润的白玉环,修饰精雅。他从容温雅的接过话说:“父皇母后怜爱孩儿们,儿臣等怎敢不精心竭力?三弟、九弟昨日在博文馆还同太傅们探讨古今为人臣子的本分,若是三弟不是醉酒避席,一定能同四弟双剑合璧共舞献寿,定然是另一番盛事。”他一副储君谈吐雍容的气度,谈论起几个弟弟却是如派兵遣将一般。尤其他拿昭恺的剑术同昭怀去对比,无疑是昭恺的水平贻笑大方了。果然太子聪明。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父皇希望你们能文武全才,却未曾苛求你们舞剑定胜过昭怀。三皇子允文允武,是你们兄弟中的佼佼者。”皇后谈吐荦荦大方,不偏不倚,令人听来钦佩。眸光却深深望了一眼太子昭怿,似有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春晓如今只要一听昭怀这名字就心如重捶,猛然一惊,仿佛一汪湖水平静如鉴,却总有湖边树木上的青杏熟落,噗通一声惊得人措手不及的惶然。但夺嫡之势已经是剑拔弩张,她见皇上的目光有意深望一眼唯唯诺诺的泰王,泰王装掩出的诚惶诚恐,再望一旁举止潇洒洋洋洒洒的太子昭怿,心里暗叹一场戏会如何精彩。

    话说到此,皇后忽然记起什么,四下望望,目光落在昭怀空空的席位上问一旁静默的荣妃:“荣妃,三皇子人在何处?”

    荣妃也露出几分为难,春晓正要开口替昭怀遮掩,忽听一阵咚咚咚的敲锣声,众人愕然的循声望去,竟然连升平署乐工们的笙歌管弦都停住了。

    锣声越来越近,忽然大殿门口跑进来两只猴子,众人哗然。那两只猴子一只是穿了黄色的绣了麒麟的皇子袍服,另一只更是有趣,一身杏红色袔子裙,头戴金冠。两只猴儿一只大摇大摆,一只忸怩作态聘婷前行。看得众人惊得眼珠都要掉下。如何进来两只猢狲?更有人不觉被这滑稽的猴儿逗得大笑。何人如此大胆?皇宫内耍猴儿?

    忽然,当当两声锣响,大殿外跳进来三皇子昭怀。他一身皇子服,手里提个锣,笑眯眯地来到丹墀下。敲一声锣,那两只猴子随了他步伐统一的都撩衣跪倒,他口中尊着:“儿臣昭怀叩拜父皇龙体金安,母后千岁金安。儿臣恭祝母后千岁松寿延年,寿比南山。”

    他说一声,磕一声头,两只猴子规规矩矩的合着他的节奏叩头。那欢脱的场面,立时逗得众人捧腹大笑,有人竟然笑得前仰后合。昭怀却一脸不在意地笑着叩首直起身子说:“父皇母后,儿臣见弟弟妹妹们都献技为母后祝寿,儿臣也排了这猴戏博母后一笑。”

    皇上哭笑不得,皇上倒是笑了,摆摆手爱恨不得道:“只你顽皮作怪,起来吧。”

    “谢父皇!”昭怀起身,一敲锣,两只猴子竟然翩然起舞,那舞曲分明是春晓跳的那曲《霓裳》,舞得倒也中规中矩,不知花了多少功夫。众人笑了惊叹。

    转瞬,昭怀吩咐乐工:“《破阵乐》,起!”

    笛声悠扬,伴随鼓乐声再起,两只猴子竟然抄了两柄桃木剑在手,潇洒舞动,一举一动不乏刚毅。最是逗笑的,那公猴子还有意学了昭怀舞剑时去揽一把长发向后一甩,逗得众人更是笑得喷茶。

    昭怀笑着贴去荣妃身边坐着,都要滚去母妃的怀里,荣妃嗔怪道:“顽性不改!”

    一曲舞毕,四下哗然。皇上都是笑得开心,龙颜大悦,嗔怪昭怀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就是这猴戏难登大雅之堂!”

    昭怀不服道:“儿子在凤州,就靠养这两个猴子自得其乐呢。”

    话音才落,一旁一个声音怒道:“这,这分明是沐猴而冠,讥讽当今圣上!定西郡王你可知罪!”忽然一声喝,竟然走出了大国舅一脸气恼地叱责。昭怀胸有成竹,一脸无辜的样子停了手里的锣也敛住了笑意,诧异地问:“舅父这话,昭怀就不解了。不过是耍猴小戏,如何就被舅父如此牵强附会的挂个大帽子?昭怀还真不曾懂舅父这话意。这‘沐猴而冠’,难道舅父是在暗指父皇?曹操那句‘惟汉十二世’里,所提的‘沐猴而冠戴’是骂那篡权的董卓,难道舅父对父皇颇有不满?”昭怀一大段排揎,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赌气地满脸不服。一番话噎得国舅哑口无言。

    “算了,带下去吧!”皇上扫兴的吩咐一声。

    “还不速速将这两个猢狲拉下去!”四皇子凑前来吩咐着,手下来牵拉猴子时,猴子呲牙咧嘴不肯离去。

    昭怀忙说:“不能硬拉,给它个果子就谢恩退下了!”

    这时,忽然公猴子跃起跳闹着躲闪,将宴席上的碗碟踢得哗啦啦坠落一地,惊得昭怀忙冲过去叫喊,“护驾!”

    那猴子受惊,呲牙咧嘴,忽然,猴子直奔太子而去,一旁的太监小怜一声惊叫冲去挡在太子面前。只那一瞬,一只猴子蹿上了小怜的肩头,小怜惊叫着躲闪时,冷不防身下一凉。那母猴子一把将小怜的汗巾子扯落,纨绔如瀑般滑下,更露出两条玉柱般雪白笔直的腿,春晓臊得扭头,女眷惊叫。肩头的猴子一个海底捞月一把扯起了惊叫失声的小怜的前襟,于是四下骇然,喧哗声大作。这太监小怜是个有根之人!

    “擒下他!”混乱中有人喝叫,小怜慌得哭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切都不言而喻,众人窃窃私语,皇上气得面色惨白,看着昭怀上蹿下跳地同太监们满殿的追逐两只猴子,碗碟汤鼎倒了一地,一片狼藉。四皇子却同一旁的曹可盈对视一笑,露出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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