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各位可知道幽冥教?”小桌子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把几人突的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杨黔半抬起头,乜斜双眼,看了四人一圈。
他的表情很严肃。
说书先生不常笑。
陆离却笑了起来。
幽冥教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但幽冥教主是炎九羽,虽说只是见过一次,自己却应该算是认得。
他的笑却跟幽冥教和炎九羽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笑杨黔。
县官审堂,用的是“惊堂木”;说书人说书,用的是“醒木”。眼前说书的杨先生没有惊堂木,没有醒木,也没有开篇的定场诗。
他刚才用来拍桌子的,是一口气喝干了的那只酒碗。
“你笑什么?”人本就不多,有人在笑,没有笑的杨黔杨先生没办法再投入。
“一个人在喝酒的时候,是不是不应该太严肃。”陆离道。
“哦?”杨黔看向酒碗愣了愣。
“虽然酒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但至少在喝的时候,人应是放松的,你却好像很紧张。”陆离看了一眼杨黔刚放下的酒碗。
“喝酒不是应该快乐吗?”说到酒,杨黔愣了愣,忘记了说书。他喜欢喝酒。
“很多人认为喝酒是快乐的,但若是你去问一个喝了三十年的酒鬼,他在不想喝酒的时候也许会告诉你实话。”却是李铁锅笑道。
“这句话是哪个酒鬼说的?”达娃抿嘴看着李铁锅问。她自然知道说这句话的是哪个酒鬼。
别的东西另说,但若是论酒,在座的三人没有一个会是李铁锅的对手。
“酒并不会让人快乐,酒只是会使人兴奋,将人麻醉。而这两种感觉叠加在一起,让喝酒的人误以为自己是快乐的。”李铁锅喝下一口酒,笑道。
“古有“酒逢知已千杯少”,“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些许多在喝酒时流传下来的诗句,自然是诗人们在兴奋的时候写下的,但却很少有人会去写自己酒后的情形。”
“只因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写酒,不仅仅是因为醉了头痛,更是因为一句话。”李铁锅的眼光穿过庭院,看向门口。
“哪句话?”达娃很感兴趣。
“酒入愁肠愁更愁”!李铁锅笑道。
“酒入愁肠愁更愁”。无论读没读过书,都会认同这句话。
大家都认可的话,大都是有道理的。
只因宿酒会让人变得脆弱,没有体力像平常那样去控制情绪。只要喝醉过的人,都体会过酒后沮丧的痛苦。
“但为什么酒鬼会在不想喝酒的时候才肯说出来呢?”这次却到了陆离不明白。
“因为酒鬼怕你知道真相后,就不肯陪他喝酒。所以只有他不想喝酒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李铁锅还没有回答,却由门口也传来一句悦耳宛转的轻笑。
“你来了。”达娃似乎早已知道有人会来,陆离回过头寻声看去时,达娃已经站起来几步走到了门口,牵起进来这人的手,欢笑道。
“你们都在这里,还有好酒,我怎能不来。”这人皱了皱鼻子轻轻笑着与达娃一起走了过来。她嘴里说的是朋友和酒,几步走进庭中,眼睛却不转睛的盯着发呆的陆离。
陆离也在看着她,自从听到声音起,眼睛都没有从她身上转开过。
但他没有说话,他已似不知道应该涚什么。
只因他的人虽还在小桌旁,他的心却早已飞得很远。已经随着眼前的人飞回到初春时节的杏花小院里。
这人正是不知道应该叫炎八婶,还是张老实的炎九羽。
“你……怎么来了?”人到眼前,陆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道。
“这里每个人的故事里好像都会有你,就像是你的故事里一直有徐五殿一样。”
“而参与其中,幽冥教的故事,不应该由我来说吗?”炎九抬起头看着陆离。
星星还没升起,满天的星光,又似乎已经全部融化在她的眼睛里。
她是幽冥教主,说幽冥教的事,在座的确没有人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