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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枯木逢春
    大唐帝国,位于西洲西方,接壤大秦、百国洲以及双西洲。

    都城长安,是大陆上最庞大、繁华的城市之一。

    北门朱雀,高数十丈,通体玄白,坚硬无比,光滑似玉,顶峰,两只用赤霞玉雕砌而成的巨大朱雀正盘踞其上,偌大的纯澈晶石镶嵌在两双眼中,面向北方,怒视而立。

    下方,是两扇宽广的玉墙屏风,一青一黄,一左一右。

    左侧,青玉墙上写“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右侧,黄玉墙中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大唐盛世中的繁华长安,见云朱雀下的玉墙青黄,诗仙与诗圣,隔门相对,万古长存。

    南市街街尾,长西河旁,碎花巷子中,从外往里数,第三座宅子便是夏侯永昌的住所。

    虽说吴越之前帮师父季明水买碎花酿时来过几次,但在这里留宿并且长住一月还是从未有过的。

    宅子不算大,只有三、四个屋子,上下两层,吴越便住在楼上面向巷道的房间内。

    “两天了,不知师父和师兄到了哪里”

    饭后,吴越倚在二楼屋子的窗台上,抬头望着空中那有些浅淡的月亮,口中喃喃。

    而楼下的巷道中则很是热闹,傍晚时分,正是许多人下工回家的时候,居住在街尾的大多都是在南市街各家铸器行内进行一些简单锻造工作的工人们,他们回家时总是三五成群,在街头巷尾中大声说着这一天的见闻,不时高兴的放声大笑,不时愤怒的大打出手,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靠着体力来维持生计,毕竟,他们只是锻造工人,不是铸器师,此刻,他们的孩子也都下了学,正在巷道中追逐嬉闹,他们的妻子则是在家中准备着各色菜肴,正等待家人的归来。

    一阵晚风吹过,便有淡淡的酒香在巷子里肆意飘散,夹杂着各户人家菜肴的味道,直教人胃口大开。

    “等会去给永昌叔买些碎花酿吧,他爱喝酒。”

    轻风拂面,肴香扑鼻,虽是饭后,但在二楼窗前的吴越闻着这些味道仍然觉着惬意。

    碎花酿,酒如其名,乃是这碎花巷子中的一道招牌,店铺虽在南市街,但经营者却是西市街的王家,王家现任家主名为王金华,半步灵境,善于经商,乃是这城中富甲一方的人物,据说,南遇城中足足有四成的产业都是属于他家的。

    片时,吴越来到一楼客厅,和正在临帖的夏侯永昌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巷子的坊市区买些药材后,便匆匆出了门。

    此刻,天还未全黑,但巷子里各个宅子门上的灯却都支棱了起来,照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很是明亮,身着白衣的吴越走在人群中甚是显眼,路上的行人大多都穿着廉价的灰色布衣或黑色麻衣,而吴越这一身素绸材质的衣服少说也值数十两白银,是这里许多人家几月的收入。

    坊市区在巷子的正中间,一路上,周围的人都似有似无的瞥向吴越,猜想着这是谁家的公子或少爷,来到碎花酿门前时,天已经黑透了,看着店铺内排起的长队,吴越摇了摇头,随后便走向前方的几家药铺中,想着等人少了再来购买。

    季明水在临行前确实也吩咐过吴越,让他炼制一些丹药。

    走进一家店中,吴越看着货架上摆放的各种药材以及价格,皱了皱眉。

    “这些奸商低品质的药材修饰了一下就当成高品质的药材来卖。”

    拿起一株兰幽草,吴越摸了摸后用鼻子闻了闻,心中有些微愤,自己学医多年,对南遇城中药材的品质和价格都十分了解,像手中这种品质的兰幽草在东市街的坊市中只要四、五枚铜钱,而在这家药铺中,经过一些修剪后却标价到了八枚铜钱。

    “这位小客人需要哪些药材呢?我可以帮忙挑选一二。”

    吴越正想着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听言,吴越转过头来,只见一位身着白色药服的少女正面带微笑,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颇为好看。

    “不用麻烦,我随便看看。”吴越说完便转身向药铺门口走去,准备去别家逛逛。

    吴越的突然离场让少女有些发懵,后微微怒颜,想着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忽视至此,只用一句话就敷衍过去,且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黎叔,这少年是谁家的公子?”

    少女走到柜台前,看着吴越的背影,向一位中年人问道。

    “月逢小姐不用在意,只是穿着一件素绸白衣而已,这种少年在南遇城中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公子。”

    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王黎轻叹了一声,这位刚从外城回来的族中小姐不在府里好生玩乐,非要跑到这碎花巷子的药铺里来当药师,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出来后,吴越又去了临近的几家药铺,发现和第一家店中的情况相差无几,都是以次充好。

    “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一些锻造工人,并不算富裕,这些奸商还做出这种事,真是可恶之极。”

    吴越边走边想着,准备回去后跟永昌叔好好说道说道。

    再次来到碎花酿门前时,已无须排队,吴越进去买了几瓶后便出来了。

    “四银一瓶,价格又涨了,上次还是三银半。”

    正当吴越走出店铺大门准备回家时,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兰幽草、小张浑、千叶木、春日莲”

    吴越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暗想着,“用这些药材,难道是要炼制复疗散?”

    “不对,少了青冰果和巴阳果。”

    吴越暗自思量,复疗散的药方许多医书上都有,炼药时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遗漏,虽说每本医书里的药方在使用药材上有着些许不同,比如小张浑可以用黄杞来代替,千叶木可以用百根草来替代,但青冰果和巴阳果这两种药材基本上都是必备的。

    想到这里,吴越便手提三瓶碎花酿,追溯着药香,准备前去提醒一番,毕竟,用药无小事。

    一开始,吴越只以为是巷子中的某户人家自己在家炼制,漏了些药材也很正常,毕竟不是专业的医师,但来到跟前他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家医馆。

    一家人来人往的医馆。

    “不对,有问题,这里的药铺和医馆都有问题。”

    看着这家名为春门的医馆,吴越涌现出些许疑惑,但旋即便加快了脚步向家中走去,似是明白了什么。

    南市街,碎花巷,夏侯宅。

    吴越推开门便走了进来,看着夏侯永昌,笑了笑后举起了三瓶碎花酿。

    “永昌叔,我回来了,看看这是什么?”

    “可以呀,碎花酿,这酒还算不错。”夏侯永昌满脸笑容的回应着,心中却暗道,“嗯?难道没有发现?”

    “只是不错?这酒在南遇城里已经算是上等了。”吴越撇嘴道。

    “哈哈,怪我眼界太高,毕竟我以前可是经常喝杜康的。”夏侯永昌面露傲然之色,又说着,“那才是玉液琼浆,连我们的魏帝都有诗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等着吧,我以后买。”吴越笑着说着,在这南遇城内,只有东市街的凤行酒楼中有杜康酒卖,只一瓶,便要数十两黄金。

    “哈哈,好,我等着。”

    夏侯永昌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笑,正准备问些什么,突然发现吴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永昌叔,这巷子里的药铺和医馆都有些问题,你应该知道吧?”

    夏侯永昌听后舒了一口气,想着这小子还是发现了,但随后又装傻般的问着,“我很少去这边的坊市,怎么?遇到了什么问题?”

    “药铺以次充好,低品质的药材当做高品质的来卖,医馆用药不对,一个简单的复疗散居然能少放两味药,虽说也能治伤,但少了青冰果和巴阳果,服用时会灼伤肠胃,导致有些伤者会异常痛苦,最关键的是药效不够,根本达不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还有这种事?真是丧尽天良。”夏侯永昌故作愤怒的道。

    吴越叹了口气,随后目露沉吟之色,又说着,“居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锻造工人,他们对药材、药物这些自然都是不太懂的,所以这些奸商、恶医才会肆无忌惮的进行着欺骗和压榨。”

    “家主常说,‘医者,仁也’,小越,你打算怎么做?”

    闻言,吴越嘴角不经意间一扬,心中似是确定了什么,便佯装着一脸正气,说道,“我要在坊市中心摆个医摊,免费给他们看诊,顺便让他们去别处买药。”

    “小越,那你可知那些药铺和医馆都是谁家的产业吗?”夏候永昌脸色一变,问道。

    “哼,无非是西市街的王家。”

    “好大的口气,王家可是南遇城五大巨头之一,得罪了他们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说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算了。”

    听到吴越的这番话后,夏侯永昌一愣,想着这小子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些,正准备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却又看到吴越正满目微笑的看着自己。

    “永昌叔,别绕弯子了,师父吩咐了什么事,快说吧。”

    “你这小子”

    夏侯永昌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惊异,想着小越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聪颖,真是不简单。

    “家主的意思是要在这碎花巷子中开间医馆,然后由你来解决这件事。”

    夏侯永昌看向吴越,又说着,“店铺和药材在一月前就准备好了,明天我去安排一下,小越,后天就可以接诊了。”

    “就我一个医师?”吴越问道,毕竟自己每天下午还要去学堂上课,怕一时之间忙不过来。

    “还有张庭老先生。”

    吴越听后一喜,张老是季药斋的几位医师之一,凡境修为,医术高超,本是南遇城张家医馆的馆主,后与季明水切磋医术败了,便关了医馆在季药斋中当起了医师,这几年来,吴越经常向他请教。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碎花巷子中和王家对抗对抗。”

    听语,夏侯永昌微微一笑,随手打开了一瓶碎花酿,喝了一口,低声自语着,“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怪就怪这胡乱加价的碎花酿吧”

    深夜,夏侯宅,二楼屋子。

    前窗面巷,后窗临河,此时吴越正坐在紧贴着后窗的案椅上抄写着《天玄医经》,数块月光石悬挂在墙壁上,温润的光印晕在宣纸中,墨色的字如同身着黑衣的侠客,正舞弄着一招一式,窗外是长西河涓涓的流水,偶尔有风吹过,未关的陈旧木窗便发出‘吱吱’响声,似是在告诫吴越,该入眠了。

    “终于抄完了。”

    停下笔,吴越看着宣纸上刚刚抄写的这篇名为清身净心论的文章,深吸了口气后伸了个懒腰吐了出来,很是舒畅,正准备上床休息时,突然有数道青色光芒从窗外直射进来,在满墙月光石的折射下,照的整个屋内光怪陆离,甚是奇异,犹如幻梦迷宫一般。

    吴越连忙起身走到前窗往外看,只见青色的光芒铺天盖地,似是遮住了整个南遇城,犹如末日降临,巷子里已有不少人家被惊醒了,正在巷道中大声呼喊着。

    “小越,我们去楼顶上看。”

    正当吴越一脸茫然时,夏侯永昌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抓住吴越的手臂便跳了起来,随后踩在前窗的窗沿,向上一跃,瞬间飞至屋顶之上。

    此时,整个南遇城仿佛又一次来到了夜市之中,灯烛辉煌,人声沸腾,而在城市东方,一道青色的光柱直冲九霄,浓郁的光芒在云层中扩散开来,形成了黑夜青云的异象,透过云幕中的些许缝隙,一束束青光便胡乱的从空中映射下来,放眼望去,好似北境极光。

    “东市街方向”

    夏侯永昌看着青色光柱,神色激动,又说着,“小越,你知道这是何种异象吗?”

    “不知,难道是灵境修士在修行?”

    “不,是这城中有人突破到灵境了。”夏侯永昌轻声说着,有些黯然。

    修行人,谁不渴望进入灵境呢?凡境与灵境虽是一字之差,但却如霄壤之别。

    “永昌叔觉得是谁呢?”

    “不好说。”夏侯永昌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东市街的方向,暗想,“难道是南宫家族的人?”

    “不急,明早就知道了。”

    看着逐渐暗淡的光柱,夏侯永昌又说着,“绿芒快消散了,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正事。”

    说完便带着吴越向下一跳,穿过前窗,回到了房间之中。

    片刻后,吴越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心中满是震撼。

    “师兄,你以后入灵境时,应当也是如此吧”

    吴越看着墙壁上那还留存着一丝丝青色光芒的月光石,睡眼朦胧

    翌日清晨,一身白衣学子服的吴越正走在去遇惑学堂的路上。

    从南市街的碎花巷子到东市街的遇惑学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这段距离还不至于让吴越从清晨就出发,毕竟,遇惑学堂只有下午有课,而之所以这么早出发,是因为吴越从夏侯永昌口中得知,昨夜突破到灵境的,乃是遇惑学堂的院长韩老。

    在韩老突破至灵境之前,整个南遇城中只有四位灵境修为的人。

    韩老是第五人。

    一路走来,吴越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听说了吗?韩老入灵境了,昨晚的异象就是突破引起的。”

    “谁不知道,那可是灵境,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入凡境,唉,此生无望了。”

    “想当年,我也曾是韩老的学生。”

    “呵呵,韩老在南遇城中教书几十年,他的学生可太多了。”

    “听说数年前韩老收养的一个孩子也突破到灵境了。”

    “我知道,好像叫韩丘,如今在大陆上游历。”

    “”

    “”

    许久后,当吴越来到遇惑学堂的大门前时,看见许多学子也都来了。

    “吴越,你也刚到?”

    一道少年的声音忽然从吴越的背后传来。

    “南宫千绝。”

    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甚是俊逸的少年,吴越又说着,“进去吧,一起去后院拜见韩老。”

    南宫千绝是南宫家族的旁系子弟,现居住在东市街的南宫府,年十三,与李玉生、吴越交好。

    韩老的宅子在遇惑学堂后院,院中有数棵枯木断树,据说是几十年前为了建造学院而砍伐的,建成后,工匠们为了美观建议连根拔除,但韩老却保留了,说这些树木也是学院的一部分,它们要见证这座学院的成长。

    但当二人走进后院的大门时,却发现之前满院的朽木残树在此刻都生了新枝、散了嫩叶,似是吹了一月的春风,又淋了一月的春雨。

    但此时是九月中旬,是深秋。

    惊异之余,二人来到韩宅门外,和其他学子一样,都静静的等待着韩老出现。

    良久,一道青光忽地从韩宅内院直冲云空。

    “回到以前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闻声,众人向空中望去,只见有一身着黑衣的青年正踏空而立,满面春风,天质自然。

    真是枯木逢春,人也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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