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扶起叶知瑾,笑道:“哎呀,半年不见,知瑾越长越漂亮了,到底是要及笄的大姑娘。”
“二婶过誉。”叶知瑾羞涩一笑,又转向一旁正同她行礼的叶姝艳,“三妹妹好。”
见完礼,叶知瑾走去她椅子坐下。侯府有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子。
叶知瑾端起下人上的茶,瞥眼瞧见叶姝艳正不错眼珠盯着她。她佯作不知,继续低头饮茶。
姜薇膝下唯叶姝艳一女,叶姝艳十一岁,府中小姐排行第三。叶姝艳与叶芊芊不同,叶芊芊表面和睦,背后使坏,叶姝艳则总喜欢当面针对她。
她一直不明白,她明明从不争抢,为何这个三妹妹总和她过不去。上一世,她死时,叶姝艳尚未及笄。
“大姐姐。”叶姝艳说话了。
“三妹妹。”叶知瑾应道。她知道叶姝艳憋了很久,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大姐姐,皇后娘娘让我们交绣品,不知大姐姐准备绣什么?”
“我昨日刚得知此事,尚未想好,三妹妹想好了吗?”
叶姝艳翻了个白眼,“妹妹当然没想好。不过府里皆知大姐姐刺绣好,即便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比大姐姐绣功更好的官家小姐。”
“二妹妹谬赞。”叶知瑾谦逊道。
“大姐姐不必自谦。”叶姝艳甩了甩帕子,腕上五六个镯子碰的叮当作响。
姜薇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银子多,成天把叶姝艳打扮的像个百宝箱。叶姝艳身上四季衣裳,都是江南新款苏绣。脖子上常年挂着金项圈,银项圈。头上发钗步摇满头,足有八、九枝。两只手套五六副手镯,加一起足有十个。如果能多长几只耳朵,恐怕耳坠也得挂上几副。
叶知瑾一直想问叶姝艳,每天身上挂那么多东西,走路会不会累?
叶姝艳显然不觉得累,继续说道:“府里只有四位姐妹,若大姐姐绣品被选上,我们的没被选中,外人会怎么瞧我们?人家会说,都是一个府里小姐,一个绣那么好,其他人绣那么差,一定是平日没用功。大姐姐,你说这会不会影响我们名声?”
“那三妹妹觉得应当如何?”叶知瑾语气温和。
叶姝艳最讨厌叶知瑾这副清高模样,叶知瑾对任何事不在意的态度,总把她衬的一无事处。叶姝艳收回帕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有些大,袖子险些扫落几上茶盏。
“既然是姐妹,大姐姐就该帮我们一起绣!”叶姝艳大声道。
叶知瑾未及开口,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厉喝,“一派胡言!”
屋帘挑起,呼啦啦走进许多人,为首正是叶敏才。李素华、叶芊芊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三房夫人宋雪梅,还有叶惠颖和叶文志。
三房叶正德是老侯爷妾室所出,叶文志、叶惠颖是庶子庶女。
叶惠颖与叶姝艳同岁,月份比叶姝艳小,府里小姐排行第四。大康男女分开排辈,侯府也不例外。
侯府年纪大些的男丁只有叶耀先和叶文志。
叶文志十岁,比叶耀先小一岁,府内称叶文志二少爷,称叶耀先大少爷。侯府子嗣不丰,如今嫡子只有叶耀先一个,这也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
叶敏才进屋便瞪了叶姝艳一眼,吓得叶姝艳赶紧躲到姜薇身后,她不怕父亲叶彭安,却很怕这个大伯。
叶敏才身量中等,鼻高眼阔,两颊消瘦,面皮白净,下巴留有几缕短须,虽年近不惑,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只是一张脸严厉刻板,不苟言笑。
“儿子给母亲请安。”叶敏才朝老夫人弯了弯腰,身后人也纷纷行礼。
“嗯,免礼。”老夫眯着的眼睁开了些,脸上也带出几分笑意。
叶敏才起身走到老夫人身旁椅子坐下,朝众人挥了挥手,“行了,都座吧。”语气尽显一家之主威严。
“敏才,今日怎有空来我这里?”老夫人侧过脸问叶敏才。
“呵,母亲有所不知,皇上今日去寒云寺进香,儿子不用上朝。”叶敏才回道。又瞪向躲在姜薇身后的叶姝艳,“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姝艳早吓坏了,躲在姜薇身后大气不敢出。
姜薇勉强陪笑,“哎呀,大哥,小孩子乱说话,您不用生气。”
姜薇也怵叶敏才。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姜薇银子再多,在叶敏才面前也只是个白身妇人。
“哼!”叶敏才冷哼一声,双手抱拳,朝上方拱了拱,“皇后娘娘有旨,绣品必须自己亲手绣制,不得找人代绣,否则罪同欺君。你绣成什么样就什么样,绣不好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叶姝艳顿时吓得“呜呜”哭了起来。姜薇没办法,她不敢得罪叶敏才,只能回头小声安慰女儿。
“行了,你们都去吧,我还有事与母亲说。”叶敏才不耐烦挥手赶人。
众人忙起身行礼告辞,叶知瑾也随众人往外走。行至屋门,忽听叶敏才在身后唤她,“知瑾,你先回院子,为父一会儿去找你。”
“是,父亲。”叶知瑾转身又行一礼,方才离开屋子。
祥福院外,众人散了,叶知瑾也准备回度芳院。走到中心花园,又听身后有人唤她,“大姐姐。”叶知瑾转回身,见叶惠颖拉着叶文志走来。
“大姐姐,半年不见,最近可好?”叶惠颖边说边走到近前。
“嗯,还好。”叶知瑾应道。
同在侯府,她并不了解叶惠颖。叶惠颖是庶女,从小不与他们一起玩耍,长大后更无往来。印象里,叶惠颖很聪明,而且很护着弟弟叶文志。
有年冬末,她去花园采梅,碰巧遇见叶耀先在欺负叶文志。下人全都站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阻止。
叶耀先是侯府嫡子,被李素华和老夫人宠上天,平日在府里惯是任性妄为。除了叶敏才,叶耀先谁都不怕。叶文志是庶子,三房在府里不受待见,叶耀先欺负叶文志是常事。
她看见叶耀先先把叶文志按在地上当马骑,又去推逃跑的叶文志,叶文志立足不稳,头撞上假山,血流了一脸。
下人们当时吓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谁也不知该怎么办。主子出事,他们也会受牵连。这时,叶惠颖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叶耀先推去假山,无巧不巧,叶耀先头也撞破了。
这下叶耀先不干了,叶耀先在府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吃过这种亏?叶耀先一边哭一边跑去找老夫人告状。
她当时在场,远远目睹了整件事,见叶耀先受伤跑走,知道叶惠颖这次难逃老夫人责罚。
然而事情却出乎她意料,老夫人事后并未责罚叶惠颖,叶惠颖不仅替叶文志报了仇,自己也安然脱身。叶耀先吃了亏,非但告状不成,反被老夫人疑心撒谎。
她当时十分好奇,老夫人历来宠溺叶耀先,今日为何这般好说话?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她虽好奇,也未在意。
后来,还是好事的冬儿,从下人那里打听出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