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月,孤明。
淡淡的云,淡淡的幽怨。
关窗,一只小蜘蛛快速爬过窗台。
水芙蓉想快点离开这里,久不见阳光的霉湿之气冲击得她直想咳嗽。
没有了真正的主人,这间偌大的兵器库也失去了灵魂。
她关上房门,落了锁。
回到寝卧,又去看了儿子莫羽。她摸摸儿子的额头,饱满的额头上渗着点点汗珠。
这么热,也不踢被子。
水芙蓉把被子往下扯了一下,听到莫羽呜哩呜噜说了一句“我不去!”
水芙蓉的心抽搐一下。
好吧!平日里除了填饱肚子上书院读书,再也没有别的。
玩的都是莫嚣剩的,穿的也是莫嚣剩的改装。
偶尔一两个好玩的也是小兄弟送他的。
莫羽年年生辰,年年吃面。
他懂母亲的苦辛,却从不外露。
小时候的躁动不安活蹦乱跳慢慢变成了老实内敛安分守己,只是眼神依然清澈明亮,透露出迷人的光泽。
水芙蓉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变得脆弱。
她不是拿不出这些银两,她只想精打细算,把每一笔都花在刀刃上。
如今,儿子的??事却像刀绞绞痛了她的心。
她想到了小时候趴在床底的莫嚣,小莫嚣为了活命委曲求全。
那么多年,他一个人,简傲绝俗却又和光同尘,既敏感多疑又倜傥洒脱,集各种极端于一身。
莫嚣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为了生存,他没有办法。
水芙蓉生怕儿子心里难受发生什么,她越想越乱,越想头越沉,沉入了梦乡。
按部就班地去太子府传授太子古籍奥义,尽管知道传授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到暮鼓时分就退出太子府,径直回家。
这段时间,医馆为了招揽生意,又雇了几名稚嫩帮手。
俊秀挺拔的少年负责跑堂应酬,颇有姿色的少女专司难缠病患。
馆长嫌弃老大年迈的,软柿子的能撵走就撵走了,留下勤快出活的老伙计又不让人家上正常工点。
唉!谁让开医馆的不止一家,起起落落竞争激烈。
馆长角逐临安医馆十大品牌,自然分外卖力。
他把水芙蓉的工时也削减了,平时不让去,仅在休沐时候给她排工期。
水芙蓉接受了命运无常的安排。
谁让自己在矮檐下,谁让自己急需还香积贷?
回家不见了莫羽,问在后厨忙碌的怜儿。
怜儿说他没出去,刚才还在他房间削木头刻小人。
水芙蓉开启了满院子疯找模式,找了一圈又一圈,没找到。
她重新回到他房间,发现他又刻了一个木头莫嚣。
“羽儿,游学的事……”水芙蓉艰难地开口,思忖措辞。她要呵护莫羽的心,又要保护好自己。
太难了!
“娘亲,没事了。银两的事我自己解决了。”莫羽头也不抬,继续打磨手中的人像。
“你哪儿来的银两?”水芙蓉质问。
“哎呀,反正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存下来,埋在桃花树下的罐子里了。娘亲,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藏银子的地方。”
“下次你可以换一个地方。”水芙蓉笑着点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