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孙公子,孙小姐
    田明亮刚进城,就看到了城门外的一纸通缉令,正是他和李自成、李过。李自成杀了艾诏和韩金儿两人,这是可以确定的,另外八条人命,显然是栽赃嫁祸。

    那么,真凶十有八九是官府了,宴子宾盖虎之流,还真是心狠手辣!田明亮不由得一阵后怕,若自己傻乎乎留在县衙,这会儿恐怕骨头都能打鼓了吧!

    不过,这通缉令上的画像,实在也太不像了,虽然画工还行,但确实与他们三人没太大关系。他特征不明显还可以理解,那李鸿基,或者说李自成,特征多么明显啊,仅仅是那一撮胡子就十分个性,却画成这个逼样,这不成心误导目击者吗?

    田明亮甚至想,早知道通缉令是这个样子,自己倒没必要那么东躲西藏了,凭着通缉令上的画像,如果能抓到他们,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么想着,田明亮大胆起来,只要不暴露真实姓名,在这异地他乡的,谁会注意到自己这个罪大恶极的通缉犯?

    他大摇大摆朝城门口走去,也没有人盘问信息,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金县植被丰茂,没有窑洞,房舍比米脂县要密集一些,整体感观也要好许多,沿街为市的商人也多一些,货物也要丰富许多,很多商人就牵着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一些牛肉干、布匹什么的,看起来经济还比较发达,应该是个比较富庶的地方。

    城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应该是蒙古族的,田明亮不确定。这些人的服装,跟上次打劫刘家庄的鞑靼土匪大同小异。

    汉族人跟鞑靼人很正常地交谈,用的是地道的汉语。偶尔也有听不懂的蒙古语,但并非仅仅来自鞑靼人,相反,一些着汉服的人,倒是会一口地道的蒙古语。

    所以,仅仅是凭衣着,你根本无法判断谁是汉人,谁是蒙古人。

    按理说,鞑靼是侵略者,与汉族是水火不相容的,但在这个县城,双方的关系却显得很和谐,看不到一丁点敌对和仇恨。这让田明亮的心里有些蹊跷,这还是孙岚空中的战乱之地吗?

    田明亮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走一边打听,可有人认识刘明。刘明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在路人的指点下,田明亮穿越了大半个街,总算是问出了个眉目,找到了刘明的住处。

    这是一个比较开阔的院落,由五个四合院构成,面积不亚于米脂县的盖虎家,看上去还是个大户人家。大门的门牌道是“清和雅居”。

    天色将晚,田明亮拍门,一个家丁前来询问,听闻是代州故人,热情地将田明亮请了进去。

    在会客厅,田明亮落座,家丁前去通报,一个丫鬟给田明亮沏上一杯好茶。当然,可能是受工艺局限,这手工茶显得比较粗。不过,味道是真不错,清香阵阵。

    须臾,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一身单衣来到会客室,此人鹤发童颜,特别是一双眼睛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喜闻代州贵客登门寒舍,刘某甚是激动!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不知阁下可认识我老师孙伯雅先生?”老者儒雅地落座,寒暄一番。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田明亮吞吞吐吐道:“呃……认识……吧!”

    “阁下真是有趣,何谓认识吧?”老者擦了擦汗,儒雅地笑了。丫鬟一帮他披好外衣。

    田明亮尴尬地笑了笑,说:“确实未曾听闻此人。但在下知道一人亦姓孙,名叫孙传庭!”

    “哈哈哈哈!”老人笑得前仰后合,全无读书人的优雅,“阁下真会说笑!此乃老师大名也!老师孙传庭,字伯雅也!”

    不是吧?孙传庭就是孙伯雅?孙岚那小子没说啊!

    还有,难道这老头子就是刘明,孙传庭的学生?这人再怎么也得有七十岁了吧,孙岚不过二十来岁,她父亲能有多大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七十岁吧?之前,孙岚还说,他父亲把这刘明当儿子待呢!

    老者笑了一阵,自我介绍道:“老夫刘明,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田明亮十分尴尬,搭话道:“在下田亮,傍晚到访,多有叨扰!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代州人士,与孙先生并未曾谋面,甚至知之甚少。不过,在下路途结识了孙先生的公子,孙岚。”

    “孙公子?孙岚?”刘明十分茫然,“先生年轻力壮,难道是早年间在乡间留下了种子?”

    田明亮从怀中取出信物,递到刘明手上,解释道:“此人自称山西代州人士,系孙传庭之子,与在下患难之交也!您且看看这信物!”

    刘明接过信物,仔细查看,一边辨认一边开怀大笑:“哈哈哈!一定是小菁!”

    田明亮茫然地看着自嗨的老者。

    刘明解释道:“想当年,老夫在孙先生门下求学,小菁还是个丫头片子,每每叫老夫爷爷,笑得先生和老夫前仰后合。如果老夫记得没错,小姑娘今年得有十九岁了吧?”刘明回忆着当年的趣事,笑得十分开心。

    田明亮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小丫头片子了?小菁又是谁?他无语地说:“刘先生,我不知您所说的小姑娘是谁,我只认识孙岚孙公子,十五岁开始游历山河。”

    孙岚是个女的?不会吧?怪不得当初在山洞,自己只是帮忙掏东西,碰了一下,他就那么大的反应。还有,在村庄朝夕相处三个月,以及逃跑途中半个多月,他从来不会当着田明亮的面上厕所,尽管自己手脚不方便,也从不喊田明亮帮忙。

    刘明解释一番:“我老师有一女二子姐弟三人,姐姐孙菁,今年十九。两个幼子尚未成年也。这孙菁孙小姐,自幼便饱读诗书,甚是文静。然五年前,小丫头大病一场之后,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热衷于舞枪弄棒,成天四处游历探险。孙先生管教不住,直至后来竟干脆离家出走,说是华夏大好山河,要亲身去游历感受一番。对了,孙小姐今在何处?”

    田明亮如实道:“孙小姐有难,还恳请先生出手相助!”看来,孙岚孙公子确实是个冒牌货,孙菁孙小姐才是真的。

    “何难之有?”刘明急了,反问道。

    “孙公子……呃……孙小姐游历途中,带的家丁死的死,跑的跑,自身也在三年前被刘家庄村民抓住,当做鞑靼奸细囚禁在地洞内,一晃就是三年。恰逢田某亦被村民抓住,阴差阳错间进入地道,巧遇被囚禁的孙小姐,我兄弟二人……呃……我和孙小姐费劲周折才逃了出来,但仍无法解开孙小姐的枷锁镣铐,是以前来求助也。”田明亮一五一十简短说了孙岚的遭遇。

    刘明将信物交还到田明亮手中,拄着拐杖往外走,步子迈得很快,“阁下且随老夫去县衙一番。”

    田明亮心里猜测,去县衙恐怕是寻求支援了。毕竟,刘明作为一个乡绅,不是暴力机构,恐怕是没能力打开镣铐枷锁的。

    一边走,刘明一边解释道:“锁链乃官府利器,寻常百姓如何动用得了?但凡见到戴镣铐之人,皆为罪犯也。唯有县衙出面,方能有办法解开枷锁。不说别的,就是带上衙门斩首用的铡刀,也能斩断那锁链。县令汪华恩,与老夫也算有几分交情,想必会给老夫这个薄面的。”

    出得会客厅,院子里早已备好轿子,刘明邀请田明亮一起坐进轿子,两个家丁抬起轿子,朝县衙而去。

    金县县暑看起来比较高大上,晚间还有门子把守,而且是一双门子,人高马大,显得比较威严。

    见是刘府的大轿,一个门子跑步进去禀报,一个衙役很快迎出来,把刘明和田明亮请了进去。

    县令汪华恩身着便服,笑容满面的对刘明鞠躬,恭恭敬敬地说:“刘老先生真乃贵客也!承蒙老先生多次指点迷津,在下受益良多,才使治下井然有序也!”

    说话间,汪华恩的目光注视着田明亮,显然对这个陌生人有些天然的戒备。

    “县太爷折煞老夫也!”刘明客套道,“此乃老夫故人田亮。太爷可能有所了解,昔老夫在代州求学,承蒙孙伯雅先生赐教,田亮亦是孙先生弟子,与老夫乃师兄弟也!”

    田明亮拱手寒暄:“草民田亮,见过县太爷!”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汪华恩微笑道,“不知刘老先生登门,所为何事?”

    刘明也不遮遮掩掩,表明来意道:“恩师孙先生的女儿遇到麻烦事,需要汪太爷相助。”

    “哦?愿闻其详!”汪华恩小心翼翼地说,并未做出承诺。这也正常,要帮忙也要问明白是啥事,不然答应了又办不到,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刘明简短地说:“孙小姐游历山河,路途遭遇刁民,将她当鞑靼奸细抓住,动用私刑镣铐加身,幸得田亮公子出手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然镣铐加身,终是有太多不便,老夫想借用一下县衙的铡刀,解开锁链,还请汪太爷成全!”

    “这……刘员外,不是汪某不肯帮忙,然此乃官府利器,恐怕……”汪华恩十分为难。

    “汪太爷,刘某就借用片刻,事成之后旋即奉还,并定当另行感谢!若太爷为难,刘某立个借据,若有任何闪失,太爷唯刘某是问!”刘明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元宝,不动声色塞在汪华恩手里,笑得很虔诚。

    “刘员外真是说笑,立什么字据?若是别人,汪某定然不会答应。然刘员外一生光明磊落,还是击退鞑靼铁蹄的功勋之士,汪某自然放心!东西就在刑房外的院子里,刘老先生自取便是!只是天明之前,务必完璧归赵!汪某还啰嗦一句,这物件终归是衙门利器,恳请老先生务必小心行事,不要让旁人瞧见!”汪华恩话锋一转,脸上都笑开了花儿,紧紧拽着元宝,叮嘱道。

    刘明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跪谢太爷恩典!”田明亮有样学样,跪地磕头道谢。

    “员外和田公子快快请起,事不宜迟,二位且随汪某来!”汪华恩扶起刘明,带二人来到刑房外,指了指那带锈的大铡刀,看样子这家伙已有些年月没舔血了。

    田明亮大致估计了一下,连带那木架子,这家伙得有两百斤重吧。

    “二位请便!”汪华恩爽快地指了指铡刀。

    田明亮上去,试图搬那铡刀,却是纹丝未动。

    汪华恩得意地笑道:“适才汪某忘了介绍,这刀身是上好钢材打造,据说重一百八十斤,底座是金丝楠木打造,重一百五十三斤,整个铡刀重量是三百三十三斤!每每在外行刑,均需三五个力士抬上推车,方能运载也。汪某到任以来,得益于员外等人关照,金县治下井然,黎民温和礼让,十年未曾发命案,故这铡刀尚未曾启用过。汪某以为,刘老先生且先寻个推车,找几个力士,待三更时分再运走这物件,可用布匹遮盖,以免人多嘴杂,徒生口舌。”

    “多谢太爷指点!”刘明再度作揖表达谢意。

    刘明摆手笑道:“刘老先生不消这般客气也!汪某给门子及贴身家丁交代,二位三更且自行前来。寅时,汪某会在此等候,老先生将这物件完璧归赵即可!”

    刘明又客套了一番,与田明亮离去,寻了个双轮推车,以及一块大布匹,绳索若干,杠子两根。

    三更时分,田明亮带了两个力气大的家丁,一个刘二,一个张三,再度来到县衙。门子和家丁果真毫不阻拦,几人将铡刀抬上车,盖上布匹,田明亮带路,出城而去。

    刘明年事已高,腿脚不是太方便,就没有一起前来。

    大路上倒还好说,一路推着车即可,到了树林里,推车再无用武之地,两个家丁动作麻利地用绳索捆好铡刀,设好杠子,一个家丁在前,田明亮和另一个家丁在后,抬着铡刀在树林间艰难前行。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