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东海王守住了北塞三关,完颜宗泽撤兵了?”
正值早朝时分,皇子及重臣在光明殿议事。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龙椅上的宁淳腾地站起,目光逼视跪在大殿中央的宦官。
“驿将是这么说的,老奴说,他若是假传消息,是要掉脑袋的。”
“驿将说千真万确,若是有假,尽管把他的脑袋割去。”宦官俯身趴的更低了。
他初闻,也是不信,但驿将信誓旦旦,他又不能贻误如此重要而事情,便请求上殿,回禀宁淳。
宁淳呆了呆,他环顾群臣,见大臣们个个神色迷茫,仿佛在听天书。
收回目光,他对韦山招了招手,意思让派人去趟皇城司,打探一下,有没有类似的情报。
韦山点头,身影消失在大殿。
不多时,韦山返回,附耳对宁淳说了句。
宁淳身子一颤,脸上陡显喜色,嘴唇轻启,逐渐扩大,先是轻笑,最后大笑。
原来皇城司在晋州的眼线也刚刚回来,说了同驿将一样的消息。
那么东海王守住北塞三关,完颜宗泽撤兵这件事便是真的。
近段时间,他已经准备放弃真定府,任由其自生自灭。
对守住真定府这件事不抱希望。
现在东海王挡住了金国的金国,真定府相当于失而复得,他岂能不高兴。
其次,东海王这场大胜,乃是十年来罕有的胜仗。
恰如乡邻间,挨了对方十年欺负,一朝打了对方一个嘴啃泥,郁闷之气尽散。
阶下群臣见皇帝宁淳如此,心里便已明了。
上官云与杜明锦对视一眼,难掩震惊之色。
东海王能打赢第一场守城之战本已超出他们的预料。
没想到东海王这次竟力挽狂澜,战定乾坤。
那可是刚刚横扫河间府,士气正旺的十八万金国大军。
东海王是如何用训练不久的,区区六万藩军既守住北塞三关,又守住东阳关的。
杨为先和萧统一时间也不愿相信此事。
这些日子,他们忙于江南方向的利益争夺,很少在意真定府。
东海王首次打退金兵的时候,他有点惊讶。
但坚定接下来金兵总会攻下北塞三关,不过早晚。
不曾想,真定府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这让他们过于意外,以至于想不出该如何评价此事。
比起二人,太子和三皇子更受触动。
他们脸色苍白,眉间似乎浮了一层黑气。
宁安被废之后,他们听宁安的坏消息则喜,听宁安的好消息则怒。
此番关于东海王的消息,已经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了,而是该加“绝世”二字。
望向畅怀大笑的父王,他们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去晋州,将东海王砍的七零八落。
宁淳笑了一阵,见群臣安静如夜里的母鸡,不禁奇怪道,“诸位爱卿为何不笑?难道这个消息不够好吗?”
“啊,哈哈哈……”
大臣们有人望向萧统,有人望向杨为先。
二人不笑,他们也不敢笑。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杨为先忽然干笑起来,萧统也跟着抚掌大笑。
“哈哈哈……”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假笑中,忽然响起数声大笑。
原来是上官云和杜明锦。
他们见杨为先和萧统不想笑,又不得不笑的样子,自觉得好玩。
笑了一阵,杜明锦出列,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宁的疆土保住了一块。”
上官云趁机道:“这是皇上英明,若不是皇上慧眼识才,将东海王派往晋州,真定府前途未知。”
他这话捧了皇帝宁淳的同时又捧了东海王一把。
若是以前,他不会旗帜鲜明在大殿上赞扬东海王。
那时候的东海王太过弱小,没有什么根基。锋芒太露的话容易遭受灾殃。
而现在,东海王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就如野兽长大了,想藏也藏不住身躯。
立在别人面前,那就是威胁。
这样的东海王,今后必然要面临更为残酷的权谋争斗。
既然事实如此,也就不必藏着掖着。
他干脆大大方方,旗帜鲜明支持东海王,就如当年支持他进入东宫一样。
不过和当初一样,他没有怀着私心。
大宁危如累卵,门阀与勋贵却只在乎门户私计。
柳青又出现在完颜宗泽的大军中,坐实了叛国的罪名。
如此形势下,大宁需要宁安这个藩王。
需要他坐镇北方,藩屏皇家,保万里边疆。
也需要他掣肘门阀与勋贵,让他们的野心不至于如野马般狂飙,肆无忌惮。
一念及此,他继续道,“为表彰东海王功绩,皇上当召东海王入京,论功行赏,以抚其心。”
皇帝宁淳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的。
此刻,他颇有点洋洋得意。
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么一想,这位嫡子以前在京师作恶时候的可恨样子在他脑海里也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