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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落凤
    昙交游斗了一刻钟左右,猛地使个佛门的宁神印,觑准机会手臂一长,结结实实印在郑衍胸口,郑衍连退几步,好不容易靠着一株老松方才站稳。

    昙交见他不济,意态更显从容。笑着说道:“先别急着动怒,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呢。你要是死得太早,我这些话可得憋回去憋一辈子的。”

    此时与凤楼内已升腾起熊熊火光,灼人热浪冲破高高院墙,裹挟着金铁声,呼喝声,号哭声,嬉笑声,叫骂声,一起翻滚着涌向郑衍。

    二十年与凤楼,尽毁于一夕。

    而昙交,在火光难及之处笑吟吟看着这一切。

    “伤得有些重啊,你好像没什么力气了,那我继续说,你听着便好。”昙交看郑衍停下了攻势,举剑站着不动,于是继续说道:“我曾三次与你师兄沈云年对过,一次没胜。是,一次都没有,还都输得很惨。从那时候起,我就想着,凤翾剑这样厉害,我一定要学会。可沈骈却因为我出身落枣寺,不肯收我。说怕坏了规矩,惹人非议。笑话,我屠了落枣寺,总可以了吧,什么师傅,什么师兄师弟,我通通不要了,只想学会剑法,可他还是不同意,甚至派了沈云年来杀我。”

    说到此处,昙交牵动心思,神态有些癫狂,一步一顿走向郑衍。

    “幸好那时候余公出手救下了我。那时的我已经偷偷学会了剥色法,也练到了能灭人三感的程度,可就算我这么努力了还是打不过他。所以我恨,恨沈家怀璧自珍,不肯传我剑法,恨沈云年仗着出身,就有这样的机遇。恨落枣寺满院的经僧,放着好好的武功不学,整天念那些不知所谓的经文,就是不肯钻研武学。恨我天资卓异,却不得与之相称的功法。”

    昙交停顿了一下,笑着问郑衍:“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恨吗?”

    郑衍先遭偷袭,后又急攻许久,此时早已力竭,正趁着间隙在调息。昙交却不管他在不在听,自顾自说道:“就像现在的你恨我一样的恨。”

    “可是我现在好像不恨了,反而恨感激你们。是你们让我看到了世界的广大,看到了凤翾剑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多么无力。沈云年这样不世出的天才,还不是死在了坐鸿童子手里。泗州第一绝技,哈哈哈,多可笑。”

    “这样徒具虚名的剑法,早就该消失了。”

    郑衍目眦欲裂,好像能喷出火来,挽了个剑花,逼近昙交。

    昙交解下脖子上的念珠,放在手里一颗一颗拨弄着。

    “看了你的剑法,我才知道强的不是凤翾剑,而是沈云年这个人。可惜他死的早,不能与我再战一场了。”昙交说完,扣下一颗念珠来。拇指一弹,念珠打着旋儿直撞向郑衍膝盖。郑衍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正想着挥剑弹开,哪知道还是挡得慢了些,那念珠早打到膝盖。只听得一声闷响,郑衍猛地跪了下去。

    念珠力道极沉,髌骨直接被打碎了。

    忍着剧痛,郑衍挣扎两回,还是站了起来。虽然心知今日必死,话是站了起来。

    从身后解下剑鞘,袍底割了几根布条。把剑鞘固定在腿上,布条绑牢。接着把散乱歪斜的发髻扶正,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拍打挺括。拄着剑,倚靠在树干上虚弱地喘着气,积蓄力气。

    “宁正冠就死,不苟且而生。好汉子,我不辱你。”

    说完立在原地等着,等郑衍先出招。

    这时门开了半扇,,丁兀黑漆漆的脑袋从门缝里钻出来,朝后面朝昙交打了个呼哨。

    “里面都搞定了?”昙交侧目问。

    丁兀使劲摇着脑袋,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昙交想了一下,皱眉道:“丁老四,那小姑娘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真要是那样也成,可现在麻烦的是,里外翻遍了,人死活找不见。”

    “废物。”昙交唾了一句,接着说道:“早前一直叫你盯着,你偏偏忍不住去落枣寺找我,也不知你急些什么。现在倒好,人不见了,你想着怎么和余帮主交代吧。”

    丁兀掣出夺月钩,指着郑衍道:“还不是你非要戏弄他,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依我看那女孩终归是罪人之后,死了正好。”

    昙交冷笑一声,说道:“你兄弟二人嗔毒深种,早晚不得好结果。我劝你现在还是大局为重,余帮主要的是会说话的活人,不是冷冰冰的无魂假合之躯。你先进去纠合人手再找找,我解决了他再与你合计。”

    “你最好快些,别叫我抓住把柄。”丁兀话音刚落,门猛地被关上了。

    昙交叹了口气,对郑衍说道:“因为你几乎误了大事。不过没关系,那小姑娘身体不好,跑不了多远,迟早都能找到。倒是你,我觉得需要死得明白些。你可知为何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沈云年吗?”

    昙交手里把玩着念珠,慢慢走近。

    “沈云年的剑是活的,就拿于飞式来说,转身上挑,很简单的套路,在他手里可以在上挑的时候生出十数种变化,无论对手用什么样的招数,都有应对的策略。可你的剑法是死的,横劈只是横劈,上挑就是上挑,板板正正,毫无变化。便是练得再精熟,每一招的来处去处我都能猜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无关剑法,是你,差他太多了。”

    “横翼九天!”郑衍突然爆喝一声,在昙交不断靠近,走到三步以内的时候猛地发难,使出了凤翾剑最后一招。

    昙交没料到郑衍居然可以冲破禁制,不由愣了半息功夫。正是这眨眼难辨的时机被郑衍牢牢抓住,如波剑浪汹涌而至!

    好个郑衍,拼尽毕生功力施展出的一招果然强悍。昙交挥出念珠挡,珠串断,转而舞起袖子,企图拨开剑势,袖子亦被搅碎。不得已足尖连点,向后飞退。可剑势遥遥无尽,直追着他胸口几处要穴。

    看看就要被逼到边,昙交足尖勾住砖缝,猛地发力,身子顿时高高飞起,堪堪躲过。

    而郑衍这一招还未用尽,剑尖忽地向上直指,抵在昙交喉咙处。

    一把铁勾斜刺里飞出,打在郑衍腿上。郑衍吃痛,剑便使得歪了半分。倒地之前,郑衍飞剑脱手,划破了昙交的眉弓,直飞到院子里去了。

    一切变化都只在瞬息之间。

    昙交从墙上跃下,擦去糊住眼睛的鲜血,退开老远。

    郑衍说了三声“可惜”,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怕什么呢,他都动不了了。”丁兀从墙头跳下来,落在郑衍身边,抬脚把郑衍挑正,指着喉咙处起伏的血沫笑道:“他喉咙早就破了,气都上不来。一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昙交走近一看,果然郑衍呼吸喉咙处裂开几道口子,呼吸急促,胸腔却不见起伏,只有血水不断从伤口处往外冒着。

    “你偷袭那一下挺狠,直接废了他大半功夫,不然胜负不好说。”

    “先找人。”昙交捂着额头,头也不回走进与凤楼。

    丁兀蹲下身子,贴耳说道:“你那一剑使得真好,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杀了那秃驴。可惜醒悟太晚,要是早点明白他刚才说的,恐怕你的成就不在沈云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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