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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娘
    “好冷…”在越过走廊其中的一格之后,某种刺痛肌肤的寒意笼罩在那增钧全身,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就像有无形的分割线划在了此处,从这往后的走廊部分如同能不断吸取热量的生物,快速削减着那增钧的体温。

    温度绝对不正常…他意识到了这点。

    失温已经发展到感觉手指都难以正常活动,控制起自己的肢体来很费劲,触觉也在随着寒冷慢慢消退的程度了。

    纪念堂肯定不会把供人参观的场地设计成这样,所以这是有目的而进行的布置。

    “嘶…热力!”那增钧旋即对自身施加了一个比较基础的法术。

    脑海中的法术模型成形,灵气注入其中。

    在拥有相应施法资格的情况下,法术理所当然地成功了。

    热力从体内浮现,他提升了自己的体温,用以抵抗走廊对热量的吸取。

    这个工程系法术难度在二级左右,那增钧虽然主修专业并非工程系,但好歹也是黄显教出来的。

    不仅历史系有专业四级,他在工程系也有三级资格证。

    工程系属于入门较为简单的派系,帝国多年实行“人人有功练”,把相关知识塞进了基础教育里面,现在社会上拥有工程系专业三级资格的人一抓一大把。

    可以说除了残障人士外,不具备三级资格证的通常就只有儿童…这还是因为需要成年才能参加考试的缘故。

    越是深入,那增钧对这里的情况就越有感悟:“要不停维持升温才能刚好抵消这里的失温,设计走廊里法术布置的人工程系造诣远在我之上啊。”

    他隐约想到了这一切或许是“测试”之类的,设置它的人恐怕正是…

    “呃啊!”突然间那增钧脚下打滑,跌到在地,随后哧溜地左右来回碰撞滑行,震得他七荤八素的。

    地面摩擦的变化远不在那增钧预计之内,这样来回碰了好久他才回过神,紧贴住走廊两边的墙壁,稳定住自身位置。

    “很难停下来…呼,地面的摩擦力,是被改过的。”稍微平稳下来的那增钧这才有余力分析自己遭遇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打滑使得他都没心思维持升温法术,不过他也并不感到之前那种刺骨的冰冷:“哦?这段打滑走廊的温度就变得很正常,不需要再刻意保持体温…”

    这样也好,他可以专心去想办法处理走廊太过光滑的问题。

    改变物体的性质是工程系的范畴,摩擦力、弹性、内能等等都包括在内。

    想解决它的话,要么自身水平凌驾于“出题人”之上,直接解除法术效果;要么对自身下招数,想办法增强自己的摩擦力,变得即便在如此光滑的平面上,也可以正常行动。

    毕竟能把物体变成“绝对光滑”状态的存在,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全身趴在地上,把衣服手套修改一下,变成吸盘并增强黏性…”稍加思索,那增钧大致想到了目前可用的方案。

    他便施法,一点点引发变化。

    法术很快生效,那增钧全身衣服鞋子如同融化了那样,变得形态不定,凸显出大量吸盘状;又涌出不断滴落、充满黏稠感的液体浮于表面。

    经过如此处理的一身衣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绝对够“难缠”。

    若要更进一步,他就实在是做不到了。

    “应该可以了吧。”那增钧首先是伸脚试探,不过这地面还是稍有些滑。

    由于踏实地停在光滑地面上不太容易,只好将上半身贴着不滑的墙面,支撑着站起来,缓步前进。

    这样一直爬到前方地面感触再次变换,不再光滑时,那增钧知道总算是又过一关。

    解除身上的法术,他重新站好,走廊几乎已经是尽头,仅余最后一抹深沉的黑,挤压在末尾。

    “我来了。”他带着些期望,面对里面呼唤道。

    这声音在狭窄的走廊中沉闷地回响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那增钧皱眉,难道还缺了什么关键么?如果他想见的人真在这里,就不该遮遮掩掩的啊…

    为了搞清楚情况,他重新捋了一遍从进入纪念堂到此刻的经历,倒是有了想法。

    细想来,刚才的寒冷,以及现在的打滑,都像是在出题让那增钧解答一样。

    这种风格,十分令人怀念。

    或许在走廊中进行布置,是为了即将会面的双方都能确认对方一定是想见的人,而非假冒者,才会设下来进行筛选的吧?

    若是以这种思维来判断,恐怕那增钧现在正在面对“第三题”:需要意识到,并解答出之前考验的根本目的。

    “哈哈,这种实操题,确实是久违了,黄老。”联想到此情此景真意的那增钧,脑海中快要被淡忘的回忆也渐渐苏醒。

    似乎在很小的时候,有个眼睛会发光的铁人就曾如此考验过年幼的那增钧,说是看看天赋和兴趣。

    当年的他是拿这种情况完全没辙,连点解题的头绪都答不出来。

    转眼却已经到了现在,孩童已经长大,面对曾经的难题也可以轻松应答…

    不需要再有疑问和犹豫,黄显绝对就在这里,是他本人安排的这些。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与忐忑,那增钧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着前方的黑影说:“知道是您,您就在这里吧?黄老,我来了。”

    此言一出,只听得黑暗中发出来声响:“不错。”

    这依然是那增钧听过的陌生空灵女声,清柔宁静。

    但现在听来,她已经不再隔着距离传音,而是直接站在身前与那增钧对话:“我知道如果是小钧,肯定能想明白我的意思果然不错。”在那增钧错愕的眼神中,身穿树皮与藤蔓交织而成的长裙,面容秀气表情淡漠的娇小少女从黑暗中走出。

    你是这话像是卡在了那增钧的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某种猜想,几乎有些荒谬的猜想阻止了他开口。

    该不会,该不会是黄老变成了——

    在见到眼前之人的瞬间,这个猜想便已浮现在那增钧心中,只是再怎么说这也过于离谱,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无尽的错愕堆积在此,那增钧呆呆地望着眼前人,说不出话。

    而无视了面前的呆愣者,随着少女翠绿的眼眸一闪,她轻轻挥手施法,刹那间整条走廊都闪起了明亮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经过这么一打岔,本来有点僵持的气氛也就随之改变了。

    当亮度恢复,那增钧发现整条走廊其实并不暗,亮度就处于令游览者舒适的状态。

    显然这个亮度才正常,到刚才为止的走廊亮度也是被调整过的。

    至于做出这一切的人…那增钧心情复杂地看向神秘少女。

    外表上,她简直是个还在上中学的未成年,身高只到那增钧胸口。

    但那增钧肯定不会把她简单地认为是哪来的学生:光凭对方刚才随手重置了走廊的光亮,这施法范围就不是简单能做到的。

    然而,这少女真的是黄显吗?流金淡粉的长发,还有她身上那难以形容的生命感…

    总带有些超脱现实,不似人族,甚至都不属于其他任何真实存在之物的意味。

    嘶…脱离现实…那增钧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在别处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是在很久以前,参观恒久明辉树的时候。

    “唔!”他无意间与少女通透无暇的翠绿双瞳对视了,顿时有种被完全看穿内心的感觉。

    “都猜到真相了,却不敢求证;我明明就在你面前…这种喜欢犹豫纠结的性子,还是得改啊。”合上眼睛,疑似黄显的少女对那增钧以柔和而带有说教感地语气说道。

    熟悉的语气,还有对自己的了解,最重要的是她的灵气特征。

    在刚才当面施法的过程中,那增钧感知到了少女所持有的灵气特质,那与黄显曾经展露过的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灵气特征,这是基于魂魄转化和所修功法而形成的特质,也是几乎与魂魄本貌相同精确的判定标准。

    寻常改变不得,也模仿不得。

    …事到如今无论那增钧怎样不相信,他都得承认:眼前这位气场独特的少女,就是自己最想见的黄老。

    费解又诧异,黄显怎么非要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随意改变模样性别都不困难,有谪仙族帮忙的话甚至可以说很轻松,她们总是乐于助人一一但黄老从不像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啊,他以往根本没有表现过这方面的兴趣。

    再说,黄老根本连活的身体都没了,但眼前这少女却明显有着鲜活的身体,这要怎么兼容得了呢?

    魂魄一旦与身体脱离,可就再也找不到了;把机械芯片转接到活体上,难道不会有排异反应么?

    还有这副女体身上溢散出的气息,其来历亦是令那增钧难以想象,真不知黄显是怎样得来的。

    黄老究竟是如何完成这样惊人的转变…疑问根本是越想越多。

    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的那增钧勉强拼凑出一个笑容,他心中复杂的情绪交汇,组成了喜悦、怀念、悲伤、惊讶迷茫合并起来的表情:“…黄老,那个,总之您没事就好我还真以为您…走了呢…”

    不管黄老到底变成什么样,起码他她还活着,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想到这儿,那增钧突然感觉自己纠结那么多,还真是没多少意义。

    听完那增钧的话,少女睁眼,叹道:“这里面…原因比较多,事情有点复杂,所以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住啊,小钧。”

    “没事,黄老您现在讲也不迟!”那增钧抹了一下自己的双眼,真正地露出微笑。

    他安心了。

    “我现在,不适合再用过去的名字了,叫我木灵就好。”少女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带着些许微笑,注视着那增钧说道”也别总是您啊老啊地叫了,怪生分的。”

    木灵?那增钧一想,感觉这名字确实符合黄老如今的气质,再加上对方都这么要求了,便点头:“行,呃…”

    话语一滞,答应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不出该用什么来称呼眼前人了。

    直接叫名字就很别扭,好歹那也是长辈,随便就直呼其名多少没礼貌了;以前的称呼也不合用,对方明说过不用这么叫…

    总不能,总不能直接管她叫“娘”吧?!

    虽然根据黄显在那增钧成长经历中扮演的角色,多少算是个“爹”,只不过那增钧没选择这种叫法;如今代换一下改叫娘真不算过分…可,这还是很考验那增钧的心灵强度的。

    他偶尔是想过自己能”爹娘齐全”这种事,但不是以这种形式啊:爹娘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未免有点…

    经历了深深地沉默,以及心理准备后,那增钧面对木灵微微俯首,道了一声:

    “娘!”

    他这一声呼唤,饶是木灵一百三十多年人生,大风大浪过来,心智坚定,也差点绷不住脸上神情。

    “…嗯。”木灵秀气的脸上表情总算是没变,僵硬地接受了那增钧的称呼“没事,你想这样叫也可以…”

    唉,是我以前考虑不周,没给这孩子母爱,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吧…木灵暗想,随后重整心态,恢复了正经。

    她正色道:“也罢,现在该说我把你叫的这里来的真正理由了。”

    看到木灵严肃起来,那增钧心里跟着一紧,他跟着认真道:“请讲吧!”

    “在说之前,小钧,我问你…”木灵缓步走到墙边,像捏橡皮泥那样从坚固的墙上拽出一段可以坐上去的凸起面,坐下道“你,爱帝国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增钧稍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了:“这肯定的啊。身为人族,怎么可能不爱人族帝国?那不是疯了嘛。”

    以理所当然地语气,他给出了这个答案。

    多么顺理成章啊,人族帝国从来都不需要安排什么“热爱帝国”的教育,大家都是自然而然地爱着帝国——若是有人刻意不爱,那才真是不可理喻呢。

    那增钧的如此答复,完全在木灵的预料之内。

    她神色不变,只是说起另一个事实:“东北的四大,哦,现在是三大皇朝;他们也是人族,却不受帝国影响,而且也从来不在乎人皇。”

    “他们…”那增钧经过这一提醒才想起此事,他从没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不如帝国人团结吧。”

    “我曾经跟你说过,帝国曾经被偷走过,你还记得吧。”木灵又说,语气平静。

    “记得是记得,其实那么夸张的事情,很难让人忘掉。”这部分内容那增钧印象深刻,说的是在过去有个叫侯俊义的人,用满腔热爱偷走了人族帝国的事情,听起来就相当…超出认知。

    想象下吧:在门户表层开那么大一个洞,西北大陆的版图彻底改…这种巨变,哪怕是在残月上估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真实存在的,那件事也是真的。”木灵说话时坚定无比,认定事实如此。

    “侯俊义就在这里,”她说道,同时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感受体内那事物“他在我的子宫里面——”

    “睡着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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