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徐五殿?”夜风吹拂,过了片刻,杨黔问。
陆离回过头看着杨黔,听到这个名字,他愣了愣,缓缓地点了点头。
“徐五殿”是一个名字,也是一个人。
他当然知道徐五殿,幽冥教十殿阎罗的第五殿阎罗。一个据说可以排进当世前二十大剑客的人,也是自己初到合州第一天就遇上的人。
人在江湖,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是未知。
“明天”有可能是真正的明天,“明天的太阳”也可能是真正的明天的太阳,在“明天”也许会遇到很多不明不白的人和很多突如其来的事,还有可能真的见不到太阳。
那个人,连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认识,自己却在遇上的那一天杀了他。
人在江湖,很多人都没有杀过人,也有很多人杀过人。但杀自己认识的人,毕竟不多。
陆离也一样,他也是江湖人,他原本也并不认识徐五殿。
至少在出手的那一刻,自己还不知道他是谁。
但回想起来,在“那天”过后的三个月里,自己遇到的许多人,许多事,好像都跟那一天杀死的那个人有关系。
陆离不由突然觉得很可笑。
“徐五殿”竟就像是一根长长的白丝线,将自己到合州后的世界不知不觉中东拉西扯地串联了起来。把很多本不认识的人,不该属于自己的事串在了一起。
又或者那本该是徐五殿的命运,自己杀了他后,徐五殿的命运就转嫁给了自己。然后就把他原有的的命运和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在那之后,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接受,都好像必须代替那个人去完成它。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死在自己手里。
“五殿阎罗。他是我杀的,但我却并不能说认识这个人。”陆离虽不太清楚杨黔为什么如此一问,想了想,回答了他。
“哦。”杨黔没有把话接下去,只是看着陆离的脸。
“虽然是我杀了他,但他却像是缠上了我。现在我好像在替他做事。”陆离又似乎自嘲地笑了笑道。
“你们不一样。”听他说完,盯着陆离的眼睛,又过了片刻,杨黔摇了摇头,仿佛结论般的说道。
“哦?”陆离看着杨黔。
“怎么不一样?”
“徐五殿在建立他的基业,而你却是一直在破坏。在将他一天天建立起来的基业一步一步的摧毁。”
“所以呢?”陆离又问。
“所以,虽然命运将你们连在一起,但你们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却是达娃笑道。
“路,还是你自己的。”达娃是离教大巫,命运这种事,她向来说了算。
“他在建立什么?”陆离想了想,问道。
他想了解那个人,也想搞清楚自己一直在破坏的是什么。
“若你想知道,怕是酒不太够。”
杨黔端起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拿起小桌上李铁锅带回来快要见底的那只小酒坛子,淡淡笑道。
“只有醉倒的人,哪有见底的酒。”却是李铁锅笑了声。
“罗文赖!送二十斤烧刀子过来!”李铁锅对着右边的院墙大声喊道。
“罗文赖是谁?”随着墙对面传来的回应,陆离问。
“她是我邻居。”
“邻居?”
陆离忽然记起黄昏下那个叫自己“僵尸叔叔”的鸡腿小孩儿。
“下午那个是左邻,罗文赖是右舍。不仅人美,更是酿得好酒。”
“还是蓝一人未过门的妻子。”李铁锅又接着说道。
“蓝一人?!”
“可是那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极。’指一为名,江湖虽远,却无人知晓其本名行踪的,一人之下‘蓝道人’?”陆离目光一凛。
“正是此人,昨晚听罗文赖说蓝一人现今在邕州王的领地,南宁青秀山一人观修行。”李铁锅道。
“‘一人之下!’这个名头听起来有点厉害!”达娃从雪域高原而来,第一次听到这个人,不由乍舌道。
轻衫未揽,人约黄昏。
“他这个‘一人之下’大概指的既不是老子,不是当朝皇帝,也不是当世高手。”
端起酒杯,看向罗文赖轻轻放下酒坛走向大门,转身了挑起十里桃花的倩俏背影,陆离抿嘴笑道。
“已有酒!”陆离从春光里转回头,看向杨黔。
“有酒,自然就有故事。”杨黔笑道。
他笑得很踏实,这似乎本来就是他今晚过来的目的。
“哦?杨先生要开始说书!”
陆离抬起头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仿佛九月里长草上盘旋已久,突然看见了猎物的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