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锅端了人贩子
银盘般的皎月当空,清风徐来。
山坡后藏着几个黑衣人,虽说是藏头缩尾,月光下却是一览无余,几个人推推攘攘,踩脚碰头的,不时发出几声闷响。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目光不移的盯着坡那边百丈外的一个孤零零的茅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蛐蛐声此起彼伏。
茅屋虽然简陋,但屋顶窗檐篱笆看起来很坚实,庭院整洁干净,廊檐下晾着几件粗布衣裤,显示有人在家。
这个少年正是重生归来的定国公府的世子云泫。其余三个是他的侍卫,云一云二云三。
前一世的云泫在二十九岁的大好年纪,抱着湘菀的尸首七窍流血坐地而亡,他的魂魄在人世间徘徊,久寻湘菀的魂魄不见,却死死不肯投胎不肯放弃。
直到有一日,于氏在佛前许愿,用自己的余生换取云泫湘菀再相逢,云泫眼看于氏一头青丝瞬间白头,瞬间枯竭形同老妪,自己的魂魄被一具强光吸走,醒来时已回到十岁时。
云三猫着腰挤过来,压低声音问,“少爷,少夫人是今天来吗?”
大概是听到少夫人二字,云泫垂下微微发酸的眼帘,嘴角带出一弯浅弧,似乎说服自己一般的回答道,“她一定会来的”。
云三揉揉困得直打架的眼皮,一瘪嘴,心想,“等了三天了,少爷每天都这么说,三日不合眼,再等一天,铁打的也捱不住”。
一转眼到了二更天,等的人还不见踪影。
一时云泫的思绪回到前世,湘菀跳下悬崖的一幕又再次浮现。
湘菀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朝崖对岸看过来,云泫知道她会说什么,“三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也不知她从哪些话本子看来的匪里匪气的话语。
云泫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砰砰的快要跳出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嗓子却哑哑的唤不出声来,画面突然一转,湘菀身中数箭躺在浅滩。
“少爷少爷,衣服没了,衣服没了”,云一的惊呼声一下子炸开了锅惊醒众人。
晨曦微露,等了几宿的人插着时间的缝隙,悄悄的来了又走了。
云泫跳起来像射出的箭一样朝茅屋冲了过去,果然,一副银丁香耳钉摆在廊檐下,怕人看不见,还用一圈石子围着。
“快,快,沿着大路朝南追”,云泫发抖的声音把三个云弄得惊慌失色,心道,“少爷万事都是胸有成竹,哪时见过这幅紧张模样”。
天已大亮,路上人烟稀少,四匹快马扬鞭而去。
一路疾行,只遇到一辆青布驴车,前面坐着两个衙役在驾车。
四马风驰电掣的超过驴车而去,跑了几里路,又急刹刹的往回追,哪里还有驴车的踪影。
驴车内正是被绑了手脚的湘菀。
驴车进了城门,七拐八拐来到一户位于深巷胡同内的民居。
湘菀一下车被推进前罩房边角的柴房里,里面关了十来个小厮。四五岁到十五六岁的不等。
众人见又塞进来一个,目光都投过来,有气无力的瞟了一眼,见多不怪的无人搭话。
湘菀立马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官府,这是碰上假冒官府的人贩子了”。
要想办法自救也不太可能,她四肢无力,显然已被下了药。
半日过去,有人来送了些吃食,湘菀明知食物有问题,还是吃了些,很快就昏昏睡去。
醒来时,湘菀发现腰被人紧紧的箍着。
她心想,“哪个登徒子”,才要用软绵绵的胳膊去推,就发现一个面生的少年抬起头来,一双清澈汪汪的大眼,璨若星河,略微忧郁的盯着湘菀,似是委屈似是惊喜,带着贵公子的淡淡自矜。
“唉,这样风灵毓秀温隽雅致的公子也被拐了,这世道真不太平”,湘菀的胳膊鬼使神差的顺势改道,摸了摸少年的头,悄悄说,“别怕,姐姐救你出去”。
少年破涕为笑,点点头,他从靴子侧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了是一包白糖粉,湘菀惊讶的看着他。
谁料,那只手托着纸包递过来,他说道,“解药”。
湘菀不禁扭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朝他伸出大拇指。
湘菀暗叹,“毒药春药蒙汗药,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少年去给每人分糖粉,一半的小厮拒不吃药,其中有个小厮冷笑,“谁敢试一试,看抓回来受什么罪”,吃了解药的小厮们听了后,有一半的人又躺了回去。
其中有三个人挣扎着站起来,一个说道,“我跟你们走,我娘和妹妹还等着我去救”。
另一个说道,“待我出去之时看我爹打不死这群死杂种”。
湘菀盘算了一下,觉得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能武力解决,必须智取,谁知道人贩子势力范围有多广,说不定街头巷尾的婆子娃娃都是帮凶,电视剧里都是这样讲的”。
好在守卫颇为松散,柴门连个锁都没上,人贩子下的药让人连一只蚂蚁都撵不死,大概料定哪个胆大包天的敢逃?巷子都跑不出去。
湘菀云泫和那三个小厮挤成一团,咬着耳朵,计谋已定。
暮色来临,又是个清风明月夜,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中心,房檐下的阴影笼罩四周。
柴房的小门轻轻的被举起,放到一旁,几个黑影猫着腰惦着脚出来,沿着墙角,一个进了厨房,两个翻墙进了隔壁的院子,两个翻墙出了院子藏在巷道一颗大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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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几个民居火光冲天,百姓们拿着锅碗瓢盆冲出来救火。
两个婆子急急的朝关着小厮们的院子跑来,才发现守卫们已被迷倒了,刚要大喊,被人敲了头,晕倒在地。
树上的两个黑影趁着混乱,跳下树,使出吃奶的力气甩动着臂膀,朝巷口冲去。
还未到半路,两侧的民居涌出来几个年轻媳妇,拿着苕帚就劈过来。
一个小厮当即被打的手无还手之力,蜷缩在地上护着腹胸。
湘菀忍着手脚无力的虚弱感,左闪右避,看准空隙踢倒了两个。
待到她百米冲刺到巷口,见那边有衙役领人过来,湘菀挥手就喊,“人贩子在这里”。
衙役的头领是朝着火光来救火的,一听人贩子,瞧瞧自己身后才十来个人手,还有三个年老体弱的,不禁一顿脚步,迟疑的慢下来。
突然,街道上的尘土震动起来,低沉的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个老衙役惊呼,“汉江守卫军来了”。
衙役头领见状,脸色姿态瞬间一变,举臂一呼,“兄弟们,跟我冲”。
媳妇们见状,做鸟兽散,缩回了各家。衙役们也不管救火了,跟着湘菀冲进关人的院子,把几个守卫和婆子抓了起来。
湘菀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在一个放着赃物的厢房里,谢天谢地找到了自己的背包。
三天后。
湘菀和其他三个少年一起,胸口各带着一个大红绣球,在一片敲锣打鼓唢呐鞭炮声中,在县衙门口收了一块大匾,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义薄云天”。
被拐的百姓数以百计,多数是儿童和女子,重逢的家人们痛哭流涕,悲喜交加,众人直呼青天大老爷。
湘菀私下问了个师爷,这么抛头露面,人贩子报复怎么办。师爷摸摸胡子,摇头晃脑的说,“莫担心,自有让你改头换面的良策”。
这次的事件,牵出多达百人的人贩链,还因为人贩子卖苦力扯出了深山里的一个铜矿。
如此义举,湘菀不仅获得了户籍,还奖了一个二进的民宅,外加纹银百两。
湘菀心里雪亮,这是沾了少年的光,不然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不定现在被断了胳膊腿在哪里做人彘。
做人要知恩图报,湘菀很肉疼的摸出自己背包里的瑞士军刀,赠给了云泫,身无长物,就这个还拿得出手了。
云泫含着泪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放进荷包,藏到怀里收好,他摘下腰间的墨玉佩,送给湘菀,依依不舍的说,“一定要来京城看我”。
湘菀心早就飞远了,前生今世,居然还有有房有银子的一天,恨不得立马就去看房子。
她看着云泫情深意重依依不舍,暗啐一口自己没心没肺。
湘菀抬手握住云泫的双手,说道,“去京城的话,一定去看你,你来江陵,也来看我,我家在临河巷一百六十八号”。
三个云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少夫人真是个大胆的,世子爷的手都敢摸,还明目张胆的私相授受,连约了私会都不遮不掩”。
云泫却是懂的,她这就是一句客套话,已过了说亲的年纪,她却不以为然,银子比嫁人更重要,前世还说过豪言壮语,“嫁人就好比找个饭碗。哪比得上自己挣银子,想吃什么吃什么”。
云泫面色不惊,慎重的点点头,“君子一言”。
湘菀接口齐声道,“驷马难追”。
谈笑间,挥手告别,马车远去,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云泫还在泪眼朦胧回首眺望,心中想“湘菀,等我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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