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的黑夜,席卷秋意独特的凉爽,轻奏起虫鸣的交响。
这里是晨曦部落的篝火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圈参天木柱围起来的木墙,透过木墙间的细缝,隐约可以窥见其内雀跃闪耀的火光。
那些光芒,就如芒刺一般刺破夜的沉幕,使得周围的木桩隐约可见。
少女来时,大门已用绳索吊起,门的左右两边,各站一位身穿兽皮,手戴骨链,体型剽悍的妖族侍卫。两个火把分别斜插在侍卫身后的巨木上,火光摇曳。
眼前景象皆热闹欢腾,欢声笑语使得“噼啪”燃烧的篝火更为热烈。
少女的面庞被映照得红彤彤,四处观望间,发现圆滚滚的狗蛋正匆匆跑来。不仅嘴唇的油光泽滑亮,就连手上的烤肉串也油腻十足。
“公主姐姐吃肉!”狗蛋欣喜若狂地大喊道。
却不料,奔跑途中竟被一根木柴绊倒,“啊”的一声,便像皮球一样滑溜溜地滚到少女脚下。
那两颗被牛仔裤勾勒出来的滚圆屁股蛋,就那样明晃晃地裹着点泥黄色的沙土,毫无保留地强硬闯入少女眼中。
还没等摔得七荤八素的狗蛋缓过神来,百灵鸟便从空中化作一个娇弱小女孩落在其身旁,再一把揪住狗蛋软绵绵的耳朵,“哼,就你个油腻的矮胖墩,也想占公主的便宜?”
狗蛋瞬间疼成妖世大清醒,“哼唧”一声猪叫不小心流出,“完了,灵儿姐,我错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保密的啊!”
灵儿聪慧的眼眸狡猾地转转,俏皮地说道:“公主,你可知这成天放屁的狗蛋,妖身本体为何物吗?”灵儿对着少女挑了挑眉,灵动间调皮满满。
少女见狗蛋如此滑稽,禁不住捂嘴一笑,“狗蛋儿啊狗蛋儿,它的本体不会是……”说到这,少女的脸瞬间通红。
灵儿会心一笑,“错,大错特错,根本不是狗的蛋蛋,甚至和狗没有半点关系!”
灵儿揪住狗蛋的手加大力度,狠力一拧:“这是头猪啊!”
“砰”的一声,狗蛋身上的马大褂和别致的紧身牛仔裤一下掉落,一头粉嫩的小乳猪光溜溜地被灵儿提在半空。
“哦”,狗蛋悲情地呼唤着,“臭鸟,你毁我猪生啊,呜呜呜……”它的另外一只猪耳无力地扑扇,“哼唧”“哼唧”地“痛哭”不已。
少女不禁一笑,灵儿也皱眉笑着摇摇头:“猪叫?!再猪叫,就把你扔进火里面烤了!”
手一松,“啪”的一声,狗蛋便掉在地上。
落地后,狗蛋下意识地变回人形,下一秒——
“啊!”少女和灵儿同时捂住双眼,惊叫起来,“流氓!”(少女说(“你这头死猪!”灵儿说
狗蛋趴在地上,怎么感觉沙子磨挲乎乎的?再一看——
“焯!我的衣服裤子!啊,死鸟,你还我贞洁啊!”裸露的狗蛋呜咽着化作妖身本体,狼狈逃走。
少女重新睁开双眼,看着一旁已然冷却的烤肉串,无奈苦笑。
灵儿知道此时公主的内心定然尴尬不已,打个“哈哈”,道:“公主,你随我来,三位酋长希望你能在离别之际发表一些讲话。”
“毕竟,你可是稀客,好不容易莅临一次我们晨曦部落,短短两个月却又要离开。”
“大家,还是挺舍不得你的。”
少女心中涌过一阵暖意,轻声道:“嗯,咱们走。”
于是,两妖挽着手步入大门。
进入这木墙围绕之内的空间,少女心中为它的宽敞阔大感到格外震撼。此处容纳的妖的数量,少说也有整个部落三分之一那么多。
此时此刻,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以篝火为中心围成了一个极为巨大的圆圈。载歌载舞的它们,在看见少女进来后,都欢呼着向少女蜂拥而去。
幼小的猫妖喊道:“啊,姐姐你可真漂亮!”
年长的婆婆妖笑道:“公主啊,能否在老妪的有生之年,多来看望看望咱晨曦部落呢?”
帅气挺拔的妖绅士一鞠,“冒昧一问,在下,可否邀公主跳支舞呢?”
就这样,少女在热情妖群的簇拥下逐渐靠拢篝火,顺着篝火直冲星空的明焰望去,那晚干净爽朗的星辰之夜,真的美得,很纯粹……
……
夜已深沉,爝火终有燃尽时,曲终还尽人离意。唯有斜插在木墙上的烛火灯,还在为众妖留守光亮。
靠近木墙处,有一座木台,三位酋长将少女送往木台之上。这一刻,所有的喧闹归于平静。
少女咂了咂嘴,喉咙处却如同被石头卡住般说不出话来。确实,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晨曦部落的妖们,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温暖和感动。
就在台下密密麻麻的众妖准备聆听少女的发言时,异变突起!
大地猛然颤动,裂纹迅速蔓延,木墙的木柱挤压间“嘎吱”声接连不断。
“轰”的一声巨响,高耸的木门砰然倒下,门前两具侍卫的尸体被毫不留情地丢进来。
一个粗壮且长得歪瓜裂枣的黑汉,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都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
“爷爷我,乃黑熊部落四大将军之一的恶天将军,今儿个,这里,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偌大的妖群依旧安静,不过先前是因敬重,而今是因惊恐。
台上的少女神色瞬冷,走下木梯,低声询问:“酋长,你们可知,来者何妖?”
为首的酋长微抱双拳:“此妖来自黑熊部落,实力乃凝格境五层。”
少女眯了眯眼睛,自语道:“凝格境五层,也敢如此嚣张?”
“黑熊部落又是什么?”
戴着骨圈的酋长连忙应道:“我晨曦部落位于阳光森林,而那黑熊部落,则座落于阳光森林之下的一处平原。”
“黑熊部落的妖,妖身本体皆为黑熊。”
“部落总共有六个等级,若部落中有淬骨境,凝格境的妖身级酋长坐镇,则分别为六、五等部落。”
“若部落中有速境,力境,实境,虚境的妖纹级酋长坐镇,则由低到高依次为四、三、二、一等部落。”
“而黑熊部落中,恰有一位速境一层的妖纹级强者坐镇,因此那个部落也便是四等部落。”
“但我们晨曦部落,”骨圈酋长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唉,我们三的确受限于天赋,耗尽毕生之力,也才最多勉强达到凝格境四层。”
“近些年,由于黑熊部落打探到了我晨曦部落的方位,骚扰不断,但不知为何,明知我们仅是五等部落,它们却迟迟不肯发起正面强攻……”
还没等酋长把话说完,恶天就愤怒地喝道:“你们几只虫子在那叽叽喳喳地瞎叫唤什么呢?!”
一声吼叫,直震得群妖颤抖……
少女沉声吩咐道:“我感知到,它们人手不少,如果此时在这里面战斗,无异于瓮中捉鳖。”
“你们三,去将木墙击碎,护送兄弟姐妹们安全撤离。”
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三位酋长终于开口:“公主,那你怎么办?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它的声音明显焦急又无力。
“无需顾及我,把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快!”
语罢,少女决然从手中凝出一把银霜雪剑,笔直刺向恶天。
冷冽的剑弧寒芒跃动,不起眼的剑光杀伤力却非同小可——一道血痕将恶天健硕的胸脯割裂开来。
少女执剑而立,裙袂舞动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恶天闻到空气中泛出的血腥味,眼中红光大放,低沉地咆哮道:“黑熊四军听令,给我撕碎这里面的所有杂碎!吼!!!”
怒吼的音波将地面的灰烬、柴草、桌子统统掀飞,砸向众妖。
三大酋长此刻已联手摧毁大半木墙,狼藉惨烈中,哭嚎之声此起彼伏,惶恐的妖群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出。
无数的黑熊也在恶天的喝令后疯狂涌入,一只只妖均直接化作黑熊本体,肆虐残杀着逃窜的晨曦部落妖群。
一些妖眼看着即将逃出,却被黑熊一把扯住腿部,活生生撕裂成血淋淋的两半;有的妖一个不慎,被一熊掌拍得血肉模糊,甚至碎成肉酱;还有绝望到极致的妖,知道自己行动迟缓无法逃出生天,索性坐以待毙,原地等死……
少女眼见血流成河,厉声质问:“你怎可如此丧尽天良?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恶天残忍地笑笑,“咔咔”扭了扭脖子,化作妖身本体——恶念黑熊。
一时间,本就强壮的恶天身形再度暴涨数倍,熊臂上隆起的青筋展示出非凡的爆发力。
恶天巨臂一挥,与少女的银霜雪剑碰撞在一起。
少女眼睁睁地看着银霜雪剑的剑脊急剧弯曲,就像被迅烈狂风压弯腰的幼苗,被压迫得几近窒息。
“叮”,利剑仿若发出一声哀鸣,终于扛不住比剑身粗大数倍的野蛮熊臂,脆然崩坏。
熊臂的余威将少女横扫掀飞,鲜血自少女口中狂喷而出,划了一路的弧线。
此刻,追杀的黑熊与逃跑的妖群都已远离此地,厮杀怒吼与嚎哭求饶之声愈发遥远,空余篝火尽燃后的一地废墟,死寂冰凉。
少女挣扎着侧身坐起,看着步步紧逼的恶天,冷然说道:“杀了我,你将死无全尸……”语罢,少女的生气顿时萎靡,“咳咳”两声再度带出一滩血液。
少女绝望地闭上双眼。
快点,再快点!
逝离冥骑着一辆烂朽朽的自行车,向着不远处高大的黑熊背影驶去。
在即将到达黑熊胯下之时,逝离冥从自行车上跳下,一个后仰滑跪,滑入恶天胯下,而自行车也从一旁借着惯性驶向少女。
“你大爷的,欺负女孩子是吧?看老子的——”
“千,年,杀!”
逝离冥食指合在一起结出虎印,对准恶念黑熊的裆部刺去——
“当!”的一声,逝离冥的手指瞬间震麻,红肿不堪。
“卧槽,这毛硬?!”
逝离冥从恶念黑熊裆部滑铲钻出,那右侧的破烂自行车比自己先一步抵达少女处。
“傻等什么?!快上哥的豪车啊,哥带你逃命兜风!”
少女睁开眼,眼前这脏兮兮的小子吓了她一跳——这不正是先前的流浪妖孩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他跟之前的性格怎么截然不同了?他这车哪里来的?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塞满少女的脑海。
来不及发问,逝离冥就直接将少女搂在后座,慌忙骑行逃命。
少女不经意间摸到自行车的支架,怎么油腻腻的?嗯?还有股肉馍的味儿……
联想到先前夜市的场景——啧,不会吧,这小子……
恶念黑熊咆哮着追来,大地被它震得一上一下的抖动。
随之,自行车上的少女感到一阵阵颠簸,抓住逝离冥破烂衣衫的手也就不自觉地紧了紧。
黑熊依然咆哮,但自行车支架松散碰撞的“嘎吱”“嘎吱”声也不甘示弱地一直响着。远端朦胧月色下,山影的轮廓在不断起伏,微凉的清风拂过,少女将头轻轻地贴在逝离冥那单薄的背影上,说不出的温馨……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救她的,居然会是这个低俗的臭小子……
“记住了啊,哥的名字叫,逝离冥!”
呼啸的风声里,少女隐约听见流浪妖孩的夸张嗓音,却因为伤势的原因,浅笑着昏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