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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大讲落幕
    第20章 大讲落幕

    岳夫子拍拍朱砂的背,说道:“以后见多了会习惯的。”

    “学生宁可不见。”人一旦干呕起来,那种感觉极其痛苦。

    “我教你一篇静心法,你颂上一遍应该会减轻些许。”见朱砂不停,夫子继续轻拍他的后背,能让仙下第一人这般放下身段,他也能吹嘘一番了。

    “学生学过一篇静心法,有用吗?”朱砂抬起头看向夫子,“呕!”

    “……”

    “应该是有用的。”夫子知道他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脱俗的血腥场面,事实也是如此,尽管经历过家族被屠,他仍旧不能接受这种碎肉或是碎肝脏直接飞溅到脸上的场面。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默默颂起两三遍静心法,果然有所效果,朱砂停止了干呕起身向岳夫子道谢。碎了一地的白玉镯没人搭理,碎了,也就没用了。

    “多谢岳夫子,如果不是岳夫子,学生这时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与我无关,他本来就是要走的,反而是我找上门来,挡住了他的生路。”想起那一团白色的炁,夫子继续说道,“他原本没能夺舍你的身体,但他临死前留下了一道炁,这道炁今后倒是不小的隐患。”

    “还请夫子细说。”

    “等到以后,他或许会在这道炁中,‘活’过来,借此扰乱你的神智。”

    “活过来?”

    “并非是真的活过来,这道炁会影响你的思绪,让你觉得他还活着。倘若你真的被其左右,那这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学生懂了。”

    “不过不用害怕,你现在是否踏入了心学之道?”

    “这倒是要麻烦夫子了,学生对心学知之甚少。”朱砂只看过前人对心学的推演和讲解,修行法门是一窍不通。

    “好办。”

    夫子伸手搭在朱砂腕上,四目相对,夫子的眼神像是两把利剑,凌厉无比,直刺他的眼底。

    一把剑,鞘上跃动着细小的电弧,竖着悬浮在朱砂眼底,或者说,悬浮在朱砂的心中。

    “二重境。”

    朱砂是直接越过了心学一重境,凝练出了心剑。心剑是踏入二重境的标志,而从踏入二重境的那一刻,这把心剑便终其一生。

    “一把,不错的剑。”夫子看得出,这是一把真实存在的剑,不然一个刚刚踏入修行半月不到的毛头小子,怎么会凝练出这样一把,充满“细节”的剑。他是将真实存在的剑,放入了心中。

    “你小子是少见的天才,从一开始就直接踏入了心学二重境。我虽重修显学,不善心学,但也是知道一些心学的事,只要心性坚韧,他留下的炁,就是你的机遇。”

    “学生懂了。”朱砂挠挠头,挠得一手黏糊糊的血。

    岳夫子:“……”

    “好了,我知这是你的家,快去梳洗一番,院子我替你打扫。”岳夫子道,至于院外的打扫,交由暗中做事的小老鼠们头疼去吧。

    满院血污到还好说,被雷劈成焦炭的柳树才是岳夫子真正的目的,遇见并救下朱砂只是顺带的。

    他清理完血污,走近焦柳,因为太过紧张,只觉得呼吸困难。

    “我先前以为,这满院子的会是我。”

    焦柳,没有焦炭贴切,但从岳夫子走近,焦柳以可见的速度缓缓抽出一根柳枝,嫩绿,甚至挂着露珠!

    他轻轻折了下来,如获至宝,不,这就是至宝。柳树送给他最后一根柳枝,彻底失去了生机。他收好柳枝,又拾了几块焦炭,打算用这个给朱砂烧点热水,剩下的真的只是焦炭了。

    “这下子只能在蒲园见老柳了。”朱砂从窗边走开,手臂上搭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蒲园是他的蒲园,只不过他还不能自如的往返。

    梳洗罢了,岳夫子亲自送朱砂回景治坛,一路上二人并未多说。抵达景治坛不过眨眼时间,岳夫子兴冲冲的就要见大官人,却被告知大官人要事在身,已离开景治坛多日。以往大官人哪怕是要事也会提前通知岳夫子,这一次却没有。

    岳夫子抚须立在竹林外,一同的还有后到的楚先生和方书清方国师。楚先生拽着朱砂左看右看,单是神识探查都不下三遍,确认朱砂无碍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此次是先生大意了,险些害了你。”楚度一脸自责,朱砂也是无奈的反过来还得安慰他。

    “并非楚先生的错,谁知......”朱砂瞥了一眼正与岳夫子对视笑而不语的方书清,没把那个字说出来,“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做这种事。”

    “是我小瞧了他。”楚先生摇摇头,也瞥了一眼对视的二人,冲着他们拱拱手道,“岳夫子,方国师,楚某就先带着学生告退了。”

    岳夫子笑着点头,方书清回礼。楚先生带朱砂走后,方书清开口说道:“岳夫子可是来见大官人的,晚辈可有几天没见过大官人了。”

    “大官人不就在竹林中吗,许是这几日有所感悟,闭关了吧。”岳夫子不动声色的打着马虎眼。

    “那真是可惜了,晚辈前几日夜里也有所感悟,欲与大官人共讨,几日不得,晚辈这心里可憋的难受。”

    “哦,方国师可愿与老朽一讨?”

    方书清自然摇头说道:“夫子修为深厚,道行高深,晚辈便不过多献丑了。”

    他转身走开,面上冷笑不已。

    一连多日,夫子大讲平稳进行,方书清、楚青阳二人形影不离,唯独不见大官人。朱砂初修心学法门,也想得到大官人指点。倒不是楚先生不愿,而是楚先生精修显学,心学虽有所涉猎但并不精通,朱砂情况特殊,他不便多说,怕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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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朱砂修行大梦的后遗症显现了出来,他两次被动入梦,略微频繁。孤魂先生说,初修大梦不得掌控,很正常的事,等以后修为精进被动入梦的频率就会降低下来。大梦中,朱砂不懂就问,孤魂也是知无不言。

    梦中孤魂,梦外楚度,他的显学修为精进不少,已经超过那些入学一年的学子,小术对他来讲自然是信手拈来。

    日子充实,时间过得也快,眨眼间大讲即将结束,重头戏也就要来——三方论道!

    三方代表着龙越、周南和建元三国,这是修行大道之争,孰优孰劣,尚未可知。上一届大讲同样是以此作结,只不过上一次龙越不太重视,被争了下去。建元来使依旧是建元相,上任建元相花尚,惜败大官人。这次,三国认真了,同时代的三位强者在此相聚,不谈对今后的影响,只为分下伯仲!

    朱砂从回来后,楚先生的宠爱便不加掩饰,因此论道时他能够坐在楚先生的旁边,第一排的位置。这可气坏了后几排太学院的学子,这是他们的先生,明明是他们先来的!

    “大官人会来吗?”朱砂传音给楚先生,他修行心学法,浅学传音法门,相距两尺之内便可做到。他从楚先生口中得知大官人受了伤,因此这几日一直闭关养伤,眼看日子近了还不见大官人现身,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以为自己是周南人,不在乎周南的输赢,但因为楚先生和大官人的关系,他由此在乎起大官人的输赢。

    “会的。”楚先生摸摸朱砂的头,更是羡煞了身后的一众太学学子,楚先生在太学院的象征地位出奇的高,甚至高过了大祭酒,周南以洒脱如楚先生为荣。所以,不止太学学子羡慕,就连一向淡定模仿楚度的柏华也按捺不住羡慕。

    那人是谁?他们都知道。前几日得知楚先生开设讲座后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片学子,其他先生当场失业,差点泪洒当场。并非是他们的讲解不够优秀、不够吸引人,而是楚先生太优秀、太吸引人。众先生联名声讨下楚先生才限定了名额,以此顾全同行们的脸面。

    在楚先生开讲的那几日,朱砂总是坐在先生身旁,宛若亲传,当时是如芒在背,那几日过得甚是煎熬。

    “仔细看好他们三人的论道,若是对你有所帮助,那你今年升入上九院不成问题。”

    “学生想去游学。”

    楚先生当即瞪大眼睛出声道:“你说什么?!”

    引得一干先生、学子瞩目。

    “学生想去游学。”朱砂误以为楚先生没听清楚,小声重复了一遍。

    啧。楚先生扶额,转念一想,传声道:“祟的事情并未传出,那些学子不知你怎能不知,祟虽受重伤,但对你就像是吃豆芽菜一样懂吗,你出去了谁保护你!”

    “但是,祟也不知学生去游学了啊......”

    大官人当日与祟的交手虽然很多人都看见了,但除了一些见识广的先生,其余人一概不知和大官人交手的是谁,那些先生自当是闭口不提。方书清和楚青阳也懂得事情的轻重,同样不会过多言语,暗下里多做防备罢了。

    甚至,都不需要做防备。“祟祸乱世间,天下人共诛之”的话还会有几人当真。

    楚先生还想再开口,见方书清已经到达,只得忍下不再言语。方书清踏云而来,手握一把骨扇,搭配半白的发丝有着一股孤高清士的味道。另有一人自方书清之后到来,身穿朴素蓝袍,他直接在台上撕开一道口子走了出来,两人见礼,互请入座。

    台上两人小声私语,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大官人怎么没来?

    “大官人,很忙啊,”楚青阳意有所指的说道,“怕是来不了了。”

    “不,会来的。”

    “善!”

    论道的时间即将到达,大官人姗姗来迟。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大官人身穿白袍,脸上的笑容微风和煦,步履轻缓的穿过学子人群,登上论道台。

    “江某来晚了,让二位久等了。”大官人作礼,二人起身回礼,三人再一次推辞片刻,才一同入座。

    “大官人身体可好?”方书清笑道。

    “好。”大官人同样笑着回道。

    “那就好。”

    场面一度安静,三人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么,开始?”方书清问道,主人家不说,那他身为客就要说出来了。

    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视,大官人含笑颔首,楚青阳默许。

    “我等皆是心高气傲之人,言语之上必不能说服彼此,不若我等三人小试身手比试一番?”楚青阳出声说道。

    他们三人都是站在人间顶端的人,他们的道早已定型,都说道无高下,谁愿意承认自己走的道低人一等。

    此言一出,当即赢得另外二人认同。这一月以来唇枪舌战学子们已经听得腻了,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见,不是听,三人何不作美,让学子们看上一看。

    “大官人是主,我等是客,如何比试,该是让大官人决定。”方书清说道,楚青阳当即点头同意。

    “江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官人沉吟片刻,伸手变出一个青色的小瓷杯,瓷杯中盛放着半杯清水,“谁的衣服上要是沾上水,谁可就是要输了。”

    二人点头称是:“妙极妙极。”

    小瓷杯放在三人中间的四方矮几正中央,大官人伸手示意道:“二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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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

    “请。”

    三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动手。大官人闭目含笑,楚青阳伸手抚须,方书清则轻轻打开骨扇,又轻轻合上。

    场面安静,甚至能够听见学子们的呼吸逐渐粗重,汇成“呼呼”的微风声。他们眼也不眨,唯恐错过了精彩。

    正当众人眼睛酸痛无比之际,“咻”的一下,瓷杯冲天而起,微微偏向大官人与方书清一侧。

    “楚相的炁看似刚猛有力,大开大合,却能使杯身完好无损,实则粗中有细。”一位先生现身讲解道,声音不大足够全场听见的情况下不打扰台上的比试。楚青阳的炁刚猛,力道十足,因此会出现瓷杯微微倾斜的场面。

    瓷杯倏然更换了姿势,杯口微微倾向大官人,眼看清水即将溢出,最后还是险险的稳住了,然后渐渐回正。

    “方国师的炁凌厉,果断,与楚相不同的是,他对炁的把控更为细致,力道时机选择的刚好。而大官人,修的是圣人法,圣人法讲的是徐徐图之,顺势不争,并非烈火烹油,看似刚猛无比却容易引火上身。”

    三方僵持,瓷杯口轻轻晃动,杯中清水震荡不已却始终没有洒出来。

    “咔”,瓷杯杯口出现一道裂痕,三人初始还能相安无事,炁的碰撞不太剧烈,瓷杯因此能够完好无损,现如今三人互相试探的时期已过,立刻原形毕露。瓷杯来回翻转,杯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后“砰”的一下炸开。令人意外的是水没有洒出来,众人这才意识到,三人操控的是杯中的清水,而非瓷杯!

    瓷杯炸开后,清水仍旧保持还在杯中的形态,清水来回摆荡,不仅没有洒出啦,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楚先生给朱砂轻声讲解这位用炁如何之巧、那位用炁如何之细云云,身后一干学子紧凑,个个竖起耳朵恨不得贴上来听,眼睛却仍在那半杯清水上。

    朱砂也注视那半杯清水,听楚先生讲解的时候,心思全然放在了那半杯水上,而非那三人施加的炁。

    “当若水般。”朱砂低声喃喃,楚先生听见这句话,眼睛一亮,能够借此悟到这一点,虽说重点略微偏移,却也实属难得。

    当若水般之坚韧。柏华也听见了朱砂的喃喃自语,不由侧目。

    上空漂浮的半杯清水缓慢的沸腾起来。三人不分高下,最后只见这半杯水的形状变成圆球,先是缩小,然后骤然膨胀,直接炸开,溅落在这场中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心中都因此获得片刻清明,惊喜不已,当即闭目冥想,巩固这一个月里所学的来之不易。只有楚先生看见大官人的脸一瞬间苍白,毫无血色,不动声色调息须臾才恢复过来。

    “醍醐灌顶,好一个醍醐灌顶!”楚青阳等到台下众人依此睁开双眼,面露欣喜后才哈哈大笑。

    “大官人借此点播学子,真是好手段,好修为。”方书清点头称赞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大官人刚才的异况逃不脱他们的眼睛,即便他隐藏的很快。

    “夫子大讲,是周南之盛事,已是天下之盛事。不仅是大官人借我等二人之手对汝等醍醐灌顶,这大讲亦是对这普天之下诸位道友的醍醐灌顶,大官人之苦心,实属令我等佩服!”说着,方书清站起身对大官人躬身行礼。

    楚青阳嘴角抽了抽,暗骂方书清的戏份多,不情不愿却不能表示出来的跟着他一齐起身行礼,口中说道:“楚某也一样,是佩服的。”

    “二位,二位,言重了。这对天下人的醍醐灌顶,岂能是江某一人之功?”

    是极是极,楚青阳、方书清二人按捺住点头的冲动,等着大官人也来捧他们一顿,礼尚往来罢了。

    “这是在座的诸位,一同的功劳,江某岂能独占!”大官人面向台下,朗声说道,“天下修行盛事之功,皆在诸位手中!”

    “共举盛世,周南万年!”

    欢呼声中,方书清垂下了眼帘,骨扇轻轻拍打起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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