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足足讨论了有五六分钟之久才推搡着让赵宁开口。

    赵宁被众人推出，弯腰呵呵一笑，道：“陆总，经过我们一致谈论，我们的问题是你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他们问这问题最主要的根本原因是想了解了解自家老板的八卦，毕竟自家老板已经而立之年，至今却还单身一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嗯……，所以他们……

    刚刚出卫生间归来的李沫雨听完赵宁的话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望向陆思远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担心。

    整个包厢之中知道当年事情的也就只有李沫雨和陈旭阳。

    而另一位知情者陈旭阳原本笑意盈盈地等待着众人会问出什稀奇古怪的问题，却是在赵宁一句话后瞬间脸色账青，整张脸面目狰狞，一身冷气顷刻间四散而去，压得周遭所有人冷汗淋漓。

    而此刻的陆思远已是陷入了沉思，低低地垂着头，谁也看不清那原本明媚的双眸之中现在所包含的是何中思绪，只是那微微垂立的双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一直颤抖着。

    原本热火朝天沸沸扬扬的包厢内随着陆思远和陈旭阳的表情变化而渐渐安静到连身旁之人急促的呼吸声都能一清二楚地传入脑海。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一般。一秒、两秒、三秒，度秒如年也不外如此。

    如魏玮这般入公司几年的老人，他们看惯了时刻温润儒雅的陆思远、看惯了平易近人、温润笑意的陈旭阳。如现在这样的两人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模样。

    除了面面相觑他们不敢有任何言语，眼眸之中只包含了“发什么什么事情？”“我们说错了什么？”“陆总怎么了？”同样的疑惑。只是这疑惑不会有任何人给他们解答。

    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李沫雨站在所有人身后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有陆思远的手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了多久，没有人知道，或许几秒钟、或许几分钟、或许十几分钟、谁知道？谁又能知道？

    然而最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引发这场可怕氛围的陆思远。

    他抬起双眸，却依旧明媚，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好似很是牵强。一眼就能看穿，：“最后悔的事？我记得前不久有人问我，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不会动手打郑之楚。我记得当时我说过一句这样的话。‘那些能倒回去重新来一遍的完美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当一生尽头弥留之际回忆中全是美好与高兴才是这一生最大的难过和伤心’。但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段，若真有重来的机会，我宁愿一生尽头弥留之际尽是难过和伤心。好了，我的答案就是这样。”

    这段话陆思远说的很慢很慢，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抓着双手紧握的陈旭阳的手腕。像是安抚自己又像是安抚他人。他的语气很是平稳，平淡到很难想象在不久之前他低低垂眸的那段时间里他所隐忍的是何种思绪。

    但是，严格来说，陆思远这个答案并没有回答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可是在座的的各位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在这个档口去质疑陆思远这个回答并不符合游戏规则。

    陆思远的回答也让沉寂了许久的空气多了一份鲜活，虽然这鲜活的空气极为稀薄，也极其尴尬，却比方才已是好了太多太多。当然，有一个词叫“相对而言”。

    李沫雨默默上前，看了看坐着的陆思远和陈旭阳，在看看不知所措的众人。低低建议道：“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早些散了吧。明天都还得上班。毕竟我们时间不多了。”

    现在就算是个三岁的孩子也明白李沫雨此刻站出来是打圆场的。一一开始附和，准备着散场。

    陆思远却是笑道：“李秘书，你不会是有什么秘密怕我们知道才着急散场吧，这还早着了。再玩一会儿也不迟，我允许你们明天集体迟到一个小时。”

    陆思远的话成功地让众人怯怯地坐了下来，打圆场的李沫雨看了看众人，尴尬笑道：“这个，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秘密。”

    陆思远没再回答李沫雨的问题，寻问道：“是不是该我转瓶子了？”

    众人“呵呵”笑着道，“是……，”

    “是……”

    “是啊……”

    “是的……”

    陆思远倾身上前将瓶子握在手中，随即瓶子在桌面上旋转起来，一圈接着一圈。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瓶子上，至于视线之下所包含的是什么思绪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晓了。

    旋转终有停歇，当瓶口对着陈旭阳时，所有人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喘气都成了一种可贵的奢望。

    若是在此之前抽中陈旭阳，那估计这个包间的楼顶都得掀翻，可是在如今这个氛围之下，除了寂静再无其他任何语言能形容包间里的场景。

    连转瓶子的陆思远在看到瓶口对着的方向也是满脸震惊。

    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再转眼看看脸色依旧带着青色的陈旭阳，心底一阵无奈划过。沉默几秒，陆思远拍拍双腿，站起身来。垂眸望着陈旭阳，语气轻松道：“说吧，你想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旭阳抬起双眸直视着陆思远，面色俊冷，一字一句道：“大冒险”

    就算懵懂如小赵也能感觉到陈旭阳此刻很生气很气愤，聪明如陆思远，和陈旭阳从青葱岁月到而立之年又怎会不知好友因何生气，可是陆思远能怎么办？他“呵呵”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真心话。不过大冒险也行，我可是得好好想想该出一道什么样的题才行。”说完转身询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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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本就心有余悸，颤巍巍摇了摇头。陆思远无奈只得自己冥思起来。

    正此时，陈旭阳却是站起身来，冷声道：“我觉得打你一顿这个主意就很不错，你觉得呢？陆大老板？”

    陆思远怯怯一笑，看了看众人，转身尴尬道：“我觉得打人这种事是不值得提倡的，咱们还是文明一点、文明一点。不要学我，这样不好不好。”说着将陈旭阳强按坐在沙发上。

    被按坐在沙发上的陈旭阳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陆思远一眼。

    陆思远知道今夜注定只能就此结束了，长叹一气，道：“我看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各自散了吧！明天上午就不用来公司了，好好休息，下午在继续工作。”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整个包厢之中只有陆思远、陈旭阳、李沫雨三人。

    陈旭阳闭眼坐着将头扭向一旁，陆思远背对着门口，李沫雨则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眼眸之中带着不知所措，想上前却又不敢。

    陆思远没有转身，但他能感知到来自身后的眼神。

    这样的沉默长达半分钟之久，终于陆思远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李沫雨，低声道：“我没事，你也回去吧！”

    李沫雨还想说什么，可是在看见陆思远的双眸之后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出了包厢。

    包厢之中终于只有陆思远和陈旭阳二人。

    方才那温润儒雅的陆思远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了所有鲜活之气，眼眸之中只剩下深深地疲惫之感。慢慢挪回沙发坐在陈旭阳身旁，身体随之轻轻后仰，就这么将重量全部交给了靠椅。

    沉默、沉默、除了沉默依旧只有沉默。

    陈旭阳闭着双眼、陆思远也闭着双眼，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个字。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能怎么办？”空气之中不再静默，陆思远疲惫地声音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哪里还有而立之年的该有的鲜活，不过是历经桑田之后的沧桑。

    “是！我承认，他们的问题戳在了我的伤疤之上。可那是我的伤疤，我知道，他们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责怪他们？”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情的是我。而我，拿什么理由将我的错发泄在他们身上。难道就因为我给他们发着工资吗？可是那是他们应得的，而这应得的之中不包括要承受我的怒火。”

    “旭阳，你还记得大概中学的时候，我爸爸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吗？他说‘生而为人，没有一个就该欠着另外一个人的，你给予的和得到的总会在将来某一个时刻悄悄成为正比。’这句话我承认却又不敢苟同。但是，我努力想要实现这句话。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现。我所给予的和得到的更本不能成为正比。”

    “你、佳茵、叶姨、贺叔叔、我爸，你们所有人都尽可能把所有的好给了我，我得到了。可是我对你们付出的却是寥寥无几。所以我想把你们对我的好转送出去，这样也许就会在将来的某一刻悄悄地应征了父亲说的话。”

    “所以，旭阳，我虽然知道你生气的理由。但是，我做不到让他们今夜就那么离开。”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今夜过后，他们将不再是他们。而我，也不在是那个我了。”

    沉寂、又死一般的沉寂，陆思远终于睁开了闭着的双眼。找回了身体消散许久的力气坐起身来，前倾着身体拿过桌上未曾开瓶的啤酒。桌上的启瓶器陆思远伸手可及，可陆思远仿佛看不见一般用牙咬开了牢不可破的瓶盖。“咕咚咕咚”就已见了低。

    接着一瓶又一瓶。转眼桌上空空荡荡地三个酒瓶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一起，像是互相搀扶着。

    当陆思远拿起第四瓶的时候，他碰到了另一侧同样拿啤酒的手。那一刻，陆思远没有转首，嘴角却是勾起了而立之年方该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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