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才微亮,远处王家庄公鸡打鸣声已经远远传了过来。
苏千玄睁开眼睛,略微扫视了一圈屋子内,已经有好几个地铺上没人了,随着公鸡打鸣声逐渐频繁,屋内开始升起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也许是昨晚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一下子便练得过头了,等发现时,身上大部分肌肉如同被拉伤一般,又酸又通,特别是手臂和大腿,都肿胀了一圈不止。
如果不是遇到上厕所路过此地的好心苏小六,将他搀扶回屋子,他估计自己真得用滚的才能回来。
将上衣穿好后,使劲揉搓了一下大腿和手臂,强忍着身体其他各处传来的酸爽。
没办法,苏千玄清楚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的前后时间段,是每日运转吐纳法的最佳时间段,同样是每日唯一能获得那一缕紫气的机会。
而这缕紫气于他的血脉复苏来说,不亚于一顿大餐,每次都能缓解他的饥饿感,这种能肉眼可见的变强机会,他不敢有所错过。
推开门,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咧着嘴双眼都成了两道弯月,有点紧张的搓着衣角,凑到苏千玄跟前轻声说道。
“玄哥儿,要去晨练了么?我来扶你过去吧。”
“小六?”
苏千玄看清来人,正是昨晚那路过的“好心人”苏小六,有点诧异。
但随即便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笑了笑,走向昨晚那个大青石。
至于苏小六的心思,他很清楚,但是自己如今连“半桶水”都算不上,自然是不敢误人子弟的。
随着结束吐纳法,苏千玄长舒一口气,早晨的日光照在身上很舒服,远处庄院中嘈杂的声音已经不绝于耳,那个石姓汉子粗犷豪爽的大嗓门,已经在吆喝着带人开始干活了。
感受着自己身体所传来的酸痛,随着清晨的吐纳法结束后,已经有所缓解,至少不会痛得走不动道了,不过腹中饥饿却是实实在在的,宛如烈火在胃中灼烧,毕竟那缕紫气也只是缓解他血脉复苏所产生的饥饿。
至于早餐?
苏千玄是一边推着独轮车运着黄泥土,一边看着那青年优哉游哉的喝下三碗稀粥,吃了两只烤鸡,饮下半壶老酒,以及半碟精致的咸菜。
而他则喝了近七竹筒的凉白开,以及苏小六暗中递送过来的大半个粗粮饼。
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看着一脸堆笑抢着帮他干活的苏小六,顶着一对黑眼圈,忙里忙外满头大汗。
周围村民对此也都是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人过来说三道四。
一晃便过了两天,这两天苏五叔也带着人过来了。
苏千玄都快成了这里的闲散人员之一了,对于苏小六的做法,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自己对此同样进行了很多假设。
自己压箱底桩功的核心-呼吸法,他暂时是不会教给任何人,能提升吐纳效率加速周天运转的功法,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但是传授基本桩法和形意拳虎形、熊形这些打功,他觉得影响不大。
转念一想,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自己这血脉复苏的有点古怪,现在看来却如同无底洞一般。
苏小六与自己同村,家中长辈又熟络多少沾亲带故,但是真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青石背后苏小六跪在地上对他说的一番话。
“玄哥儿,我苏小六自幼丧父,大哥和二哥也早死,后来母亲养不活我,我便出门帮工,但实力低微又无一技之长,受尽欺辱也只能赔笑了之,只为给母亲和小妹、小弟一口饭吃。
所以想拜玄哥你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有违背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时代的天地君亲师可不是说笑,就算是武馆这种教授武学的组织,也是分内门和外门,师傅几手杀招和压底功法,可不会轻易传给外门那些给钱弟子的。
而苏千玄也不知道,不管是功法还是杀法,对这些农家子弟的诱惑到底有多大,特别是苏小六这种既见过一定世面,又不甘平凡的人。
“你可考虑清楚了?”
苏千玄盯着苏小六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问道。
“万死不悔。”
苏千玄当场便就受了苏小六三叩九拜,随后便传了虎形拳和基本桩法。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十天,在苏五叔带领下,这快荒地内里已经建好几座房屋,如今正在建护城墙,说是护城墙,却只是有两米宽六米高,他王家财主再有钱,他也不敢僭越。
苏千玄这些天因为有苏小六将他大半的活给干了,他更多时间都在练拳和吐纳,每日四个铜板的工钱也被他拿出三个与那些家丁换了粗粮饼。
别的不说,至少在力气和拳法这两个方面都是有着长足的增长。
苏小六几次想将自己的工钱给他,都被他给直接拒绝了。
同样苏千玄也给小六下了个任务,便是打听那个青年几人的底细,尽量将他们的来路摸清楚。
因为他知道,既然自己出了村子,便相当于雏鹰出巢,再回去当米虫,就算他不怕被人说,但是自己内心这一关便过不了。
所以苏小六这些天,天天晚上给武馆几人驱蚊,有意去结识几人,也渐渐与他们熟络起来。
这几人都是出自滨水城中一个叫赤阳的武馆,那名华服青年则是武馆的内门弟子,名为徐从刀,又是城中顶级世家徐家嫡脉子弟,十四岁进入武馆,自身天赋不俗,又有大把银钱开道,便被直接纳入内门弟子。
进入武馆不久后,便以非凡的速度兑现自己的天赋,家学渊源,名师指导,再加上家中资源不断,短短九年便从炼身圆满、凝筋圆满、锻骨圆满直至如今换血后期。
而另外四人,其中有两人则是武馆收留的流浪儿,分别就叫武十七、武十八和武十九,这三人的关系是异常之好,相比另外两人,武十八则是面相略显阴沉,不爱说话。
另一人则是城中商贾家中小妾所生,名叫刘业富,这人则是有着一点武道天赋,家中使银两将他送进武馆,也并不以苏小六是农家子便瞧不起他,不过却从这些天对此人的观察,得知此人好酒。
一天傍晚,苏千玄见那叫徐从刀的青年从早上便出去了,一直到傍晚都还未回,他基本就肯定了这人今晚是不可能回来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五天前,徐从刀便是这样,一日未归,他似乎是每五日便会神秘的消失一天。
苏六子便用三十多个铜板,在青衣老管家那里换来了一坛黄酒和一点花生米,因为得知今晚是这叫刘业富的人守夜。
晚上,他们俩叫上刘业富便喝上了。几杯黄酒下肚,苏千玄感觉自己还未进入状态,可是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刘业富却是已经双眼迷离快喝高了。
对着苏六子便使了个眼色,三两句恭维的话后又是几杯下肚,便将刘业富话头兴致给吊起来了。
不到一会,苏千玄便已经了解,这刘业富因为家中生意基本都是要背靠徐家,他进入武馆的目的很简单,说句好听的便是刘家送过去的质子,不好听的便是狗腿子。
他虽心有不甘,可是自己资质实在是不行,能有锻骨境的实力,还是靠着家族资源硬生生堆上来的。
不过到了锻骨境界后,家中给他资助却是一降再降,因为他的亲爹年岁渐大,这两年他大哥逐步掌握家中资源,能给他的资源越来越少,无非就是见他如今还有一点用处。
但只要徐从刀跨过换血、洗髓这两重境界,进入内腑养脏这一境界,能前往州城武馆潜修后,他的作用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以刘业富如今的境界和实力,要是徐从刀不亲自点他随同的话,那么他与弃子便毫无差别。
以后家中大哥的性格和目光,根本就不会再去资助他,他自己同样清楚,就家中那些个产业,也不可能让他有染指的机会,除了自立门户别无他选。
可后面境界提升对于他来说愈发艰难,几次回家求大哥借银子进内门,他大哥嘴上说着好话,可是银子却是从未给过,搞得烦了,一句家中困难没有闲银,再要多说,当月俸钱当即给取消了,根本就没有哪次给过好脸色给他,可凭他的资质就算是再加倍努力,想进内门基本就是做梦。
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很,他大哥的儿子,就在半年前,给送到了武馆内门,对于这个侄子的资质,比他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这大哥,可是一点习武资质都没有的。
如此下来,他就只有死抱徐从刀的大腿,接受着徐从刀手缝里漏下的一点好处,然后空闲时便去努力完成武馆给的任务,从中赚取两成的佣金,一边小心养活自己一边提升修为实力。
武馆的任务也是看人派给的,钱多还给资源的任务,哪次不死伤一批,可是就算普通的护送任务也会有意外,说道此处,刘业富不由的悲从中来。
接着苏千玄又知道为什么徐从刀为什么每隔五天便消失,在他进入换血境界后,他徐家便花了大价钱,在武馆习得一门名叫赤阳虎煞决的上品吐纳功法。
这功法每隔五天,便需正午去武馆进行一次药炼,每次药炼武馆都会另收徐家几百两高昂的药材费用,这也是他徐从刀能短短几月就将境界从换血初期堆上了换血后期。
苏千玄听到这里后,不免得一阵牙花子生疼,他就觉得这武馆是真的会玩,这不跟他前世漂亮国卖飞机一样么,卖了你飞机转头就继续赚你大头的维修费。
这功法不能说不强,在距离通脉还有两境界的情况下,它就能提前给人体内存储一定内气,又能提前温养内脏和经脉,降低突破后续两个境界的门槛。
接着刘业富又酸溜溜的说出了这门功法的破绽,那就是存储的内气一样会不停的流失,修炼时,最好是在太阳照射下,不然就是事倍功半,就算没有运转吐纳法,平时也需多在太阳照射下,吸纳所谓的赤阳灵气,从而缓慢增进功法修为。
修炼这功法后自身元阳内壮增强,特别是在药炼之后,体内元阳之气急速攀升,如果是心无杂念的赤子之心,那这功法基本趋于完美。
可对于徐从刀这种世家大族嫡系子弟,要靠自身意志压制杂念,从而不近女色,对于他这种花丛老手,就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这也是徐从刀每次进行药炼后,就借口武馆任务,然后会在城中勾栏烟花之地放肆一晚,直至第二天睡醒后来此,从而导致他这段时间一直卡在换血后期,迟迟不能进入换血圆满境界。
说到此处的刘业富,吧嗒着嘴,双眼中的羡慕嫉妒恨仿佛能将眼前的酒给煮沸。
而此时的苏千玄却是在心底,果断的将日后进入这武馆的目标给去掉,心底不由的叹息一声,穷文富武,古人从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