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苏可已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迟染的步步退让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迟染抱她,她说下次别碰酒了。
迟染咬她,她说下次别这样了。
迟染吃她手指,她说下次还是吃香蕉吧。
看似是一次次的纠正,实则她对迟染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而迟染也慢慢发现,苏可已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外在稀稀烂烂,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在内心之外建筑起一道道的城墙。随着她的每一声叹息,城墙就会坍塌一小部分。
而她所有的叹息,都是因为他。
香积连熬三天终于把后续需要修改的情节都捋完了,这天拉着苏可已高高兴兴赴宴去了。
她特别指定了这边最豪的一家私房菜,看那架子就是要狠狠刮前男友一笔。真是天真,苏可已看着这位连熬三个大夜盯着两个熊猫眼的编剧大大一路上笑得像个傻子,心想你对你前男友是有多不了解,这一顿对他的财力才说算得了个啥,最后还是她买单,肉疼。
花哲一早就候着两位姑奶奶了,两人才刚入座,这边就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水煮肉片、沸腾鱼、椒麻牛蛙、辣子鸡、肥肠鱼籽锅满满一桌的满江红,是香积的口味无疑了。
香积对这位许久未见的前男友倒也是不客气,打了招呼坐下就开吃。
倒是苏可已卡在中间徒生一缕尴尬,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来?当这个电灯泡?!
“愣着干嘛?这家的水煮鱼比龙人居的还好吃,你吃吃看!”
香积把她拽到了椅子上。
“喝点米酒?这家的米酒也好喝。”
她说着还真给苏可已倒了一杯。
“你喜欢这家店的话,我跟老板商量一下,要不去bj开个分店。”
花哲还是一如既往的春风迎往。
“没意思,有些菜离开了本地味道就不一样了。”香积不领他的情。
“哦,是吗。”
春风也没生气,专心挑刺,然后剃好的鱼片再挪给香积。
苏可已再迟钝,此刻也是坐如针毡,她觉得自己亮的发光。幸好,这时候她手机响了,也没细看是谁就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你出车祸了?!”
万万的咆哮声穿越了几千公里呼涌而来。
“没没事了已经。”
苏可已结巴着把这些天的事给万万又汇报了一遍,一回头就看到那两人一脸嫌她没出息的表情。
万万:“什么!你现在竟然还在外面喝酒!苏可已,你脑子里都是屎吗?!”
苏可已:“都是自己人,是香积和花哲。”
万万:“”
万万倒是沉默了片刻。
万万:“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你别跟着瞎混!”
香积:“”
“我们可都听见了!”花哲平静地陈述了一下现场情况。
万万:“不许给她喝酒。”
万万好像是开了天眼,苏可已刚拿起的米酒,又放回到了桌上。
香积凑近手机,“你老这么管她,她现在的酒量还不到三杯,都是你惯的。早就该让她练练了,不练以后怎么出去混。”
一个像她妈,一个像她爸。
根本轮不到苏可已说话,这种熟悉的氛围让苏可已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他们四个彼此相识多年,初到bj的那几年,经常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后来各奔前程,香积和花哲恋爱了香积和花哲分手了花哲离开了bj四人之间曾经亲密的关系似有似无的松懈了许多。唉,成年人之前的情谊不易。像苏可已这样的人,向来都是拉着东边笼着西边,很多时候她更像是四人之间的纽带,只要她在,人就不会散。
所以,香积就算见花哲,死也要拖上她。
挂了电话,苏可已看着眼前的两位好友,有点愣神。时光都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啊。
手机里又来了微信,她低头一看,是迟染发来的,问的是她什么时候回去。
苏可已回了个问号。
小雪人:手有点疼。
苏可已: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小雪人:也没那么严重
苏可已:那我回来看看?
苏可已: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点回去。
小雪人:想吃橙子。
苏可已:
苏可已还是在店里要了杯橙汁,打包带了回去。
走的时候,花哲还虚情假意要留她多吃一会,苏可已甩了他一个见好就收的表情,花哲冲她笑笑,这回是他欠她一个人情。
花哲回头问香积,“她这么急干什么?“
香积:“可不,她现在的命捏在人家手里呢。“
花哲:“啧啧啧,真是作孽。”
香积:“谁说不是呢。”
花哲对苏可已的私事倒是没多打听,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香积身上。
花哲:“那咱俩啥时候再试试?”
香积:“你是嫌这孽还不够大吗?”
香积干了最后一口米酒,脸不红心不跳。
苏可已匆匆赶回剧组宾馆,就看到迟染冒着一身热气开了门,头发上淌着水。
眉头皱成山,苏可已:“你怎么洗澡了?医生不是交代不能碰水吗?”
迟染冲她抬抬手,“没碰到,我一直举着手。”
苏可已不放心,又拉着他那只受伤的手看了看,倒确实是没沾上水。
苏可已把橙汁给他放到桌上,刚转身要走,就看见迟染坐在床边低着头,单手抓着条毛巾在擦头发。
好像感应到她要走,迟染突然抬起了头,手上也停了动作。
“你帮我擦。”他又提了个非分要求。
“自己擦。”
苏可已这几天可太明白他的套路了,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迟染也没坚持,苏可已就站在门口看他又自己擦了擦,然后进了卫生间。这家伙,今天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她还在怀疑中,下一刻迟染从卫生间拿了个吹风机出来。
“圣与哥今天刚给我换的吹风机,说是湿头发得吹干,要不然这个季节会感冒。”
苏可已:“”
她看他接好电源,坐回了老位置给自己开吹,确实不比擦头发,单手用吹风机要费劲的多。迟染也没再开口要求,就默默吹了个乱七八糟。
当他费劲去吹右侧头发时,苏可已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吹风机,把他的头往下按了按,然后把吹风机的风量调弱了一档,吹出来的风更柔和一些。迟染乖乖的低下了头,但她还是瞥见了迟染上扬的嘴角,唉,吹吧。
迟染的头发很软,但吹干后某些就会支棱起来,再吹一吹又会好一点。她的指尖穿梭在他的发间,两人挨的很近,房间里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苏可已多少有些失神,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迟染的双臂已经环上了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她身前。
“嘶!”迟染突然哼唧了一声,那是苏可已毫不客气的扯了一把某人的头发。
“松开。”
“疼。”
“活该,赶紧给我松开。”
“手疼,动不了。”
苏可已:“”
半饷,迟染头顶才传来无可奈何的一句软话。
“你不能总是这么耍赖。”苏可已这几天哄他就跟哄小孩一样。
“就抱一会,等手好了,你又该不理我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苏可已在他怀里也不敢动,怕伤到他的手。
唉,这怎么还收更紧了些
苏可已只好全身心的投入洗吹剪大业,赶紧把这个脑袋吹干,再算算还有多久杀青,赶紧杀青吧,杀青就断了这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