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隔日,宁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床。
从长安一路跋涉,让他和所有人都很疲惫。
对于王府下人,护卫和随行的御林军,他也没有过于严格约束。
而是让他们这几天放松放松。
只是内部放松的同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尽管已经抵达晋州,但接下来如何掌控晋州,将是他们直面的第一个问题。
“冷铁,自今日起,你便是晋州藩军的大将军,负责军中一切事务。”
“高阳,顾远忠,本王命你们两个为左右偏将,辅佐冷将军。”
“即日起,由你们三人负责筹建晋州藩军。”
昨晚,他与许长卿讨论了铲除八家豪强,彻底掌控晋州的步骤。
他是个实干派,既然决定了便立刻投入实施。
按他的想法,第一步便是组建藩军。
毕竟,晋州直面金国控制之下的燕云十六州,同时八家豪强和北塞三关的右武卫俱都与他不对付。
这种情况下,拥有一只强悍的藩兵很重要。
而且,有了上次展会赚的银子,即便不依靠晋州的赋税,他供养这只藩军也绝对没有问题。
“是,殿下。”冷铁三人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起身,三人难掩兴奋,平日里总是一副严肃面容的冷铁也笑的像个孩子。
他和高阳本就是靖王军中的悍将。
受靖王遗命才沦为宁安的护卫。
现在,他们脱离护卫的身份,再次回到军中,而且是他们亲自筹建的军中,自然如口渴的人遇到了水。
顾远忠自不必说,他之前就是御林军的一名校尉。
“事不宜迟,从京师带来的三千御林军直接编入藩军,作为晋州藩军的第一批士兵,剩下的由你们招募。”宁安又道。
接着,三人又讨论了藩军军饷的事情。
大宁军队中的寻常士兵每月军饷只有一两银子,精锐老兵能拿到二两。
为了能吸引晋州百姓加入藩军,他决定直接给足军饷,按精锐的军饷来。
当下大宁内忧外患,随时可能会爆发大的祸乱,容不得他在军饷的问题上计较。
再者,给足了银子,士兵才更愿意卖命。
定下这件事,冷铁领着高阳和顾远忠离去。
这时,许长卿走了过来。
按照昨晚的说法,他的计划是去府衙,探探晋州官场的深浅。
宁安当即调了几个护卫随行保护他。
待许长卿出了王府,宁安忽然想到什么,把余钱叫了过来,说道,“你和本王去皇庄瞧瞧,六万余流民到了,就将他们安排到皇庄去。”
大宁历史上,每个外出就藩的皇子都会获得皇帝赐予的田产,名曰皇庄。
和长安附近的皇庄一样,皇庄的收入不入国库,而是进入内帑,也就是皇帝私人小金库。
这么做是为了将皇帝的花销与国家的财政分开,避免皇帝取用无度。
藩国是国中之国,藩王在封土上有独一无二的权柄。
于是当年的高祖和朝臣便将这套制度原封不动搬到了藩王的封土上。
希望藩王有自己的私产之后,能够将赋税用于封土的仁政,而不是将赋税据为己有。
所以,分封大典之后,内宫的宦官便将晋州的皇庄田契交到了王府,共计两万田亩。
这个数字看起来多,实际不多。
大明万历皇帝在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福王朱常洵前往封土洛阳之后,划了三四万顷的良田给他。
一顷是一百亩,这就是三四百万亩。
他的皇庄这点田产相比之下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在现今,也就相等于小半个镇子的耕地。
“嗳。”余钱应了声,喜滋滋命人备马去了,他就喜欢像个守财猫一样巡视王府的财产。
宁安笑了笑,等了一会儿他便在千余士兵的保护下纵马向晋城东而去。
皇庄在城外,他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要多带人马保护。
一众人从王府出发,浩浩荡荡,顿时引得晋城街道上的百姓侧目。
偶尔宁安能听见,“这就是东海王”,“晋州今后就是他的。”之类的话。
晋城不大,相比长安只有其一半的轮廓,东西城墙不过在八里左右。
不到一刻的时间,众人便出了城。
宁安的队伍出了东门,越走越远。
刚刚进入东门的一个商队忽然停了下来。
队伍中间,两个头戴斗笠的人远远望向宁安。
一人道,“东海王这个废物真是走了时运,若是大宁的七皇子死了,怎么轮得到他来晋州。”
顿了下,他望向身侧的人说道,“不过他在这正好,掘断了龙脉,找到遗宝之后,我便亲手将他杀了。”
另一人闻言,身子一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轮转动,一行人继续向城内而去。
晋城外,宁安一行人又纵马疾驰了两刻钟,进入一个有百余间茅草屋村子。
村子周围是覆盖了白雪的田地。
根据宦官们给他的皇庄位置图,这个村子和周围的田产正是皇庄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周围应该还有五个类似的村子。
“村子怎么是空的?”扫了眼没有一点烟火气,空荡荡的村落,宁安皱了皱眉头。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妪颤颤巍巍从一间没有窗户的茅草里探出了头。
见到这么多人,她吓的立刻缩回了脑袋。
“我们去问问。”宁安下了马,同余钱走了进去。
茅草里阴暗寒冷,老妪瞥见二人,躲无可躲,便闻到,“这位公子爷,你们为何来这里?”
“这位是东海王殿下,这里是他的皇庄。”余钱开口。
老妪闻言,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激动起来,“原来你就是天杀的东海王,我们的田产就是让你夺了去,我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和你拼了。”
说罢,老妪便向宁安扑了过来。
宁安身侧的护卫一惊,立刻上将拦住老妪。
然而老妪就像是与宁安有深仇大恨一样,仍然不住挣扎叫骂。
余钱有些生气,他和东海王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惹到她了。
他正要让护卫将其拖出去,却听宁安道,“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