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二章 赔钱!
    长安城,长寿坊。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离西市近,富家公子出没多,再往北就不敢去了,那边靠近皇城,住得多是达官贵人,指定是惹不起的。

    我们三个破烂货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地蹲下,我细细打量了我们三人的身躯,摇了摇头,除了破烂就是破烂,我敢保证,乞丐见了我们都会忍不住扔下两个铜板。

    坊间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走在黄土夯实的路面,农夫挑着扁担,系着两筐果菜步履匆匆地往西市走去,一辆辆马车在黄土地上压出一条条轮痕,顺便扬起些泥尘,熏着我的小人嘴脸。

    一匹黑色骏马,不快不慢,马夫牵着缰绳,在人员繁杂的坊间路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马夫身后,是一个黄花梨精雕的车厢,镶嵌各式沉香木雕琢而成的花鱼祥云,顶盖再铺上一层青色的绣花绢布,缓缓而来。

    “就这辆了!”

    我用手肘戳向土蛋的肋下。

    土蛋犹豫了半秒,想起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咕咕作响,除了我在催他,肚子仿佛也在催促他行动。

    土蛋猛地一起身,就往马车扑去。

    是的,没错,碰瓷!

    我猜这辆马车上没有行车记录仪,我也猜周边没有高清摄像头,我承认我下贱,我没有道德,我的九年义务学的都是厕纸,在饿了两天的我面前,所有的优良品德都是我的催命符。

    我们没有户籍,在长安城里是找不到工作的,要活着,只能将道德踩在脚下。

    土蛋一头撞在车厢上,发出一声我听了都害怕的回响,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敬业。

    马车夫没被吓到,马儿被吓到了,扬起前蹄嘶鸣,车夫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马儿安抚下来。

    土蛋呈大字型躺在黄土路上,嘴里呻吟着。

    “哎哟哟,哎哟哟”

    轮到我上场了,我调整了一下状态,清了清喉咙,然后“焦急万分”地跑到土蛋身旁,蹲下腰来,扯着破喉咙。

    “要死咯,要死咯,你撞到哪里了?贤弟啊,你可别死啊。”

    听到“贤弟”二字,我看到了土蛋动了动拳头,有股想打我的冲动。

    管他呢,先把便宜给占了。

    我转过头来,指着车夫怒骂:

    “你怎么驾的车?看把我贤弟撞得。”

    然后再次转回来,哭丧着脸,可泪水却怎么样也挤不出来。

    “贤弟啊,上天不公啊,好人不长命啊,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就遭遇此等祸事呢?老天不长眼啊!”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主要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那挫劣的演技。

    “过啦,过啦,死爹也没你这样哭的。”

    土蛋压着他的喉咙提醒我。

    来往的百姓在我的嚎啕中渐渐聚集,挑着一箩筐桃子的农夫,拿着一布袋草鞋的农夫,推着小轮车的大哥,他们本来都是前往西市做买卖的,但生意可以先放一边,好戏要先看。

    马车厢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华丽的男子走了出来,我看着他,一股纨绔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男子穿金戴银之余,还手持一把山水折扇附庸风雅。

    “哪里来的泼皮,敢挡本大爷的路?”

    纨绔男子很生气,是那种无论对方是不是“碰瓷”,都会很生气的那种人,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天生就是如此的趾高气扬。

    我也很生气,单纯的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撞到人啦!”

    我朝着他怒吼,我并不义愤填膺,我是单纯的愤怒,可能带着些仇富的心理吧。

    马车夫走下车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躺在地上的土蛋一眼,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你们这些泼皮无赖,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公子是何人,就敢来讹诈?”

    我看着围观百姓兴致勃勃的眼神,显然他们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演技,可那又怎么样,我向来不要脸。

    “你过来看看,人都被你撞成什么样子?你看看,你看看!”

    土蛋配合地开始抽搐,抽得就像丧尸片里即将要尸变的男人一般。

    纨绔男子没有下车,他一口唾沫险些吐到我的脸上。

    “天生贱命的破烂货,摇尾乞怜的乌嘴狗,被你们两挡了道,真是晦气,呸。”

    男子展开手中的山水折扇,煞有其事地扇了扇,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然后随手扔下两文钱,铜板落在地上“叮叮”作响。

    “当赏给乞丐了,我们走!”

    男子示意他的马车夫上车,车夫用极其厌恶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回到车上,牵起缰绳。

    两文钱?

    乞丐都嫌弃,更不要说我们正儿八经的碰瓷团伙了。

    “没有王法了,没有天理了,撞了人就要跑了,苍天啊,大地啊,青山啊,绿水啊”

    我承认我有点不知所云,事先没写太多的台词,只能胡乱凑了。

    南山此时站了出来,挡在马车之前,挺拔健硕的身板活像个梁山好汉。

    “岂有此理,撞了人就想走?我实在看不过眼了,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不许走!”

    前面都演绎得很完美,但他又向围观的百姓加了一句。

    “事先声明,我跟他们两不认识的哈!”

    我差点一口老血突出。

    围观的百姓嬉笑着指指点点,并没有人给这位“见义勇为”的好汉一点掌声。

    “又来一个!”

    纨绔男子丝毫不惧,仍然摇着自己的折扇,然后说了一句:

    “好狗不挡道。”

    南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我暗暗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以最轻的幅度点着头。

    南山终于会意了,把身上的破烂布脱下,漏出他那健硕的肌肉与卡通纹身,胸前的比卡猪,肩上的“喜羊羊”随着他肩头肌肉的震动时而温和,时而狰狞。

    我再次把头埋在土蛋的胸膛上,因为我实在憋不住笑了。

    “哇,好一条汉子~~”

    百姓中议论纷纷,男的对南山的身板暗暗叹服,女的则是娇羞地掩着脸,透过指缝偷看。

    “可他身上刺的是什东西啊?”

    “看不懂~~”

    “”

    纨绔男子仍然没有惧色,收起折扇,指着南山说道:

    “你想干嘛?”

    “赔钱!”

    南山一整场戏下来,只有这两个字说得最为铿锵有力。

    “对,赔钱!”

    我也站起身来,往前探了一步,伸出我那满是污垢的右手。

    话音刚落,马车后响起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七八个小厮手持长棍,护在纨绔男子四周。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