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要黑下来，布朗才晃晃悠悠的回来，脸上洋溢着意犹未尽的表情，面色比清晨时又虚弱了几分。
“布朗先生，伯尼很生气你又出去了。”
“没关系，无非就是惩罚我饿一顿而已。”布朗无所谓的摆摆手，向屋内走去。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瑞吉娜忽然大声提醒。
“约定？什么约定？”布朗装傻道。
瑞吉娜站在围栏另一侧，脸色有些不好：“你不是说，你从来不会骗女人么？”
布朗故作出一副‘恍然大悟你说的约定是什么’的表情：“那太可惜了瑞吉娜，我早上没有说完整，我的意思是，我从来不会欺骗不是奴隶的女人。”
“真是个无耻的骗子。”
“注意你的言辞，小混球，你不过是伯尼买来的奴隶罢了，如果不是我家愿意收留你，估计你现在是在城里的某家妓院里，而我或许还会光顾你的生意。
更何况…你今天给我的那枚金路易，应该是你自己偷偷攒的吧？如果你不想被伯尼知道后饿上几天，明天最好乖乖再给我一枚。”
说罢，笑呵呵的推门进入屋内。
瑞吉娜站在原地，因愤怒而颤抖的双拳紧握，指尖泛白。
许久，瑞吉娜长舒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她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最近几年，突然头疼的毛病愈发频繁，尤其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最明显。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再疼到晕过去，也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的工作基本完成，伯尼这个时间一般也不会再出来了，瑞吉娜已经摸准了他的作息，这个时候伯尼应该已经开始喝酒才对，紧接着就是睡觉。
将粪叉木桶这些整理好，这才返回破旧的小棚屋里，收拾好草堆躺上去。
宁静的夜晚直到被伯尼粗暴的一脚踹在棚屋门上而结束。
提着烛台的伯尼两步冲到瑞吉娜身边，眼中的怒火似乎比烛光更加明亮。
瑞吉娜睡眼朦胧的睁开，还未回过神，脸上就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直接把她抽下了草料堆。
“布朗白天去了哪里？！”伯尼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右手哆哆嗦嗦的攥着烛台，火光在棚屋中摇曳。
“城里。”瑞吉娜挨了这一巴掌就知道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只是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瑞吉娜的回答不出伯尼所料，虽然表情没有过多变化，但还是骂骂咧咧的向瑞吉娜小腹狠狠踢去，仿佛要把她活活踢死，痛的她蜷缩在草堆旁，嘴中干呕不断。
踢了几脚，伯尼也不嫌弃瑞吉娜脏臭，解开栓了6年的铁链，弯腰一把扯住瑞吉娜一指长的参差短发就往出拽，瑞吉娜被一路拽到了伯尼的屋里，只听一声门响，妇女的抽泣声和熟悉的咳嗽声传入耳中。
瑞吉娜的脑袋被一把按在布朗的床头，干了的泥巴渣子掉在地板和床单上。
布朗嘴唇泛白，眼神涣散，身上有些微微泛黑的淤红，正咳嗽不断，此刻的模样像极了艾登和伊莲娜生前的模样。
甚至不用医生确诊，瑞吉娜都看得出来布朗是染上了大瘟疫。
“瞧你干的好事！把我的小布朗还回来！”伯尼的妻子顶着哭红的双眼，喊哑的嗓子冲过来就是对着瑞吉娜一阵摔打。
“对不起夫人，我不知道会这样。”瑞吉娜也有些怕了，下意识的向后退开一些，试着远离布朗，她能躲过艾登和伊莲娜的传染，可不敢保证死神还能再眷顾她一次。
伯尼发现了瑞吉娜的小动作，一脚闷在后背上，吃痛的瑞吉娜直接扑到布朗身上，吓得她连忙起身。
“如果你不想被我打死，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将功补过，照顾好布朗，直到鸟嘴医生到来，直到布朗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离开他的卧室。”伯尼冷冷地命令道。
“可……伯尼先生，我如果留在这……”瑞吉娜很想说她如果留在这里也会死，却被一个耳光打断。
“少他吗的跟我废话！如果不是你！布朗就不会染上那该死的瘟疫！”愤怒的伯尼终于爆发了，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通红，一把揪着瑞吉娜的衣领将其拎起，食指顶着瑞吉娜的脑门大吼。
“如果布朗在你之前死掉，我向上帝发誓一定会把你……”正对着瑞吉娜脸上喷吐沫的伯尼突然停住了，眼睛眯了眯，由疑惑转为震惊、愤怒和恐惧。
不明所以的瑞吉娜下意识双手抱头，她虽然不知道伯尼怎么了，但凭多年的经验知道自己一定是要挨打了。
抱住脑袋的瑞吉娜手心一滑，泥巴的粗糙感消失了。
再度伸手摸了摸，不知何时，头顶有一块头发上的泥巴不见踪迹，露出一块红色的头发。
眼神中除了恐惧，更是多了一丝慌张。
这六年她一直隐藏的很好，雨天从不敢工作，故意把自己整的又黑又臭，就是为了防止伯尼靠近她，发现她和巫师一样的红色头发。
“你……”伯尼吭叽了半天，靠近身子试图再次确认。
瑞吉娜一把捂住露出的红色头发，伯尼却凭着一身蛮力拉扯开，伸手抓住瑞吉娜的头发薅下一把泥土。
“是巫师！女巫！女巫！”伯尼的食指颤抖着指着瑞吉娜，惊恐的后退，正好露出床上的布朗，看到布朗的伯尼心中重新又被愤怒填满，冲上去直接扑倒了瑞吉娜，将其骑在身下。
巫师！该死的巫师！
伯尼愤怒的拳头一下下锤在娇小的瑞吉娜脸上，瑞吉娜奋力挣扎，但怎样也反抗不过一位愤怒的父亲。
“我……我真不是巫师！”
“闭嘴！你这该死的贱人！”伯尼一拳打在瑞吉娜侧脸，淤青的颜色几乎和布朗身上泛黑的淤红不相上下。
“伯尼夫人……你一定……要信我……我真不是巫……师……”瑞吉娜顶着狂风暴雨的拳头，努力维持意识的清醒，全然不顾满嘴的鲜血和肿胀的脸庞向一旁的妇女求饶。
“你还我小布朗！”伯尼夫人一脚踢在瑞吉娜的鼻梁上，只听到骨头嘎嘣一声，鲜血顺着两个鼻孔流了一地：“六年前你扮成奴隶混到我家，就是为了施法让布朗染上大瘟疫吗！你们这群狗杂种巫师！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我们……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啊……”
说罢，伯尼夫人嚎啕大哭，无力再打瑞吉娜，靠着木墙滑坐在地面。
可是……我也没想伤害过任何人啊……
艾登和伊莲娜相继染上大瘟疫……本以为会收留我的卡佩家族却只想着怎么让我这个家族的耻辱彻底消失在人间……猎巫小队的追杀……奴隶贩子梅勒的殴打……
挣扎的瑞吉娜缓缓放弃了，任由拳头落在身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向善良，听话，却仍会遭受这些苦难。
这一刻她才明白了，只要拳头小，没有钱，就连路边的野狗都会上来咬一口，有拳头，有刀剑，有面包，有钱，别人才会尊重你。
仿佛是打累了，伯尼喘着粗气，两眼通红的看着瑞吉娜，瑞吉娜的表情淡漠，但在伯尼眼中却是一副‘我已经得逞了，你就算再打我也没法救回你的小布朗，我是法兰西王国最能隐忍，最邪恶的女巫’的表情。
“下地狱去吧！女巫！”伯尼这一拳用尽了全部力气，打在瑞吉娜脸上。
眼前一黑，瑞吉娜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
黎明的山间小路，几个人影正沿着小路前进，衣着打扮和人种显然不是法兰西王国人应有的样子。
“你确定是在这种地方么？”其中一人
“你感觉不到咒印的炙热么？老余，‘以太’离我们很近了。”
“f**k！我讨厌这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咱们在什么年代？哪个国家？”骂脏话的是个金发蓝瞳的女性，身姿傲人。
“你已经问了一路了，别说找人问，除了这条破土路我就再也没见过人类活动的踪迹。”
“我走不动了！想想办法克劳德。”金发女人抓狂的大叫。
领队的是个手持一个高长木杖的老人，伸出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应该快了，我感应到不远处有人类的气息，可能是个村落，咱们正好能歇歇脚。”
“不不不克劳德，我已经一步也不想动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种把咱们直接传送过去之类的魔法。”
“一次性传这么多人，你想榨干我这个老头子么？空间魔法很消耗魔力的。”克劳德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这只人种各异的队伍一角：“鬼冢，背诺拉一段路。”
男人听到后默默将腰间的武士刀向前收了收，走到金发女人前面蹲下，背着她继续前进。
“要下雨了。”克劳德忽然被远处的雷声吸引，众人抬头看去。
“阿弥陀佛……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老余双手合十对着乌云的方向拜了拜，继续随众人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