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连忙摆手道:“算了吧, 我自己都学不会, 可别误人子弟了。“
温重光伸手把玩着垂下来的一嘟噜花朵:“你既然不想误人子弟, 那就认真地学着, 把老师教的一分不落地教给我,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晚照想了想, 也明白他的用意了, 既然他这么够意思,那她不好再推脱:“既然你这么多,那我就厚颜教你了。”她说着就起身道:“我去问问堂姐, 能不能借一匹马来。”
温重光一笑拦住她:“暂且不急,先把剩下的荔枝吃完,喝些解热的凉茶再去, 现在正是日头大的时候, 等下午阴凉了去也不迟。”
沈晚照一想也是,复又坐下跟他喝茶谈天说地。他又剥了个荔枝准备递给她, 她忙推拒了:“说是给你送的, 你倒是没吃几个, 反倒是我吧嗒吧嗒吃了大半, 你自己吃吧, 别管我了。”
他也不多言,把水嘟嘟微颤的果肉含进嘴里, 汁水将唇浸的更加水润,一边眼波轻轻流转看着她, 一边将舌在唇上一舔, 几分慵懒几分媚态。
沈晚照:“...”qaq救,救命,她快把持不住了。
他看着她发烫的脸颊,轻笑一声,故作愕然:“你是中暑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沈晚照忙从袖中取出小扇来扇了扇:“...没,我这是热的。”
他唔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也没往下再问。
两人伴着蝉鸣细细说话,等到日头渐落,地面上不那么灼热了才往外走,她先到了后面沈明喜住的院子软磨硬泡,沈明喜听她是要练习骑马,没多问就让人帮她牵了一匹马儿到射场,同时叮嘱道:“这马儿叫二石,年纪不大,你要好好待它啊,要是有个伤了碰了你等着我收拾你吧。”
沈晚照出去看了看那马的个头,心说你借我俩儿胆我也不敢碰它啊,回来又忍着笑问道:“好好的一匹马,干嘛叫二蛋呢?” 这名字也太二蛋了吧。
沈明喜走出去摸了摸它的脑袋:“整个马厩里,就属它吃得最多,别人吃一石草料它吃二石,不叫它叫谁?”
沈晚照:“...”此石非比蛋啊。
到了射场果然见‘尚昭’在一处树荫下等着,她冲他招了招手,指着马儿道:“就是这匹,你先喂它两块糖,再继续摸摸它。”
她说着递了一块方糖给他,忙退了有两丈远,对着他喊道:“跟它熟了之后就骑上去试试,不过先练习姿势,先别骑着它走啊!”
温重光:“...”
二石不知道怎么的对沈晚照格外感兴趣,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喘着气一声不吭地就向她冲了过来。
沈晚照吓得夺命狂奔,一下子跑到射场的对面,见它还撒开四蹄跟着自己,飙泪道:“擦擦擦!这还有没有人管了这是?老跟着我做什么?!”
温重光忍着笑走上来,轻轻一拽马缰,二石就听话地停了下来,沈晚照吓得七荤八素,也没在意他的动作:“让它走远点!”
温重光把二石拉到一个较远的地方,走到她身边低声笑道:“沈老师,你想要教导我骑射,这么怕马怎么行?”
沈晚照还以为早上骑了会儿马恐惧症克服了不少,没想到马一动弹就原形毕露了,她抖着嗓子道;“我,我远距离教学不成吗?”
温重光倒也没说话,低头笑看着她,她给看的不好意思起来,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吧走吧,老离这么远也不是回事。”
话虽这么说,她一步挪动的意思也没有,等到温重光先走了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站定到二石的两米外,沈晚照踌躇不前:“这么近可以了。”
温重光偏头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怕马?”
沈晚照在面子和说实话之间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长吁短叹:“我小时候被疯马踩过,当时两个多月没下来床,从此见着马就腿软了。”
温重光能想象那时候的场景,就算她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也皱了皱眉道:“那就先别练了吧。”
这回倒是沈晚照摇了摇头:“不好,回头骑射课还要考试呢,我要是拿了倒数第一都没脸回家了,找棵歪脖树吊死算了。”
其实家里人倒没有非要求她非得长成什么样的人或者必须取得什么成就,是她自己不喜欢落于人后,总觉得有愧家里对自己的各种疼爱,这么一想她真是三观笔直笔直的五好少年。
温重光浅笑,先踏出一步给马儿喂了方糖,又拍了拍它的脑袋,二石的毛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这应当是受训过的战马,跟你小时候遇见的野马不能相提并论,再说...”
他一笑,眼里有星光流转:“你还有我呢。”
这话有些过于暧昧了,沈晚照表情不自在起来,这股不自在倒把惧意冲淡了不少,再说她早上已经喂过一回,于是慢吞吞地迈开步子,把手里的糖块递了过去。
温重光目光从她白嫩的颈子上轻轻盈盈转过,无意落到脖子上系着的藕色绳结上,虽只是隐约一点,但想到它的用途,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他眯了眯眼,调开视线,哄孩子似的柔声细语:“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还有我在。”
沈晚照呵呵干笑几声,他一手搭在她紧绷的细腰上,上下安抚似的摩挲,轻笑道:“松快点,不会有事的,迈过这一道儿就什么都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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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着纤细修长,但挨上之后竟然并没他想象的瘦弱,柔韧的腰肢带了些丰腴,触摸起来手感极好,就是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出手下肌肤的柔腴。
沈晚照紧张的要死,压根没有感觉到别的,小心把方糖放在二石的最下,就感觉手被湿湿滑滑的大舌头扫过,手里的方糖没了。
她忙退开几步,松了口气道:“可算是喂出去了,吓得我心脏在腔子里乱蹦。”
温重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拢袖笑道:“还来吗?”
沈晚照看了眼天色,摇头道:“算了吧,天都快黑了,再说到了晚饭的点儿,我得陪梅梅吃饭呢。”
他略失望:“在书院里还怕天黑遇上坏人吗?”
沈晚照笑道:“要是遇见坏人,先倒霉的应该也是你这般貌美的。”
他想着来日方长,便也没再坚持,眯起眼睛笑问:“阿晚好似很喜欢我的长相。”
沈晚照一不留神说漏嘴了,干巴巴笑道:“怎么会呢?比起长相,我更喜欢你的内涵。”
她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往温重光那里看了眼,他负手,正在慢慢地踱步,每一步都走的摇曳生姿,让人挪不开眼,不光是美貌赋予他的魅力,更有他本身所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就比如殷怀俭相貌生的也极好,但魅力和风情远不及尚昭。
温重光细细地琢磨起她的话来,垂着长睫若有所思,忽的浅笑:“阿晚比起喜欢我的相貌,更喜欢我的内涵,这么说来对相貌也是喜欢的了?既然内外都喜欢,可见是喜欢我这个人了。”
他眨了眨眼,轻叹了声:“这让人如何是好?”
沈晚照:“...”
真是挖坑自己给自己跳啊,她确实挺欣赏他的脸和品行的,但也没到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喜欢上人家的程度,她是颜狗又不是花痴,嘴角一抽:“随你想吧,你开心就好。”
她觉得自己语调太生硬了,毫不犹豫地发了张好人卡:“尚兄,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明天指定又得挨训,你真是个好人呐!”
他道:“举手之劳。”
心里忽的有些不痛快,沈晚照欣赏喜欢觉得好的只是她以为的‘尚昭’——那个穷困潦倒在书院里做活的书生,而不是他,他莫名地有些嫉妒起来,虽然这种嫉妒是没事找事,也不知道沈晚照知道他是谁以后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依旧喜欢他信任他?
他垂下眼,长而浓黛的眉毛微微拧紧了。
两人告别之后她和韩梅梅吃完晚饭,又打了会儿牌,照例把瓶瓶罐罐拿出来洗脸涂脸,还打了个问厨下要的鸡蛋清和蜂蜜搅和搅和,做了个睡前面膜。
韩梅梅用直男的眼神看着她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呲牙道:“我发现你的瓶瓶罐罐怎么又多了,还有那鸡蛋和蜂蜜...那是往脸上抹的吗?那不是给人吃的吗?”
沈晚照拿了跟前端扁平的木管搅拌着鸡蛋,蜂蜜和珍珠粉,等搅的差不多了就往脸上抹:“怎么就不能往脸上抹了?再说这几天练骑射风吹日晒的,我面皮都糙了不少,所以得多护着些才行。”
韩梅梅看着她白嫩的脸无语,她举起木棒,嘿嘿笑道:“要不要给你也来点?”
韩梅梅连忙躲开;“我可不,弄完了还得洗,麻烦死了。”
沈晚照耸了耸肩,把脸上清洗干净之后就睡下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刚起床就有人匆匆在院里喊:“哪个是沈晚照?”
沈晚照不解,外头的人又喊了几声,她怕把人都招起来,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出了院子,见是一个看门的媳妇子,走过去问道:“婶子有什么事儿?”
媳妇子将她一拉:“沈姑娘跟我去门房走一趟,你们府上的大管事来了,说是要找你们。”
什么事能劳烦沈家总管出马?沈晚照问了她也只说不知,也不敢再耽搁,匆匆忙忙用水泼了脸,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一同到门房的还有沈朝和沈明喜,三人都是一脸懵逼,总管一脸唏嘘感叹,见着三人来忙上前行了个礼:“朝少爷,明姑娘,晚姑娘?”
沈明喜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问道:“怎么了?”
沈总管一拱手,叹了声道:“大奶奶这些年一直身子不大好,这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阴雨不断,大奶奶又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许久都下不来床,现在已经有些不大好了。”
大奶奶是沈朝和沈晚照的堂祖母,也是沈明喜的嫡亲祖母,她幼年时父亲过世,母亲下落不明,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情分自然非同寻常,闻言急问道:“吃过药了吗?看过大夫了没?祖母不是老毛病了,原来不是吃几帖药就好,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沈总管苦笑:“大奶奶这病难治,服药也只是解一时之急,治标不治本,前些日子天气不好,大奶奶受了风寒,把这病更引了出来,病上加病,所以这才倒下了,她老人家说就想趁自己没糊涂前见见您和喜姑娘,咱们这就去吧。”
沈总管又看了眼龙凤胎,低声道:“朝少爷和晚姑娘也一道儿去吧,毕竟是长辈病重。”
龙凤胎对视一眼,也明白了沈总管的隐晦意思,要是寻常小病,明天就放假,大可以等明天再去探望,但这般急促,估摸着大奶奶是真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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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喜面沉如水:“大夫说还有多久?”
沈总管知道这是个明白人,叹了口气道:“最晚半年,最快...不过一个月。”
沈明喜道:“那这就走吧。”她身后的几个护卫也跟了上去。
沈晚照转身道:“我去托人请个假。”
沈总管忙拦住她:“不用您费心,我已经帮您请过了,咱们立刻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走出去上了马车,从这里到沈府得一个多时辰,而且到底是亲人病重,谁都没心思说话,马车里的气氛很是讶异。
等马车一听沈明喜就急匆匆冲了进去,却发现大奶奶昏睡着,屋里点了香也不遮挡不住一股腐朽的味道,屋里陈设肃穆庄重,门帘窗帘床幔一概用的是过于庄重的靛蓝色和玄色,端庄有余,活泼不足,所以晚辈们很少有喜欢到大奶奶屋里来的。
她亲祖母和三姑姑在床边帮着照料,沈晚照对她的感情不说多深,但到底是磕过头叫过人的长辈,见她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心里也很难过。
沈总管见她想要叫她,忙道:“明姑娘慢些出声,大奶奶这几日晚上总是痰多咳嗽,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安生觉了,让大奶奶先睡一会儿,您不如等她醒了再同她说话。“
沈明喜低低地恩了声,转头低声问道:“福安呢?”
沈总管苦笑了一声,含糊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姑奶奶家里有些事,可能要晚些才来。”
沈明喜这时候已经走了出去,狠狠地一捶廊柱:“有什么事儿比亲祖母病重还重要?!”
沈总管不好答话,沈明喜气得要冲出去找人,还是沈晚照接口道:“福堂姐她那个婆婆就是个无事还要生事的,来是肯定会让人来,只是不会轻易放行罢了,你别着急上火的了,等到晚上人还没来再去也不迟。”
她说完又劝道:“你先别管福堂姐了,想想等会祖母醒了你怎么让她高兴高兴...”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明喜的腰刀:“你这身装扮就是存心给她老人家添堵。”
沈明喜不爽道:“这是正经的将士衣裳,这怎么就叫添堵了?祖母不都不拦着我当武官了,你看看你说的话!”
沈晚照比起三根手指:“大奶奶知道拦着你去军营也拦不住,早已经都放弃了,如今最盼的事儿有三,一是你能像姑娘一点,别整天别着个腰刀嘴里粗话不断,二是巴望着你有个好姻缘,整天腥风血雨的她能担心死,三是福堂姐家里和睦,夫妻恩爱,婆婆小姑子最好也别生事了。”
她用力把她的腰刀扯到一边:“后一条太远了你管不着,前两个你总能做到吧?”
沈明喜很不给面子地道:“这前两条比后一条还远,再说我就这样怎么了,又不偷又不抢的像男人不成亲碍着谁了?再说我现在在哪给你抢一个相公过来?”
沈晚照把眼睛一瞪,又指了指大奶奶的屋子:“你好好说话,生怕把大奶奶吵不醒怎么的?”
沈明喜气势一弱,朝天翻着白眼:“那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晚照绕着她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琢磨道:“一样一样来吧,你先走两步让我看看,反正也不要求你真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把今天对付过去就成了,最重要的是哄她老人机高兴。”
沈明喜翻着白眼走着大方步,再没有更汉子的了。
沈晚照头疼,这就好比要把一个娘了吧唧的男人纠正成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样,难度太高了。
她按了按额头,在她跟前缓缓走了两步:“你学着我的样子走两步。“
沈明喜大幅度地扭着腰,脚底下却迈着小碎步,一步三摇晃:“是这样吗?”
沈晚照:“...”她走路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怎么学的啊!就这学习能力怎么当的千总!
沈明喜走了几步转头问她:“怎么样?现在像姑娘了吗?”
沈晚照诚恳地道:“不像。”
“那像...”
“像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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