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越来越混乱，心中的悲伤渐渐转化为了一种不解和困惑，之后转变为了一种无声的愤怒。
百左想知道答案，他必须要知道答案，他必须要知道这红色的结晶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及这短短一年里百月究竟遭遇了什么。
曾几何时，自己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每一天可以有顿饱饭，能够有个躲避风雪的地方就够了。
但是百月死后，他突然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了厌恶。
这种犹如牲口一样被剥削和压榨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将他变成这般模样却还要夺走他唯一的亲人究竟是为什么？他难道要甘心忍受这一切？在谜团和屈辱仇恨中就此死去？
百左木然地看着炉火，骨子里透着的偏执和不屈意志这一刻再次被强化了数倍。
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正在此时，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木屋的门被踹了开。
呼啸的冷风顷刻间灌入这间小小的木屋，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丝丝暖气吹散。
屋子外刺眼的白光让百左看不清来者的面孔，模糊之间，他只能辨认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妈的，这么偏僻的地方，可真是让小爷我一阵好找。”
“大人辛苦，百月半个月前回到这里，一直就在这里住着呢。”
“哈哈哈，好，辛苦了，这是赏你的。”
一阵叮当作响，一只钱袋飞到身旁那个魁梧身影的怀里。
“黑玉大人办事，我们这些翠玉必然全力配合。”
百左听见了交谈声，这交谈双方中似乎有他熟悉的声音。仔细辨别一番，他突然想起，这是镇子上圣瞳教会的那个修士。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个略显矮小的身影摘下了罩在头上的黑白兜帽，露出了一张戴白色面具的脸，面具有三只眼，位于额头上的眼睛由黑色的宝石装饰而成。
这面具百左很熟悉，是那些圣瞳修士的象征。
百左抄起墙角的砍柴斧，下意识挡在百月的尸体前。
“滚出去，再靠近一步就宰了你们。”
他呲着牙，眼神凶狠如野狼，喉咙里发出阵阵咆哮。
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乎吓到了为首的修士，他缩了缩脖子，退了半步，小声问一旁的魁梧男子：“这小崽子是谁？”
“好像是百月的哥哥，叫做什么来着……哦，百左，对，百左。”
“百月的哥哥？”
这个圣瞳修士闻言身子僵直了片刻，他的动作幅度更小了一些，上下打量着百左。
“他是越律者吗？”
“回大人，一年前我测试过，这家伙资质极差，就是个普通人，根本算不上是越律者。”
黑白袍修士闻言点了点头，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没敢太过于放肆。
百月是个越律者，天赋极佳，按照经验，她的亲人中不乏有着同样资质的越律者。所以百左如果是越律者，那最好敬而远之，如果不是，那就踩的他抬不起头。
百左目光警惕地盯着这两个人，脸上没有了木讷和迟缓的神情，而是透着一股子锐利和凶狠，像极了囚笼里的困兽。
百左听说过越律者，那是一群生来就被诸多神明眷顾，有着改造世间万物伟力的人类，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真正捕食者。
黑白袍修士谨慎打量着百左，眼前这个小鬼的实力未知，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行事。
百左同样凝视着眼前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人。
小偷、地痞、打手、佣兵，他都接触过，和这类人交涉，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拼命而已，十多年来，他活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是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所以反而不会有什么惧怕。
百左的警惕性提升到了最高。
突然间，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这股力量将他的全身打量了一遍，那感觉就像是就连五脏六腑血液骨髓都看了个透彻。
眼前的黑白袍修士似乎是在用一种百左无法理解的方式探测他的实力。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片刻，等到探测完毕，眼前这个黑白袍修士的警惕立刻一扫而空，脸上谨慎的表情也被轻蔑取代。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尼玛原来真就是个没灵魂力量的废物，你站在这吓唬谁呢？！”
一股阴冷的气息骤然爆发，笼罩了整个木屋，这气息让百左几乎喘不过来气，他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乎随时都会跪下来。
看见百左不肯屈服的样子，黑白袍修士嘴角抽搐，露出厌恶的表情。
“卑贱的血脉和恶心的性格真跟你那贱种妹妹一模一样。”
一股更加恐怖和庞大的气息瞬间从脑袋灌入一直冲撞直到脚底。百左的眼睛流出了鲜血，眼前的景物一阵旋转，他终究是没有撑住，倒在了地上。
“贱民就该有贱民的样子，在越律者面前，你们这些贱民只配趴着跪着。”
就算几乎快失去意识，百左依旧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保持清醒，厉声嘶吼，依旧在顽强地抵抗着这样的压迫感。
魁梧男人鄙夷地瞥了一眼百左，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踢到了墙角。
“让你动了吗？小野种。”
百左咳出一口血，眼前被一层血色覆盖，耳朵里不断出现嗡鸣声。
“大人，您需要我将尸体帮你运回去吗？我可以安排最好的商队和雇佣兵团……”
“不用了，我只要她的脑袋就行了，她的脑袋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的坐标，圣瞳需要这个坐标，只要拿到了这个坐标，圣瞳就可以将力量扩散到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
噌的一声，一把雪亮的短刀从黑白袍修士的腰间拔了出来，刀子高高举起，瞄准了百月的脖颈。
咔的一声，无数细碎的血红色结晶散落，百月的头颅出现在了那名黑白袍修士的手中，她的脖颈以下全部覆盖上了红色的结晶，尽管已经身首异处，但是却没有流出鲜血。
洁白的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紧闭的双眼和逝世前嘴角留下的那抹平静的微笑在这一刻仿佛又一次离百左远去。
“我要宰了你们！”
百左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紧缩，他发出一声几乎不似人类的怒吼，血色的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横流，一股可怕的力量仿佛冲破了枷锁，传达到了全身。
抓着劈柴斧的右手爆发出野兽般的力量，手指嵌入木质的斧柄，斧柄瞬间扭曲变形。
百左站了起来，冲破那层无形的压迫和束缚，犹如一头发疯发狂的野兽，向着那个黑白袍修士扑了过去。
魁梧男子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往后躲开，那黑白袍修士瞥了一眼百左，轻蔑地冷哼一声，依旧不为所动。
淡蓝色的光辉在黑白袍修士身上一闪而过，他转身轻飘飘的一拳迎着斧刃而去。
血肉之躯和斧刃相碰。
正常情况下拿血肉之躯和钢铁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但是此刻却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场景。
斧头在接触这只拳头的时候开始崩解，随后扭曲变形，斧柄也从紧握着的部分断裂。
“圣瞳加护，残害之脚。”
又是那抹淡蓝色的辉光闪过，百左的肚子上挨了一记重击，他的身形瞬间倒飞出去。
木屋的一面墙被砸烂，破碎的木屑在眼前飞舞，百左看见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最后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棵树上，而眼前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全部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