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贵妃匆匆走进流华宫。明香见李贵妃神色不好,赶紧端来安神茶,“娘娘,先喝口茶吧。”
李贵妃怒气冲冲坐上榻,咬牙骂道:“这个死丫头,竟敢威胁本宫!本宫早晚让你知道厉害。”
明香递上湿巾,“娘娘,喝口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李贵妃拿过湿巾擦了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才觉气顺了些。刚刚在正阳宫被叶知瑾挑衅,她这会儿余怒未消。
她叱咤后宫多年,除了皇帝太后,从未向人低过头。即便曹贵妃那狐狸精处处与她为难,她也不怕,叶知瑾这小丫头竟敢威胁她。
明香见李贵妃胸口起伏渐小,方才开口,“娘娘,殿下刚刚来过,给您带了新鲜桑果,说是快马从江南送来的。”
提到儿子,李贵妃终于缓了神色。赵炫业是四皇子,相貌英俊,是京中多少女儿梦中良人,儿子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李贵妃嘴角刚刚扬起,随即又想到叶知瑾,顿觉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李贵妃放下茶盏,吩咐明香,“明香,你一会儿去正阳宫走一趟,去瞧瞧本宫那外甥女。皇后若命人打她板子,你去找打板子太监疏通疏通,别让她受太多苦。”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明香行礼,正准备离开。
“等等。”李贵妃叫住明香,“你给本宫捎句话。”李贵妃伏在明香耳边低语几句。
明香点头,“是,娘娘。”
第二日,叶知瑾用罢早膳,照例带着冬儿去祥福院给老夫人请安,走到中心花园巧遇叶惠颖。
叶惠颖见四下无人,快走几步凑近叶知瑾,“大姐姐,谢谢。”
叶知瑾莞尔,“不用,你自己绣得好。”
叶惠颖摇头,“我知道自己绣得什么样,没有大姐姐提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进宫。昨日回来,母亲拉我说了半夜话,我到现在都很困。”说完打了个哈气。
叶知瑾看了眼叶惠颖身后,问:“文志去书院了?”
“嗯,文志一早去了书院,他说他也要谢谢大姐姐。”
两人正说着,忽有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哟!大姐姐和四妹妹何时这般好了?”
叶知瑾不看都知道,叶姝艳来了。叶知瑾转头,见叶姝艳好像心情不错,又恢复了以往那副骄纵模样,和昨日判若两人。
叶姝艳的确心情不错,昨晚听说叶芊芊犯错被皇后留在宫里,白日里萎靡一扫而光,就连叶惠颖的事也忘了。
人往往就这样,自己倒霉时长吁短叹,恨时运不济。忽然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便立刻平衡起来,仿佛自己倒霉也没那么重要,反正有更倒霉的人一起陪着不是吗?
叶姝艳不喜欢叶知瑾,也不喜欢叶芊芊。某种程度,她更讨厌叶芊芊。叶知瑾最多不答理人,叶芊芊既美又受宠,所以叶芊芊倒霉她更开心。
于是,心情不错的叶姝艳走到二人面前,看看叶知瑾,又瞧瞧叶惠颖,最后又看向叶知瑾,问:“大姐姐何时愿意与人说话了?”
叶知瑾看了眼百宝箱叶姝艳,“我何时不愿与人说话了?三妹妹,你怕是误会什么了吧?”不待叶姝艳开口,又接着道:“快走吧,给祖母请安不要误了时辰。”说完丢下叶姝艳,径自朝前走去。
叶惠颖朝叶姝艳笑了笑,抬脚跟上叶知瑾。
叶姝艳撅了撅嘴,甩了甩手中帕子,腕上镯子碰的叮当作响,“不就绣品被选上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说完也朝祥福院走去。
三人走进祥福院正屋,叶知瑾见叶耀先竟然也在屋内。
叶耀先在国子监读书,不常来祥福院。叶文志为避开叶耀先,去了大儒吴宗麟办的崇光书院。
叶耀先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不过这个嫡子却不太让人省心。叶耀先不爱读书,常在国子监惹事生非,一年前曾被国子监祭酒赶回府。
叶耀先仗着叶敏才身份,常在国子监欺负其他学子。国子监有几个小官家子弟,整日跟在叶耀先身后狐假虎威。
叶敏才虽无实权,到底也是三品侍郎,又有白永年和李延两个岳丈,一般人不敢得罪。叶耀先很清楚自己身份,只要对方家世不如侯府,甚至对方父亲与叶敏才同品级,他都敢欺负。
一年前,叶耀先带人打伤太医令儿子。太医令区区五品官,叶耀先根本未将其放在眼里,打就打了,压根没当回事。但叶耀先没想到,这太医令非一般太医,太医令深得皇后信任,算下来和皇后还有远亲,外人不知道罢了。
太医令心疼儿子,得知是叶敏才嫡子所为,知道拿叶耀先没办法,便在觐见皇后时提了一句。
皇后听完太医令所言十分生气,立即宣国子监祭酒进宫。皇后告诉祭酒,国子监乃为大康培养人才之所,绝不允许品行败坏之人混于其中。
祭酒出宫后,吓得一路跑回国子监,查明叶耀先带头伤人,便将几人赶出了国子监。
叶敏才得知此事大怒,不顾李素华苦苦哀求,命人捆了叶耀先,狠狠赏了叶耀先一顿板子,叶耀先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才能下床。半个月后,叶敏才备下厚礼,领着叶耀先,亲自去太医令府上赔礼。
太医令见叶敏才态度诚恳,并不护短,加之儿子也已被打,再纠结没意义,便原谅了叶耀先。
随后,叶敏才又领着叶耀先去祭酒那里磕头认错,希望祭酒能网开一面,留下叶耀先。
叶耀先不知轻重,叶敏才心知肚明。如果叶耀先被国子监除名,叶耀先再也不能去其它好书院读书。官有官声,读书人更重名声。读书时名声不好,往后又如何为官?
国子监乃朝庭所设,被国子监除名的学生,好书院断不肯收。比如吴宗麟崇光书院,即便才学再好,只要品性有亏,一概不收。
祭酒慑于皇后,开始不答应,叶敏才只得搬出李延说事。最后,祭酒敌不过叶敏才软磨硬泡,勉强同意留下叶耀先。
祭酒言明,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叶耀先必须离开国子监,谁求情都不行。叶敏才再三感谢,叶耀先这才继续留在了国子监。
叶耀先此后的确未再伤人,不过叶耀先本性难移,小动作依旧不少,欺负人也变着花样来。
叶知瑾三人向老夫人行完礼,去各自位子落坐。
老夫人看向叶知瑾,刚想开口寻问昨日宫宴之事,叶耀先却先说话了,目标自然是叶知瑾。
“大姐姐,听闻你的绣品被皇后娘娘选中,真是可喜可贺呀!”
叶知瑾装作听不懂叶耀先话里讥讽之意,也露出一副高兴模样,“原来弟弟也知道了,我与四妹妹绣品被皇后娘娘选中,我们都很高兴。替侯府挣脸面是我们份内之事,贺喜就不必了。”叶知瑾知道,和叶耀先这种人无理可讲,无论你说什么,叶耀先只认自己的理。
叶耀先平日喜欢欺负人,骨子里却欺软怕硬。自从被叶惠颖推到假山撞破头,叶耀先再不敢招惹叶惠颖,欺负叶文志也挑叶惠颖不在。叶文志一直退让,却总被叶耀先欺负。
叶耀先见叶知瑾和他装傻充愣,不由大怒,拔高了声音道:“哼,大姐姐出风头,二姐姐却被留在宫里,大姐姐,你难道真不知道二姐姐为何出错?!”他昨日回来晚,听母亲说了事情经过,今日一早便来祥福院找叶知瑾算帐。
叶知瑾继续装傻,“我不懂弟弟说什么,二妹妹的事父亲一清二楚。弟弟若有疑问,可以去问父亲。”
“你……!”叶耀先气得鼻孔张大,还要再说。
叶知瑾又不紧不慢道:“弟弟,在祖母这里不要如此大声,惊扰到祖母是不孝。时辰不早,你不用去国子监吗?哦,对了,我刚才在花园看见父亲身边长随,父亲好像还没出府吧?”
提到叶敏才,叶耀先气焰顿减,叶敏才不惯他,说打就打。想到屁股上的伤,好像又在隐隐作痛。
叶耀先“呼”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叶知瑾咬牙道:“好,叶知瑾,你给我等着。”说完也不和老夫人行礼,抬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