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大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守着大红的闺房,等待新郞。
完颜芝的寸头接了假发,梳了新娘的发髻,端坐在床沿。
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大红喜袍,无声无息。
“你是那个什么嚣?”完颜芝问。
他不回答。
完颜芝去揭盖头,被他按住双手,吹熄了喜庆的蜡烛,然后被蒙上眼睛,例行洞房公事。
完颜芝几度沉醉,几度嘤咛,那人的身手甚是灵活,服侍得她非常舒服。完颜芝仿佛走进了洒满星光的天堂,飘飘欲仙,徜徉在恩爱的海洋。
一觉醒来,发现丈夫不见了。
完颜芝满脸幸福地去见父亲,她不在乎那人长什么样,因为她的需求得到了满足。父亲完颜襄去皇宫帮忙,不在府中。
二婚,和初婚待遇千差万别。
恍惚中也不清楚和自己拜堂的到底是谁,头上一直盖着红盖头,被那个人挽着手如洞房的时候,感觉到他手指的有力,好像那个人挺高的。
他对她说,最近边关吃紧,必须赶回去,回来时间不定,对不住了。
完颜芝回到婚房,等了一会儿,守着大红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
她换上铠甲,拿起弓弩,赶到院中,让侍卫备马,一路飞驰,赶往郊外草原。
蓝色的鸢尾花沿着蜿蜒曲折的河流,一路蓝色。碧绿如毯的大草原无限铺展,像姑娘硕大的裙摆。
完颜芝纵马驰骋,迎着满面春风。
披风鼓荡着,一路直冲。
完颜芝奔驰到草原尽头,跳下马,拿着弓弩,攀援到高坡上,站在坡顶,往下看。
牛羊星星点点,慢慢蠕动着,白色珍珠一般散落。
“养蜂人——”
完颜芝把手团成喇叭形状,使劲喊,尽情喊。
她想把那位唤回来,和她一起并肩立于春风里。
自喜欢的和强行安排的怎么能相提并论。
婚房里的神秘人什么时候回来,她并不期待。
完颜芝弯弓搭箭瞄准天上的苍鹰,一箭射出去,没有射中。
苍鹰嘶叫了一声,扑扇着羽翅,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站在坡顶,四顾无人,苍凉凄然涌上心头。
完颜芝泪流满面,她哭了又哭。
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满腹心酸,完颜芝梳理着过往,梳理着和前夫的过往,原来头痛欲裂的脑门一下子放松了。一块巨石彻底崩裂,千钧重的思绪轰然坍塌,她和前夫相识成婚,却并不相知。两个人产生过裂痕,有过剧烈的争吵,而完颜芝骄纵蛮横强行的压制导致前夫的抑郁狂躁。前夫的躁郁症反馈到完颜芝身上,让两人心理距离无形拉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渐渐无话。
前夫死在了战场,这让完颜芝心生愧疚。
她遇见养蜂人,以为是生命中的奇迹,但是神出鬼没的养蜂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也许得不到的人,到不了的远方才是真正的完美。
幻境,美丽,虚无,这几个词的连缀挂在心头,旖旎精致。
并不爱,至少不是深爱,不是最爱,完颜芝明白了自己对前夫的感情,不由泪流满面。
她哭啊哭,哭到眼睛红肿。
她坐了下来,掩面而泣。
在这空旷无人的荒野,尽情释放自己内心的苦痛。
这个事实她从来不敢面对,曾几何时,她疯狂索取,她疯狂压制,肆无忌惮地控制他的一切。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原来,他们从未平等地交流过,从未在心里的天平上等价。
他走了,带着很多遗憾吧,还有很多怨恨吧。
自己还活着,活着在人世间。
活着的人是否得到了自己等价的爱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