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妖,生活在这片不算太茂盛的森林里。
这群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妖怪,而是拥有着人形的妖。至于为什么称它们为妖而非人,则与它们独特的修炼体系脱不了关系。
森林的树略显稀疏,被秋意染红的叶子簌簌落下。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树的隙缝,轻和洒入。
少女踩在落叶上,踱着步子,“沙沙,”,“沙沙,”,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妖们的住处——晨曦部落。
空中一只百灵鸟最先察觉到少女的到来,它略带欣喜地飞了两圈后,便高呼道:“啾啾,啾啾,大家快看,公主来了,是公主啊!”
清脆的嗓音传遍整个部落,然而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
寂静里,部落高大的木门传来轻微的嘎吱声,先是打开一条细缝,然后一坨胖墩探出了脑袋,惺忪的睡眼依旧透露出几分懵逼。
待它定睛一看——
我焯!
胖墩挣扎着从木门的细缝里跳出,揉了揉眼想要再次确认,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百灵鸟略微生气地飞到胖墩身边,啄了胖墩一口,“还在发什么愣?人家公主都来了,你还不去叫醒大家?”
胖墩仅有一尺的身躯抖了抖,圆球般的脸蛋犯了难:“它们还在睡觉啊,我要是打扰了它们的好觉,谁知道这群贪睡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百灵鸟“噗嗤”一笑,它知道,眼前这叫做“狗蛋”圆球般的胖子,曾因为梦游上了部落的哨台,在深更半夜用屁吹响了晨起的号角,闹得众妖纷纷从睡梦里惊醒。
其结果便是,众妖将它捆绑在一棵树上,用毛茸茸的狗尾草轮番挠它的脚心……
想到这,狗蛋一个哆嗦,黑豆般的眼睛充满了对回忆的惧怕。
百灵鸟展开右翅,一个巴掌将狗蛋抡扇得原地转了一圈,“快去!”
晕乎乎的狗蛋也知,这可是公主,怠慢不得,于是它掉头一转。
少女眼见此幕,发现这狗蛋的穿着倒还挺超前时尚——上半身穿的是宽松的棕褐色马大褂,下半身却是紧致,稍有褪色的牛仔裤。
关键是,牛仔裤的屁股处破了两个大洞,将狗蛋两个可爱的屁股蛋完美地勾勒出来,看上去颇具喜感。
“啪!”
少女听到声音,看见狗蛋却是因慌张过了头,一头撞在木门上,摔了个四蹄朝天。
少女轻轻说道:“小胖,不急,慢点。”
听到公主叫自己小胖,狗蛋肾上腺素狂飙,胖脸通红,像打了鸡血般“嗖”地一下站起,“好的,公主大人!”,狗蛋在忙碌地奔走间将两道大门向少女敞开,随后连滚带爬地冲向部落墙边的高台。
高台上,狗蛋猛吸一口气,拿出吃奶的劲狠狠憋屁。只见台上一个屁股就像打气的气球般在不断膨胀,直撑茅顶。
接着,一个“洪荒之屁”直打号角,神奇的是,号角将这屁声竟转化为嘹亮的喇叭声。
喇叭声长久而又洪大,部落的房屋内陆续有了动静。
“各位妖族大大,公主大人驾到!别睡了别睡了,快来迎接公主啊!”
狗蛋扯着个嗓子在高台上大吼,本来还只是略有动静的部落瞬间炸开了锅。
数十只妖爬上屋顶,看见少女后惊喜地挥挥手,更有甚者,抓起屋顶的木杆狂舞自嗨起来;不计其数的小妖冲下楼,共同顶着那早就备好的红毯匆匆就位,将其平整地在少女面前铺下;四十只妖组成的仪仗队,迈着矫健的步伐,规整划一地敲锣打鼓,前来欢迎。
少女踩着红毯,在众妖的欢呼雀跃中走向部落深处。
红毯尽头,三位酋长已然恭候。
与先前活跃的氛围不同,此处,略显沉闷。
为首的酋长穿着兽皮衣,用郑重且含三分担忧的语气道:“老夫已收到公主来信,还望公主能助晨曦部落,度过此次难关。”
公主轻轻点头,不算绝美的面庞挂上一丝凝重:“三个月前,我观异象出现在诸位部落的穹顶,”公主一顿,一块布满复杂纹理的石头出现在手中。
石头在清晨的雾霭中闪烁起幽幽蓝光,神秘的天文异象在其间演绎——一颗闪亮的星辰(炎星在亿万年的岁月蹁跹中,颠沛流离于茫茫黑宇,亮度,飘忽不定,时明时暗。
却在天蝎星群处,留守不前,星光湮灭。
“此番异象,名曰——荧惑守心,这背后的预兆,怕是非同小可。”
原本微光普照的天一瞬阴沉,丝丝冷雨冰点肌肤。
“可有隐秘处?此等机密,不宜在如此暴露之地商议。”少女沉声道。
左侧戴着骨圈的酋长赶紧开口:“公主莫怪,还请公主随我们来……”
语罢,三妖领着少女便向部落更深处走去……
……
此后的两个月,部落的生活都在一片安好之中行进着。
这天黄昏,夕阳如血纱般轻挂天边,滴滴细雨飘落。
少女在一处角落,看到了一个邋遢的流浪妖孩。
流浪妖孩身形瘦弱,褴褛的衣衫上补丁无数,凌乱的黑发,搭上可怜兮兮的模样,使得少女的恻隐之心微动。
少女向周边瞧了瞧——或许是已近日暮的原因,泥路上的妖们寥落无几,陆续散去。不过,倒是有四五条流浪猫在路边嬉戏打闹,久久徘徊。
少女走上前去,想打一个招呼,却不料流浪妖孩抱紧蜷缩的身子,一脸警惕地望向少女。
“别……”少女的“怕”字还未说出,流浪妖孩眼神里便流露出惊惧,慌乱起身间,不忘抄起地上半块脏兮兮的硬馍,扔向少女。随后,漫步烟尘,仓皇逃去。
途经猫的聚集地,惊得猫们尾巴直立,四散逃离。
可随之,猫们又重新聚集到一起,竟循着流浪妖孩的气味紧紧寻去……
少女的眼中不禁泛起一抹奇异之色——咦?
稍稍思索后,她便不再停留,毕竟,今晚还有篝火送别仪式要参加。
没错,少女已于此地驻留两月之久,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办。昨日,少女便已将暂离之事相告于三位酋长,并承诺,若部落有危,飞鸽传书,随叫随到。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漆黑的夜晚,部落中独制的烛火灯接连亮起,应和着天上星辰。夜市,也在部落一处较为空旷的泥地上相继摆开。
少女漫不经心地闲逛着部落的夜市,通明的烛火灯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温馨感。
不经意间,少女竟在茫茫妖海中,瞥见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流浪妖孩……
然而,流浪妖孩却并未在阑珊的灯火间看清模糊的少女……
流浪妖孩途经一处卖肉馍的地方,顺手摸了张馍,偷偷摸摸地便顺着妖流行进。
不料,刚迈出三两步,身材魁梧的老板便及时反应过来,愤然高呼:“抓贼啊!有贼!就是那脏兮兮的臭小子!”
众妖一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流浪妖孩。一时间,妖孩成了众矢之的。
老板匆匆赶来,众妖看老板如此魁梧,吓得赶忙往四周躲,不料妖群太过拥挤,根本挪不开身位,最终瓜兮兮地被老板一屁股撞飞了出去。
老板怒意盎然,一拳抡向流浪妖孩,却怎料那妖孩极为灵活,一个闪身便闪到老板的肉馍推车上,一脚踹飞老板的储钱罐。
没有挑衅,没有得意,更没有愤怒,随着罐子里的铜币漫天掉落,流浪妖孩的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听着铜币“叮当”掉落的清脆之音,老板怒不可遏:“兔崽子,老子宰了你!”粗壮的双手大张,一头冲向妖孩。
妖孩再灵巧一跳,让老板扑了个空,直接把推车撞得稀巴烂。妖孩落下,骑在了老板的脖子上,一只手捂住老板双眼,另一只在老板的胡茬子脸上胡乱扒拉。
老板站直身体,魁梧的他不仅看不清方向,还反而被头上的妖孩弄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在夜市的泥路上东歪西撞……
流浪妖孩的一举一动都被少女映刻在眼底,淡淡厌恶的情绪从心底生起,这不仅是因为傍晚初次见面时,妖孩极不礼貌地向她掷馍;更是如今,见到了它偷窃,捣乱,粗鲁的一面。
少女在厌恶间,又不禁自嘲起来:自己怎会有闲心去关注这般低俗的小角色呢?
无奈笑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