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可能是个疯子。”余钱挡在宁安面前,担心这位老妪再次扑向东海王。
“本王第一次来晋州,疯子怎么会恨本王?这其中必有缘故。”宁安说道。
见到这个空荡荡的村子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转向老妪,他道,“本王如何得罪你,还望指教,若是本王的错,本王愿意一力承担。”
老妪身体不好,此时也有些累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道,“原来我们在自家的田亩上,男人耕种,女人织布,日子虽苦,但也能活的下去。”
“就是因为你,官府将我们田产夺去,变成了你的皇庄,现在村里的人只能去给豪强当佃农。”老妪说着,抹起了眼泪。
宁安吃了一惊,他道:“这怎么可能,朝廷法度,藩王皇庄中的田亩应该各州官庄中划出,怎么回去夺百姓的田产?”
皇家有皇庄,官府也有自己的官庄。
官庄的田产部分是通过征徭役的时候开垦出来的,一部分是犯罪查抄充当的。
“嘿,我一个将死之人又为什么要骗你,枉你还是大宁的皇子,自己做的事情竟然不敢承认,现在失去田产的百姓都恨死你了。”老妪猛拍大腿。
宁安面色阴沉,老妪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在皇庄这件事上,他可能让人摆了一道。
沉吟了下,
他对余钱道,“将这位老妪带回去,好吃好喝伺候。”
说完,他出了茅草房,回了晋城。
打听了一下罗一帆的府邸,他领兵直扑了过去。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罗一帆正裹着厚厚的毛毡在院子里逗鸟。
东海王和大批士兵强行闯入,把他吓了一大跳。
“什么意思?本王倒是要问问你这位晋州上任刺史是什么意思?”宁安来到罗一帆面前,逼视他的眼睛,“刚刚本王去了自己的皇庄,对于皇庄上的田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一帆面色微变,心下明了。
挤出满脸笑容,他道,“殿下对皇庄的田亩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哼,你明知故问,藩王的皇庄优先以由官庄填充,本王且问你,你是如何将晋城附近的百姓的田产抢夺过来,划给本王的?”宁安怒道。
当年朝廷划出的封土出来之后,朝廷便会给封土的府衙去一道命令,令其筹备皇庄田亩。
所以,皇庄这件事,罗一帆逃脱不了干系。
“殿下,您这可就冤枉下官了。”罗一帆想了想说道,“朝廷的命令催得急,晋州的官庄又不过是空架子,为了凑齐皇庄的两万亩田产,下官只能行此下策。”
他真没想过东海王会因为皇庄的事来寻他的麻烦。
毕竟东海王在京师是出了名的恶棍。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岂会在意皇庄的田亩是不是从百姓手里夺来的。
当然,他虽如此说,但的确在皇庄的事情上给东海王下了套子。
这也是他与八家豪强商议之后,众人商议出来的主意。
一方面,他们可以欺上瞒下,将官庄真正的田亩拿出来瓜分。
不了解内情的皇帝,还以为这些田亩在东海王手中。
一方面,他们又可以借着东海王的名声,霸占百姓的田产,让失去田亩的百姓痛恨东海王,搞臭他的名声。
“是吗?这么说你还是为本王好了?”宁安冷笑道。
罗一帆没有嗅出宁安话语中危险的味道,连连点头,“下官只是为了朝廷尽心办事而已。”
“好,那本王就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这些年你都在为朝廷尽心办事。”宁安给了身侧护卫一个眼神,“将罗一帆拿下,关入府衙大牢。”
罗一帆蒙了,叫道,“殿下,这是为何?难道真的为了皇庄那两万田亩吗?”
“正是!”宁安不再理会罗一帆,上马离去。
从罗一帆的脸上,他看得出,这厮是真的没有将霸占百姓田亩当做一回事儿。
对他来说,两万田亩上也就几千个百姓,打发就打发了,完全不会顾及百姓的死活。
而这也是古代官僚的傲慢之处。
在他们眼里,门阀是人,勋贵是人,唯独百姓如牛羊,喝他们的血,吃的他们的肉理所应当。
这也是为什么王朝末年土地的兼并往往会达到极致的原因。
那真的是富者连田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
只是,如今晋州是他的封土,让他默许这种事情绝不可能。
何况,他一不能依靠杨为先为首的门阀,二不能依靠萧统为首的勋贵。
那么他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民心。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如此生气。
他这刚到晋州,屁股还没坐热,便一个屎盆子扣了下来,今后他还如何在晋州称王?
为了洗刷他的名声,他只能抓罗一帆,将皇庄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回到王府,他前脚进,许长卿后脚跟了进来。
他同宁安一样,俱都阴沉着一张脸。
显然,他在府衙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府衙怎么样?”宁安没有提皇庄的事,而是先问他。
许长卿摇了摇头,“府衙的吏员见到下官一个个的假客气,让他们将府衙的案卷,田产册,户籍册等拿出来,他们就推推阻阻了。”
这其实在他意料之中。
官吏二字,其实要把官和吏分开。
罗一帆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府衙的吏员则是晋城本地人,多出自豪强之家。
正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吏员。
朝廷的官走马观花的换,可府衙始终由吏员把持着。
这也是为什么不经过豪强点头,朝廷官员在晋州待不下去的原因。
这次和他们对待朝廷委任的官员一样,吏员们同样采取了不配合的态度,让他在晋州官场寸步难行。
“晋州这个样子,不来个翻天覆地不行了。”宁安拍了拍许长卿的肩膀,“晋州官场的事你放放,查查皇庄一案,先抓人心才是。”
说罢,他将皇庄的事讲给了许长卿听。
许长卿眉头紧皱,“这个罗一帆可真是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