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永璇估计错误了, 乾隆并不想在朝堂上解决还珠格格的真假问题, 而是因为这个问题牵扯到了当朝大学士, 如果不在朝堂上提出来, 那么未免会让群臣心生疑惑。乾隆一摆手,于是弘昼心领神会地出列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自然乾隆多年前的艳遇没有讲, 私生女进京寻亲也没有讲, 只是讲这夏紫薇乃是当年在山东解救过乾隆的旧人之后, 乾隆收她为义女乃是报恩之举。未曾想, 京城里的小混混小燕子居然在福家的唆使下假冒夏紫薇, 而夏紫薇也被福家私下扣留。
永璇听完,暗想,好嘛,关键地方全部隐去了。想来乾隆也是舍不得丢那么大的面子,只是这里顺带一提,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回后宫解决的。
果然,立马就有纪晓岚出列。“此事乃是圣上家事,不宜在朝堂上讨论。一切应有圣上乾纲独断。”
永璇暗地里白了纪晓岚一眼,这厮果然不愧是乾隆的宠臣之一, 虽然没有最后登台拜相,但也是捞到一个极其清贵的职位——礼部汉尚书。这事情大家都晓得不宜在朝堂上提出来,但是非得纪晓岚那样的职位提出来才合适。人家是礼部的一把手之一, 他说不适合, 自然就不适合。
乾隆见纪晓岚递过来梯子, 自己也别端着了不是。“既然如此, 着几位亲王、军机处大臣入上书房议事。”
于是那些刚刚跪下的一干人等又被带起来朝后宫而去,乾隆也立马摆驾上书房。履亲王、慎郡王、和亲王、果亲王、恭亲王以及永璋、永珹、永瑢尾随着乾隆而去。而傅恒、尹继善、刘统勋、阿里衮和于敏中等五位军机大臣互相瞅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上书房的太监宫女见到这般架势,人人都吓了一跳。履亲王乃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慎郡王乃掌管步兵统领衙门,和亲王与果亲王是深得乾隆宠爱的亲弟弟,另外几个黄带子都是乾隆的亲生儿子。最可怕的是军机处都来了,看样子今儿个要处理的事情不简单。除了这些前朝的大臣之外,皇后也带着坤宁宫的几个心腹来了。这皇后本是国母,倒也不用忌讳外臣。况且这事本来就是后宫之事牵扯到前朝,所以皇后端在这里也没有不合规矩的。
“说吧,别藏着掖着了。”乾隆白了底下跪着的几个人。
于是大家就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这里面除了乾隆、和亲王跟永璇外,其余诸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版。等故事讲完了,王爷大臣们都是面面相觑。这小燕子的胆子也忒大了吧?就算是个小混混也该晓得“欺君之罪”最少也是个身首异处、遇赦不赦的重罪,她居然就敢以身试法!那福家也是胆大包天,不仅包庇小燕子还私通宫闱,最可怕的是居然还软禁皇家格格,几个王爷都别有用心看了福伦父子三人,估计就算以后皇帝不杀他们,这些个王爷也不打算让福家好过了。至于永琪跟令妃,大家都选择性遗忘了。永琪是乾隆最宠爱的儿子,大家不想让乾隆难堪;至于令妃,就算大家想为难,只怕乾隆又要护短。
“说说吧,这群人该如何处理!”乾隆见大家不说话,自己便开了个头。
军机处五大臣晓得这事其实就是皇帝私事,所以抱定“我绝不第一个开口”的信念。和亲王跟果亲王虽然是乾隆宠信的弟弟,但是也晓得这个事情牵扯太广,搞不好自己就被扯进去,虽然两位是乾隆朝出名的糊涂王爷跟胡闹王爷,但明哲保身的本事也不差。履亲王跟慎郡王互相看了一眼,得,这事还得做长辈的开口了。履亲王管着宗人府,他开口是最为恰当。
“混淆皇室血统乃是不赦之大罪,奴才叩请陛下重惩!”履亲王跪下道。
“皇叔就别多礼了。”乾隆忙让小太监将履亲王搀了起来,“这事正是因为不小,所以将大家叫来议一议,该如何办才好。——永璇,如今几个兄弟当中你领着亲王的爵,你倒是先说说。”
永璇心中暗暗叫苦,这说话一不小心搞不好自己就成了最大的罪魁祸首了。看着乾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永璇跪下道:“还请皇阿玛乾纲独断。”打太极谁不会?
“朕让你说,你便说。”乾隆端起了茶杯,这内务府新进贡的铁观音不错,味道够醇够厚,比起那龙井更合自己的胃口。
乾隆的话一出口,几位王爷看自己的目光就有了一些同情,而阿哥们看自己的目光则复杂了许多,尤其是那永琪,虽然被罚站在另一边,但那目光仿佛小刀一样朝自己身上丢过来。
永琪苦笑一声,道:“如皇叔祖所言,混淆皇室血统乃是重罪,儿臣叩请皇阿玛明正典刑。”
“永璇,你放肆!”乾隆还没开口,永琪就大吼起来。
永琪这一吼,福尔康也跳了起来,辫子不停地甩啊甩,鼻孔喷出粗粗的气息。小燕子则仿佛如魔似幻地跳起来,想去掐永璇,但是还没碰到永璇,便被几个宫女摁了下去。
乾隆看着这些跳梁小丑的表演,觉得是又怒又好笑,再看看永琪的作态,乾隆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厌恶。若是自己能入圣祖爷一般的子嗣,朕又何必在乎你?乾隆暗自道。但是乾隆嘴上却还是说:“永琪,你退下!——永璇,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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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已无话可说。”按照金镛的教导,永璇只要将炮火对准小燕子就足够,至于其他人不是自己能评价的了。
“哦,那五阿哥、福尔康,乃至福伦,你就没有意见?”乾隆眯起了眼睛。
“福伦、福尔康乃是皇阿玛的臣子,儿臣不能妄议其罪;五哥乃是儿臣的兄长,无论兄长有何过错,儿臣都不该也不能议论。”永璇按照剧本演下去。
“荒唐!”乾隆猛地一拍桌子,“按照你的说法,日后你的兄弟若要杀了朕,你也只管看着?你眼中只有兄友弟恭,莫非就无父无君了?”
“儿臣不敢。”永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眼睛里充满着泪水,“儿臣担保儿臣的兄弟中断没有那不忠不孝之人,这弑君弑父的话还恳请皇阿玛收回。”
“没有吗?”乾隆冷冷地看着永璇,“怕是你就是第一个惦记你皇阿玛的人吧?”
“儿臣不敢。”永璇暗自心惊,原来乾隆猜忌自己倒这般地步了,看样子要上演重口戏码了,否则自己今天不好脱身啊。
永璇忽然拔出侍卫的刀,“皇阿玛若是不信儿臣的话,儿臣便剖了这心给皇阿玛看好了。”说罢,永璇提刀就要往自己身上刺。
“快拦着他!”乾隆这下急了,自己不过是敲打敲打下永璇,顺带震慑下其他儿子,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却是个倔脾气。乾隆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挂了,自己的儿子本来就少,能拿得出的儿子也就这几个。自己可比不得圣祖爷,就算圈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有优秀的儿子就要。自己这里可是少一个就真的少一个了,这让乾隆如何不心疼。
亏得这些侍卫身手敏捷,那刀子堪堪划破衣服就被侍卫夺了刀去。
乾隆见永璇没事,便呵斥道:“你这又是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是这般不自爱,你让朕如何?你这般难道还不是不孝?你若是这般去了,你让你皇阿玛怎么办?若是见到了你额娘,你又该如何说?”
乾隆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永璇只得俯首泣声道:“是儿臣莽撞了,请皇阿玛治罪。”
几个王爷、大臣是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乾隆忽然将怒火迁移到永璇身上,永璇又来一出以死明志,亏得最后是父慈子孝的大团圆,否则真不晓得该如何收场。
皇后也被吓了一跳,见事情已经平息,忙呵斥道:“怎么没个眼力劲?八阿哥不小心被惊到了,还不请太医过来请脉安神?——你们去东三所瞧瞧,我瞅着那边还有些八阿哥的旧衣服,好歹先换上,免得失了体面。”
乾隆略带赞许地对皇后点点头,然后道:“大家就坐下好好地说说吧。”
不多时便有人寻了永璇的衣服过来,自然不是旧衣服,这亲王的衣服乃是内务府订制的,从上书房去内务府取衣服倒也方便。再过了一会,便有太医请永璇去偏殿请脉,开个宁神的方子便说无事了。
待永璇回到上书房的时候,大家似乎都议妥当了。
乾隆道:“福尔康、福尔泰夺职,永不叙用;福伦降为翰林院编修。”
永璇心想,乾隆果然还是给令妃留了面子。况且这真假格格的事情又没法明说,故而也只能这样惩戒一二。
乾隆又继续道:“小燕子‘欺君罔上’,秋后问斩。”
“不要啊!”永琪忙道,“皇阿玛,求您放过小燕子吧。”
“皇上。”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紫薇泣声道,“我相信皇上还有一颗仁慈的心,是相信我这些日子来,对皇上的认识和仰慕!刚刚看到皇上对八阿哥的舐犊情深,奴婢更觉得皇阿玛拥有一颗高贵的善心。就请皇阿玛宽恕小燕子吧。”
“紫薇丫头你别求情了。”对待紫薇,乾隆还是有一点点愧疚的。
“皇阿玛,你难道要看着你的孙子去死吗?”永琪忽然又大叫起来。
“孙子?”乾隆的目光飘向小燕子。
皇后也吃了一惊,忙道:“你们暂且都退下。”
乾隆也觉得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于是众人都被屏退了。
出了宫,永珹凑到永璇身边,“可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永璇忙道。
“你今儿个太莽撞了。”永珹一想到永璇拔刀的样子就后怕不已,“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皇阿玛说啊?”
永璇心想,乾隆已经疑我了,若是不下点狠摇,只怕永琪没事,自己就有事了。但是永璇嘴上却说:“是弟弟我莽撞了。”
“太医也开了方子,你回去好生调养一二。若是身子骨真不好,明日便向皇阿玛告假便是。”
永璇与永珹闲话了一二,便各自回府了。
次日,乾隆赐下旨意。
“福伦夺大学士衔,贬为翰林院编修;福尔康不堪重任,夺去内务府散佚大臣一职,另选良人与塞娅格格和亲;福尔泰态度不恭,夺侍读一职,永不可入宫。”
处理完福家之后,大臣们的面色倒是如常。这福家本来就是根基不稳,况且还是包衣奴才,爬得快也掉得快。但是接下来的旨意,就有些让大家吃惊了。
“荣郡王永琪业已成年,着急迁往宫外居住,另赐婚西林觉罗氏为嫡福晋。”
朝臣们糊涂了,将永琪赶出宫自然是失了圣宠,但是忽然又赐婚西林觉罗氏,这分明是加大永琪的外家势力,到底乾隆是要拿永琪如何?
另外还有一道中宫表签是大家不晓得的,宫女小燕子为五阿哥屋内人,阖府称呼其为珠格格。另珠格格深得后宫恩宠,赏彩霞明月为丫鬟。至于小卓子二人,由于郡王府是不能用皇帝用过的太监,故而没有赏出去,这让二人暗自庆幸不已。
那彩霞明月本也不用出宫的,但是小燕子跟永琪闹了一下,皇后秉着快点打发的心理也同意了。但是彩霞明月二人却是不服了,在宫里自己是宫女,日后出宫或是去当个教引姑姑,或是嫁与旁人都是一份体面。但是去了郡王府之后,自己居然从包衣旗变成了郡王府的包衣奴才,这身份跌得可是够惨的。虽然彩霞明月家人不怎么出众,但亲戚之间还是有些来往,于是小燕子这一下子又是得罪了两家人。
不过小燕子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郡王府里仿佛自己是嫡福晋一般,连侧福晋索卓罗氏也不堪其扰,惟有避入自己的院子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好在索卓罗氏已有所出,倒也无所谓,躲在自己院子里也算逍遥自在。
只是这荣郡王府渐渐从了继努达海府、端王府之后第三个八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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