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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陈太太的早茶
    终于醒过来了,陈太太睁开眼睛,看到光线从窗外照过来,吹来一阵夏日的风,宝蓝色的窗帘摇动。

    房间里并没有人,王警官之前安排的人手在房屋门口,如此一来不至于惊动任何人。在平淡中找出事情的规律和波动,这是其信条所在。

    还是熟悉的房间,二楼的卧室。陈太太很满意,自己这些年积攒的钱能够在这个风景如画的滨海小城买一栋小楼。窗外种着月季,粉色的、水红色的,看来最喜欢的花还是月季。

    她站起来,把窗帘打开。屋外的人看到,很快走了进来。

    “陈太太,睡好了吗?吃点什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半个小时后皮探长他们想过来拜访。”

    “小面吧,还有茶,谢谢。”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自己都受到惊吓,不过是吃了些平常的食物,之后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昨晚王警官他们送她回来,这场风波算是过去。

    影影绰绰的,她记起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昨晚终于回到屋里,好好冲了个热水澡,用茉莉沐浴乳还有肥皂水洗了头发,一切都舒舒坦坦的,还是在自己屋里舒服。

    片刻后,清茶和小面端了过来,小面上有豆子,还有红油,旁边放着一小碟榨菜粒。她吃了两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早饭后她想散散心,慢慢地走到院子外边买了点枇杷,装在篮子里,拿回来吃。院子门口碰到皮探长、阿溪,还有王警官。

    “早啊,陈太太,您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

    “还好,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快请进来。”她客气地拉开门,给他们泡上茶。

    “我们自己来吧,您就坐着。”皮探长倒好茶。

    “还好鲅鱼包子里的剂量不是很多。”王警官心有余悸,“不然就很难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还能经手这些包子。”

    “可能是我只吃了一个的缘故。”陈太太平静地说,“那天想得比较多,吃的很慢,如果碰到胃口好的三下五除二吃掉,估计就没有办法。”

    “或许放在这些包子上的份量不同,也是运气。”皮探长想到,“在时间很紧的情况下,好比加一点葱,或是油盐酱醋,总会有多有少。”

    阿溪没有说话,她喝着茶,感受着面前的氛围,充满着回忆的悠久。

    片刻之后,陈太太终于打开话匣子。

    “还好那天你们即使赶到,我想,有些事情应该让你们知道,尽管不清楚影响到底有多大,在哪里起到关键作用。”

    “这几天晚上一直都没有睡好觉,昨晚做了一个梦,见到一个大学同学,那是不常见的,因为几十年都没有联络过。在梦中她的表情很阴沉,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不发一言。事实上,要毕业很多年后才知道,本来就来自不同区域,她是当地人,毕业以后怎么着都在熟悉的城市,而从下边地区考上来的,要做很多努力才能留下来。”

    “也不尽如此,现在选择更多。”王警官忍不住说。

    “有可能,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本来,这个女同学和故事并没有关联,要等到很多年后才知道,有些人只是在读书的那几年才会碰到,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当时,因为对于留下来的高度竞争没有认识到,开窍得很晚,不会很早就为自己打算或是争取一些事情,到毕业的时候,只有往下回到刚开始的来的地方,但在当时就意味着之前的苦读几乎都没有作数。在那个时候,有一个男人,可能称之为男同学比较准确些,或者说是男朋友,之前一直在我身边,还经常来看我,他是可以留下来的,我在离校前的时刻向他提出了一点要求。”

    “问他是不是可以结婚?”阿溪喝着茶,聚精会神地听着,情不自禁地说。

    皮探长用责怪的表情看着她,担心会打扰到陈太太的思绪,但对方却点点头,轻轻地笑了笑。

    “没错,是这个意思。如果是现在经历过很多事,有一些阅历和社会经验的人肯定不会主动开口提,但是,当时已经相处了几年,以为可以,也许够资格,之前的积累算数。”

    阿溪摇摇头,“他们不会提的——我看到有的书上说过,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立刻改变方向。”

    皮探长的表情更加谴责,他心中暗自编排着阿溪那不合时宜的说词。

    “是这个道理,但是当时没有别的出路。很多年后,哪怕在上个月,我还梦到之前在当地上学时的老师,和我坐在车上,自己浑身不自在。好像又回到课桌前,兜了一个大圈,又要从头开始,所以我当时还是有一些操之过急。”

    “你没有操之过急,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正是如此,所以我往前走了一步,本以为对方会把这种人生大事至少要搪塞一下,说回去商量再说,但没想到一口回绝。”

    “没有前奏,之前没有暗示,也没有足够的迹象。所以现在,当我看到侄女辈的年轻女孩陷在甜蜜的爱情中时,都在心里想着,她们最好擦亮一下眼睛,看看对方是否有足够的诚意。”

    “之后呢?”这会是皮探长忍不住问道,他关注点在于事实,而阿溪侧重于感受。

    “当然是几十年一别,之后我过了很长时间的奔波疲惫,直到在这里定居,准备退休后住在海边,闲来喝喝茶,去果园采摘。”

    “窗边还有月季,这里很好。”阿溪赞叹道,“的确适合居住。”

    “对,但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出现了。”

    “谁?那个女同学,还是?”王警官如同听力考试般,试图抓住关键词,有些混淆。

    “当然是那个男人,对不对?”皮探长得意地说,他很关注细节,记得陈太太说过那只是个梦,没有关键意义。

    “是的。”陈太太拿起茶,打开茶盖,“谁也想不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不抓住我,三十年后却找上门来。”她感慨万分,“时间不对,人也终于不对。”

    “然后呢?”听众们屏住气,盼望着可以和神秘的事件扯上关系。

    “没有然后。”陈太太把手一摊,“我想他完全可以有更年轻的选择,而且你们也猜得到,我多年的积蓄在这里买了一栋别墅,其它的还需要不懈怠地工作,才能有体面的生活。”

    “换句话说,你没有给他想要的?”

    “是的,如果你们说陆总那天的饭局的点题在于有人会通过限制把旁人逼上别的选择,那么,在这里,只是一个悠长的故事,我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们没有问陈太太最后那个人到哪去了,因为三十年后再想起来,大概率不是爱情或感情,不然终归是及时的,可靠的。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看我这故事讲的,从来都讲不好一个故事。”陈太太慢慢地站起来,“吃点枇杷吧,至少是应季的。”

    枇杷洗好装在一个盘子里,看上去很诱人。

    他们吃着枇杷,皮探长又想到一个问题,“那陆总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陈太太疲倦地摇摇头,“我想,总有些人好像有千里眼、顺风耳,消息更灵通些,但我自己不是。”

    阿溪此刻心里想到,虽然陈太太表面看上去关注别人的工作,有些势利,但事实上还是个很单纯的人,不太会为自己打算。

    “您在梦里,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冷眼,之后呢?”阿溪突然想到一个点,因为陈太太只是提到昨晚做的这个梦,引入回忆,但并没有往下展开。

    “之后,之后那个楼房当中一层就倒塌了,本来在梦里一开始是个岩洞,之后变成楼房,不过既然是梦,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我想,旧的生活和盘整总会告一段落,人还是要往前看的。”皮探长安慰地说,“谢谢您的枇杷,我们有机会再来。”

    走出开满月季的小院,他们商量着,看有没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点。

    “看来她的内心还是很震荡。”阿溪不经意地说。

    “何以见得?”

    “因为那个梦,对梦的表述无论是梦中的眼神、表情、位置,都是如此。”

    “生活中的未完成投射在梦中,仍然是未完成。只是不知那两人有没有类似的故事?”

    皮探长若有所思。

    “很难找到。”王警官想到的是现实的问题,“现在和以前不同,之前的人在一起工作,住在一片,谁从哪儿来,有哪些过往都是知道的。但现在,上学时的同学,上班时的同事,都只了解其中的一个侧面而已,更何况连上班都不见得有多熟。”

    “这倒是。”他们又走了一会,皮探长和王警官回局里工作,阿溪沿着滨海路走回旅馆。沿海的街道只有旅游专线,她不介意多走一会。

    陈太太的那些经历带来很大的启示,首先,让一个男人下定决心,开口提出承诺是很困难的事情。说几句好听的话和相处并没有费太多力气,怎么知道对方想携手?如果对方不提,自己是绝对不会提的。

    阿溪在海边散了一会步,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她自己是很容易心软的,会因为别人的相处或陪伴而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无关,只是时间久所产生的感情。但男人不会,他们很少会因为相处的久而爱上一个人,往往边际效益是递减的。看看陈太太在三十年前的经历,多么不靠谱的男人啊。

    准确地判断感情是很困难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看起来自己没有必要呆在这里,名不正则言不顺,算是度假?但是,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能袖手旁观,“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

    阿溪决定再呆几天,尽快洞察到事情的实质所在。做好决定后,她回到旅店,烧了壶开水。酒店里有粗枝大叶的茶包,对于她来说已然足够。

    泡好一杯热茶,她拿出记事本,在上边写着迸发出来的思考。

    线索是什么?有没有错过什么事情?这起事件最关键的目的是什么?

    她想到陈太太的现实背后却有着初识人性的无奈;苹果的随和,以及在公司发展的顺遂,碰到老陆,让其少吃了不少苦头;还有小张看似寻常之后的情绪不稳。这三个人,以什么理由碰到一起?

    当然是老陆的安排。

    老陆又是什么类型的?精于世故,会做人,老道。

    记得在以前公司,领导习惯画饼,但在细节上很会笼络人心。她想到之前的领导和人碰面时,还会根据对方的喜好来穿衣,连带围巾等细节都会很注意。

    对,晚饭,厨子?她打算找厨子问一问,看有没有被忽略掉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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