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相持了一日,也不见惊澜来寻她,春晓心头反生出几分怅然。以往,她同惊澜发生争执,赌气离去后,不论对错是非,惊澜都会先来哄她。惊澜没有甜言蜜语,只是静静的来到她的身边,坐在她面前,打量她无语沉默。有时任由她无理取闹的哭闹,有时忍受她冷言冷语的讥诮,有时静静的用襟袖拭去她面颊静静垂淌的泪水。
如今,她却没有等来惊澜,只有看着楼外花树雨后垂泪,一滴滴的流淌。
“三小姐可在楼上?”楼下传来书童墨雨的声音,春晓一怔,忙揉揉眼,惊澜果然来了。
上楼来的是惊澜身边的书童云歆云歆,他是新来的,比墨雨年纪小,口齿生涩不清,带了几分憨态。云歆急匆匆地说:“三小姐,咱们公子遣小的来请小姐去藏书阁说话,有要紧的事儿。”
要紧的事儿?春晓犯疑。
“咱们公子说,只能三小姐一人前去。”云歆认真道。春晓便想,莫不是澜表兄果然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难言之隐,是自己误会了他?
云歆在前面带路,春晓一路紧随,到了岔路口,云歆向废弃的旧花园方向而去,春晓犹豫,停了步问:“这是去哪里?不是藏书阁的方向。”
云歆神神秘秘的,对春晓挤挤眼说:“咱们公子吩咐的,多是因我们老爷来凤州了,公子行事愈发要谨慎。”
聂姑爹来凤州了?春晓心头一动。只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心里生出那份柔软,不禁惦念起惊澜,想到澜表兄,那份情就渐渐萌生。任是再大的嫌隙,如今也搁浅了。
迎面走来两名家丁,上前请安,同云歆说了几句,便望向春晓说:“公子等急了。”
春晓看来人的衣着模样都不是驸马府的,不觉有些诧异。
云歆偷声对春晓说:“聂丞相府遣来急着带公子回府的。”
春晓点点头,难怪澜哥哥如此着急。
行了几步,春晓见那两名家丁健步疾行,举手投足间颇是不凡。若是寻常的家丁,怕难有如此的身形矫健。她心下犯疑,不过一个多心,远远恰见了菡萏同两名小丫鬟端了一笸箩桑葚过来。她忽然心生一念,倏然转身对菡萏喊:“菡萏,你回来!”
菡萏忙跑回来问,“姐姐,有什么吩咐?”
春晓笑着擦擦她额头的汗说:“我房里那瓶龙胆粉,解毒去火的。你去……”她拉过菡萏附耳说了几句,菡萏诧异地望着她,旋即露出笑容。
春日花树落英缤纷姹紫嫣红,芳树掩映中,云歆带她来到废弃的后花园,又唤起她儿时的梦境,她同澜哥哥在这里翻碎石残瓦捉促织,一次她被蝎子蛰咬了手,澜哥哥背她回房,恰被姑爹撞见,恼得姑爹狠狠责打了澜哥哥一顿。她低头寻思着,如今府里风云变幻,若能同澜哥哥成亲出了这是非之地,她情愿什么都不去多想。
铜亭,窗牖紧闭,漆色斑驳,青苔满街灌木丛生,却还是昔日寥落的景色。
小厮轻轻分开一大杈横斜的白梨花指着前面说:“三小姐,就是这里了,公子在里面候着,小的去园子外望风去。”
她四下环顾,小园无人,铜亭窗牖紧闭。她进得亭内,无人应声,铜亭当中一佛龛,只是佛已请去了新建的园子,就只剩一石台。她小心的望去通往楼上的木梯,才在寻思,忽听一声咳嗽,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果然来了。”
楼梯上缓缓走来的竟然是太子昭怿。他怎么在这里?春晓惊得向太子身后望去,却不见惊澜的踪影。她心下一沉,强打精神道:“春晓冒昧,不知殿下在此,惊扰了。春晓告退。”她言语淡淡的,说罢转身欲去,却被太子呼止:“表妹就如此去了?惊澜他……他有些腹痛,去前院寻方便,这就回来。”
春晓有些尴尬,进退不得,心里在想,这是偶遇,还是必然?难道是惊澜替太子约她前来吗?还是为了那本账簿?
她不想同此人纠缠,心里对惊澜反添了几分怨怪,淡淡道:“那春晓去前面迎迎澜表兄。”
“表妹且慢,”太子说,言辞不再柔和,有些严厉,疾步向前用身子堵住房门,一把抓住了春晓的臂。他要做什么?
春晓大惊失色,看到昭怿眼中露出几分邪魅的笑意,不怀好意,她忙奋力挣扎急恼道:“殿下自重!澜表兄就来了。”
“春晓,你可真是,明若春花,聪颖可爱。”昭怿一把揽她入怀,眼眸里流出难以捉摸的笑意:“本御无以为报,只有……如今在表妹身上打个借据,日后也要兑现,如何也要全表妹个贵妃的名分,给你风光富贵。”
说着手一用力,顺势搂了春晓在怀里,伸手去撕扯她雪嫩的□□上的衣衫,凑去轻吻说,“表妹如今是本御的枕边人,乖乖的听从了本御,日后自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
“放手,放手!”春晓惊呼捶打着挣扎,“来人,来人!澜哥哥!”
“小澜子将表妹你让给本御享用了。他在凤州办事不利,落下许多把柄,求了本御替他抹擦,表妹你的身子,就是小澜子送与本御的润笔。呵呵。”太子情难自抑,紧紧搂住春晓狎弄着。香腮秀颈,狼吻不已。她仿佛忽然被扔去了惊涛骇浪中,一口冰凉的河水呛得她难以喘息。是惊澜……是他送了自己给太子这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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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嗯嗯…… ”太子紧紧压她在身下。
“来人,来人呀!”春晓挣扎惊呼。却被太子按回在石台上,粗鲁的掀开她长裙,去扯她的亵裤。春晓踢踹挣扎着,眼见就势单力薄被他吞噬。
“救……”春晓的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黑,嘭的一记,太子身子晃晃,噗通压倒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姐姐不怕,这饿狼只是昏了。”菡萏喘息着,手执木棒立在后面。一把将太子推倒在地。
“亏得姐姐早有提防,二牛哥他们帮我把那太子的奸细给放倒了。”
菡萏踢踢太子,摸摸他鼻息问:“这坏蛋怎么处置?他没死。”
春晓惊魂未定,紧紧拉好衫子问:“你带来的帮手在哪里?”
“亭子外,看守那两个细作,就等姐姐吩咐呢。”菡萏认真道。
春晓道:“去吩咐他们将人抬进铜亭,你速速去喊人,就说有贼逃去后园铜亭方向了。”
“那岂不是把人引来这里了?”菡萏困惑地问。
“有贼呀,抓贼呀!”
外面一阵乱糟糟的人声喧哗,众人向后花园奔去。
春晓已逃出后花园,闪身躲去假山旁的红蓼山房,平息一颗狂悸的心。心想好险,多亏她在随墨雨去后园铜亭前看出些破阵,早做了打算。
她儿时尝同惊澜来这废弃的后园不假,但是后园里逢了暮春多有一种绿色的蠕虫,惊澜最怕这些软软的肉虫,是绝计不会来的。但如今如果有要紧的大事儿,或许惊澜会选择这清静杳无人迹的旧园;其二,那两名聂府的家丁她并未曾见过,眼生不说,言语中多有几分高傲的戾气,哪里像是家丁?更何况,若是聂姑爹要来凤州,惊澜定然一早的让她先知道。可是这话是从小厮嘴里听来……所以她心里生疑,还是做了些提防。
少顷,她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高,她捂住心口定定惊魂。叫嚣声淡去后,又是絮絮的叹息议论声不断。春晓绕身出去,诧异地问:“何事喧哗?”
几名婆子似是从后园看热闹回来,一愕,旋即笑眯眯地说:“是三小姐呀,啧啧,府里进了贼,在铜亭里把太子殿下打昏……还给那个了……”
“哪个了?”春晓看她们笑得神秘,不解的问,忽然觉得一阵不妥,面颊一红,就听婆子们呸呸吐了两口打嘴笑道:“老没牙的,怎么跟小姐说这个。”忙尴尬的笑着走开。
不多时,菡萏奔来寻她,拉住她就笑疼肚子难以起身,扑在她怀里笑个不停。
“死丫头,你做什么了?”春晓懊恼道,猜来没好事,菡萏能在上次锦王搜府时把一箱子金砖换做粪砖,今儿不知用什么法子去整治太子呢。
“这回可不怪菡萏,都是牛哥、狗哥他们,一听我说那太子是贪赃赈灾银两的罪魁祸首,还害了锦王殿下,他们就将太子还有他那两个随从剥了个精光,叠放去了一处……姐姐,菡萏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菡萏探探舌头,忽然噗嗤一笑,贴在她耳边道,“听说太子的皮肉可真白,比母猪都白嫩呢……阿牛哥还狠狠的踢了他屁股给三殿下报仇,让他脱光光的出丑!”
“菡萏!”春晓羞恼责怪,这野丫头可太过放肆了。太子岂会善罢甘休?传扬出去又如何是好?这梁子是结上了。菡萏却揉弄着自己一条小辫子得意地笑着,倒也是快意恩仇了。
“谁敢欺辱姐姐,菡萏第一个不依!他是自寻死路!”菡萏挥挥拳头说。
“三小姐,长公主殿下有请。”婆子来传话,春晓才到唇边责备的话便咽下去,狠狠怨怪地瞪了菡萏一眼,却也无可奈何。菡萏同她亲近,虽然手段极端,可是也是为了她。
韶泽殿,兄弟姊妹齐聚一堂垂手立在殿堂两侧,神色肃穆。
春晓的眸光倏然扫过左右,便看到了表兄惊澜。只他仪态悠然的立在长公主身旁,错开眸光不去看她。此刻,她目光如剑冷冷射向惊澜,惊澜却悠然对长公主说:“舅母,此事事关重大,有碍太子的颜面,不宜深究张扬。”
“这可如何是好?偏偏太子在我府上出事。”长公主气恼叹息。
苏尚宫提示道:“听说,家丁们冲去后园发现太子昏厥的人,是听到菡萏那丫头叫喊捉贼才纷纷追去后园,就在铜亭撞见太子昏厥。是不是……”
春晓一听话锋不妙,苏尚宫这是在怀疑菡萏了。她忙接话笑盈盈道:“若不是菡萏带人捉贼去了后园,怕是太子还未必能忽然昏倒吧?”
她有意加重那“带人”二字,而不是菡萏“喊人”去捉贼。菡萏确实发现了贼,带人去后园捉,没捉到贼,却撞见了太子的“好事儿”
“晓妹!”惊澜制止一声,责备的目光望向她,似怪她多事,故意误导长公主。
春晓心里深恨太子,更恨惊澜的无情卑鄙,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她莞尔一笑随口说:“春晓不过记起一件事儿,去年里大姐姐归省,似也曾提到同太子姐夫吃醋赌气,还不是为了这种腌臜事……”她吞吞吐吐,露出难色,太子好色,同个娈童厮混,惹得太子妃不快向皇后告状,曾被皇后重责。
如今,春晓旧事重提,长公主反是沉吟。如今,太子又同两命赤身露体的男人叠压在铜亭里昏迷不醒,莫不是太子真有断袖之好?恰逢菡萏那丫头带人捉贼误撞奸情,太子情急之下只得装作被贼打昏,可是身边衣衫珠宝尽未丢失的。如果真是如春晓猜测,这太子可真是大胆!长公主深深叹口气。
春晓心头暗笑,面色上却格外沉静。她可是不那被他奸计所能算计的锦王昭怀,虽不是睚眦必报,她明春晓也不是好惹的。她小心地叹一句:“哎,大姐姐在宫里的日子,不知如何呢。”
静默片刻,春晓说:“三殿下被获罪削爵,太子爷偏偏又出了这种事儿,还都出在咱们驸马府,也难怪皇上二舅起疑心。”
长公主更是叹息,仿佛被她的言语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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