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送来木华黎的项上人头?”
“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给。记得你的承诺,绝不能反悔!写密诏,不然,我绝不会信。”
“皇帝的话还不算话吗?”
“一份实在的诏书比任何空口承诺都管用。”
“你这么在乎一张纸,呵呵。”
莫嚣和完颜永泽秘密会面,兄弟之间的血脉相连在认亲那一刻已经断联,现在只有利益交换。莫嚣当然明白人心难测,即便有了一张手书,难保完颜永泽的反复无常,但是,有了把柄,总比没有强。
边境线上逼仄的客舍里,昏暗的烛光,老旧的桌椅,简陋的木头房子,三三两两的食客。
莫嚣从楼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从窗口望着完颜永泽消失在视线之外。
本来一个木华黎难以对付,再加上智勇双全的完颜丹雪,想除掉木华黎无异于天方夜谭。
莫嚣推演了多次生吞活剥木华黎的执行计划,每一次都被失败的结局否定。
无解。
他想到了五马分尸,想到了自己家破人亡。
盟友林枫在家国大义面前,必定选择与自己为敌,而娇妻水芙蓉也铁定不会赞同自己。
莫嚣心里空荡荡。
如果不接受刺杀任务,坚决与完颜永泽为敌,联合蒙古,一起夹击金国,对于他这位身上流淌着完颜家族龙脉的皇家子弟来说,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莫嚣选择了面对。
除了他自己,奋力一搏。
一个人的战斗,在三个国家周旋,这比苏秦张仪游说六国艰难困苦,不亚于双肋生翅飞上天。
莫嚣喟然叹曰:“请老天眷顾!念我多年孤苦伶仃,念我家中妻儿,请为我指一条生路。”
他在一楼要了一碗清汤面,却只喝了汤,返回二楼客舍,从枕边取出母亲的画像,挂在桌子上方,摆上贡品和烛台,虔诚地拜了又拜。
“你还信这个?”莫嚣心里自己对自己说,他的心里压着千斤巨石,蹙起双眉。
正面对抗,绝无生还的机会。
莫嚣绝不低估自己,也不轻视对手。
他想先回家。
襄阳城里的临时之家窗明几净,室内炭火充足,温暖如春。窗台上不时轮换着鲜花,香气四溢。水芙蓉在后院开启出一方小小的花房,指挥着侍女侍弄花草,偶尔修枝剪叶,在花间流连,如同回到青宸家园。
“公子,今日回来颇早。”院门口,怜儿手拿着一大捧沾着水汽的玫瑰花,红艳艳香喷喷,小脸在鲜花的映衬下也有几分俏丽。
怜儿笑了笑,嘴角轻扬,欢跳着走向莫嚣,解读男主人眼睛里的生动。
他近在咫尺。
怜儿把鲜花塞进他的怀里,也把自己塞了进去。
莫嚣接了鲜花,反手轻推,屈膝弯腿一脚轻送,把怜儿送回房间,“好生看着炉火。”
“你去哪里?”怜儿扯着细嗓门喊。
“与你无关。”莫嚣走出院门,走向花房。
在一株粉色娇艳的海棠花边,一位高挑窈窕的孕妇端着一只精致的瓷瓶,用小镊子一点一点捏取海棠花里面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