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魂宗锻造坊内,刚刚完工一批军需订单,苏凛夜立刻回禀苏漠:“爷爷!朝廷要的两万支长箭已经完成了。”
“好。”苏漠应声,叮嘱他道,“明日你亲自押送这批货物,这事关赤魂宗在江湖上的声誉,万不可有任何差池啊!”
“是!”苏凛夜点头,关心道,“爷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苏漠嘱咐道,“你明日还要赶路,回去歇着吧。”
“好。”苏凛夜轻应,便退下了。
幽州城外,朝廷为受灾的百姓送来了衣物和粮食,也搭好了粥棚,答应了承安前来协助的楚琬琰和慕浅在为受灾的百姓施粥。
望着楚琬琰那副精致的面容,此刻却不辞辛劳的忙着为百姓做事,慕浅很难想象到她所听闻的江湖传言不染纤尘的昭君公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看得有些入神,便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下:“想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昭君公子,这一刻也有了些烟火气息。”
“彼此彼此。”楚琬琰也未曾想象过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少宗主如此辛劳,听到慕浅的叹息声,他关心道,“姑娘为何叹气?”
“一想到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又要面对江湖的纷争……”慕浅想到这里心里难免忧愁,“现在各大门派因为忌惮荣王才不在幽州为难我,可我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楚琬琰宽慰着她的心,侧首望去,看到荣王的马车过来了,轻道,“姐姐来了。”
慕浅上前打招呼:“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承安望着附近受灾的百姓,慕浅禀报道:“殿下,现在灾民已经得到安置,死者已经全部安葬,受伤的百姓已经送去了附近的医馆,幸好没有重大的疫情发生。”
“甚好。”承安的心里宽慰极了,向她道谢,“这次多亏了少宗主的帮忙,少宗主对本王有大恩,对受灾的百姓有大义。”
“王爷,您言重了。”慕浅礼貌一笑。
回到客栈,楚琬琰帮她的手臂抹药,轻轻帮她揉着手臂上红肿的一处,语气温柔道:“怎么样?还疼吗?”
“楚公子这是在关心我吗?”慕浅歪着脑袋望着他低头为自己上药的样子。
楚琬琰故意否认:“我关心的人多了去了。”
“楚公子果然担得起外界风流浪子的虚名。”慕浅也故意说起了酸话,“也不知道给多少姑娘包扎过伤口,才有了这么好的手艺,也不知道留情于多少红颜处。而你呢,则像一片云彩飘过,片刻都不沾身。”
“也不知道是谁煎的药?这到底是药还是醋呢?”楚琬琰闻了一下她的药,故意打趣她,“像这种乐于助人的事,我楚琬琰特别乐意效劳,我来吧!”说着,要喂她喝药。慕浅生气的转过脸,抬手挡开:“我不要!”一不小心又碰疼了伤口。
“疼吗?”楚琬琰紧张地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别闹!”
苏凛夜安全将兵器押送至都尉府,离开的时候,一名弟子禀报道:“禀报宗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你刚刚叫我什么?”苏凛夜侧首严肃的看着他。
弟子迟疑,又叫了一声:“宗主!”
“是谁让你这么叫的?”苏凛夜压着一股怒意,斥责道,“知情不报,以下犯上,可知是多大的罪?”
弟子直言不讳道:“赤魂宗人人都知道宗主你即将登临大位!”
苏凛夜厉声警告:“不要再叫我宗主!”
“大护法!”弟子为难道,“人人皆知,混元剑法是慕家和苏家共同创立的,如今少宗主难担大任,大家都觉得,该由苏家的人来继承这份家业啊!”
苏凛夜训斥他:“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倘若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疯言疯语,你们就给我离开赤魂宗!”
“是!”弟子应声,不敢多言。
又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楚琬琰和慕浅坐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赏月谈心。
楚琬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感慨道:“守得云开,方见月明,终于等到月亮出来了。”
“是啊!”慕浅也抬起头,叹息了一声。
楚琬琰不禁感叹:“只可惜了令尊开创的混元剑法被烧成了灰,姑娘一定很心疼吧?”
慕浅叹气并不是因为混元剑法被烧,她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混元剑法早已经在我心里,这是爹留下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么说,姑娘不仅没有失去秘籍,反而让江湖上觊觎混元剑法的人死了心,是件好事。”楚琬琰听了倒是为她感到高兴。
“那又怎么样呢?江湖人得不到秘籍,一样会为难赤魂宗。”慕浅想了想,还是觉得很难过,“我本来想为爹洗刷冤屈,可没想到现在,弄得和我爹一样冤。”
楚琬琰宽慰她道:“想要改变别人的看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其实我挺羡慕公子你的,可以选择逃避。”慕浅望着他,认真的说,“自从爹去世之后,我就担起了赤魂宗这份大任,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还不知道人的身后还有一条路,叫做退路。”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苦衷。”楚琬琰无奈地笑了一下,告诉她,“逃避不是一条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你究竟是在逃避什么?”慕浅不明白,侧首望着他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楚琬琰的神情中带着迷茫,“不过很快就会揭晓了。”
“说不定是件好事呢?”慕浅在宽慰他,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好事永远不会在最后发生,不过我已经想好要去面对了。”楚琬琰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接等待他的命运。
慕浅支持他:“那你就去吧,反正你保护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楚琬琰侧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浅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我本来想明日回赤魂宗,告诉长老和凛夜,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路上的保护也是我的任务啊!”楚琬琰的神情中似乎有些不舍,却又让人看不出情绪。
慕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回去的路上走四大护法保护我,回到赤魂宗,有凛夜保护我。再说,你能保护我一时,也不能保护我一世啊!在这样下去,岂不是没休没止了?”她顿了顿,故意打趣他,“我可不希望你一直粘着我!”
楚琬琰低下头,无奈地浅笑着。
第二日天刚亮,江篱敲了敲慕浅的房门,递给她一封信:“少宗主!楚公子给你留了一封信,他们已经启程去白云观了。”
慕浅接过信,看完后立刻策马寻去,在城外的树林里,四处寻找,叫着:“楚公子!”
叫了许久,她的声音在整个树林里回荡,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落寞的下马,低着头,一脸的沮丧,不知怎的,心里竟莫名油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和不舍。他就这样走了?都没有来得及和她当面道别,这一别,他们还会再见面吗?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失望的离开了。
远远地,一棵树后,楚琬琰走出来,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也生出些不知名的情愫。
九歌走过来,叫着:“公子!”
“走吧。”楚琬琰点头,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京都,太子府内,承信的随从刚收到消息,连忙禀报:“殿下!幽州传来消息,灾情已得到缓解,受灾百姓已经安置妥当。”
承信听了,欣慰不已:“王弟以一己之力缓解了灾情,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不过他身子一向弱,这次应该吃了不少苦。”
随从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属下倒是听了不少幽州那边的疯言疯语。”
“但说无妨。”承信等他回话。
随从回禀:“说此次灾情,荣王殿下招纳了不少江湖人士为己所用,颇有笼络人心之意啊!”
“荒谬!”承信怒拍桌案,气愤道。
随从立刻跪下:“太子殿下息怒!”
“幽州地势偏远,这次灾情又来势汹汹,本就困难重重,王弟寻求一些江湖人士的帮助也在情急之中。”承信说什么也不相信那些传闻,口口声声维护他这个弟弟,“更何况,他从小身子不好,又爱自由,他的心根本不在朝堂之上,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嘛!”
树林里,慕浅一行人在回赤魂宗的路上停下来歇脚,慕浅坐在树下发呆,心里一直在纠结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少宗主!”连翘拉回了她的思绪,“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一路走来所有发生的事情。”慕浅的神情有些呆愣,却想到了许多重要的细节,一桩桩一件件拼凑起来,总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有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一样,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赤魂宗内部出现了不忠之人。真不知道,怎么向长老交代。”
“是啊!要是长老知道了,一定也会很生气的。”连翘感叹了一下,突然问道,“少宗主,如果你找到了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背叛赤魂宗!”慕浅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敢去接受背叛赤魂宗的人究竟是谁。
这时,素问发现青黛也在发呆,问道:“青黛,你怎么了?”
青黛回过神来,拿起水壶晃了晃说:“没水了,我去河边打些水来。”
青黛去往河边,低头打水的时候,她注意到水中出现一个黑影,她感知到身后有人在慢慢向她靠近。
慕浅在研究回程的路:“如果走小路的话,路途有些艰险,可是走大路又绕远。她看向江篱道,你说走哪条路合适?”
“我们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一些。”江篱建议道。
慕浅点头:“行,听你的。”
青黛突然想到:“少宗主归家心切,不过我知道一条更近的路。”
“怎么走?”慕浅望向她。
青黛告诉她:“前面山里有一条小路,可以节约四五个时辰呢!”
素问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前面我之前也走过,没看见过山里还有路啊?”
“那是因为你没往深了走。”青黛说道,“少宗主,前面的路,虽然崎岖,但是对我们来说,并不艰难。”
“那我们就听青黛的,改走山路,这样能早点回赤魂宗。”慕浅站起身来,交代道,“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吧。”
苏凛夜回到赤魂宗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苏漠,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对他说话:“是不是您安排的?”
“安排什么?”苏漠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苏凛夜说的更清楚一些:“让下面的人称呼我宗主。”
“有这等事?”苏漠佯装生气,“岂有此理!”
“真的不是您安排的?”苏凛夜皱眉,觉得诧异。
“怎么会是我安排的?”苏漠一头雾水,发话道,“你去把那些弟子叫过来,我要重重的责罚他们。”
“那倒也不用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苏凛夜心里的怒火突然就消失了,“既然不是您安排的,那我先下去了。”
“凛夜!”苏漠叫住他,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原因呢?”
苏凛夜回答:“他们说赤魂宗能有今日的江湖地位,都是靠我们苏家的辅佐,现在的慕家无法担此重任,所以……”
见他欲言又止,苏漠感叹道:“他们虽然嘴上叫慕浅为少宗主,可是他们心目中真正认定的宗主是你啊!”
“可我认为,赤魂宗不应该被分为两家。”苏凛夜时刻谨记慕鸿的恩情,“当年父亲过世后,宗主收我为义子,照顾我,栽培我,在我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了。而我的责任,就是辅佐家人,绝无取代之意。”
“不仅你这么认为,大家都这么认为。”苏漠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就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赤魂宗的宗主是慕浅还是你,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苏凛夜固执道,“既然义父当年将赤魂宗传给了少宗主,那就就是希望由少宗主带领赤魂宗,如果我以宗主自居,那么我要如何面对义父的在天之灵呢?”
苏漠苦口婆心的劝道:“慕鸿宗主之所以收你为义子,就是希望你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是不是辜负了他的苦心呢?”
“我不想再提宗主的事了,告退!”苏凛夜说完,转身走了。
苏漠冷着一张脸,自言自语道:“凛夜,爷爷一定会帮助你坐上赤魂宗宗主之位。”
树林内,慕浅忽然感觉到树枝有异动,立刻紧张起来,随后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持长剑,朝着慕浅刺过来。
连翘第一个闪身下马,挡在慕浅面前:“大家小心!保护少宗主!”
慕浅一个轻功闪过,下马与黑衣人交起手来,命令道:“素问!你带墨竹先走!”
“少宗主,那你呢?”素问放心不下。
慕浅一边与黑衣人打斗,一边命令她:“别管我!你们快走!”
“墨竹,我们走!”素问拉着墨竹,冲出重围,先行离开。
江篱和连翘都忙着与黑衣人打斗,只有青黛,呆愣的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内心挣扎不已。连翘回头,叫道:“青黛!你愣着干什么呢?快来帮忙啊!”
“好!”青黛应声,这才下马帮忙。
“青黛!”连翘叮嘱她,“这些人是冲着少宗主来的,你认得路,快带少宗主走!”
“少宗主!我们走!”青黛拉着慕浅先行离开,这些黑衣人交给江篱和连翘。他们二人一直跑,跑到悬崖边,已经没路了,黑衣人中的首领追了过来,与慕浅打了起来。
慕浅注意到他使用的配剑是赤魂宗锻造的,就连剑法也出自赤魂宗,断定道:“你是赤魂宗的人!”
黑衣人没有答话,一掌将慕浅打落至悬崖,就在她掉下去的一瞬间,青黛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少宗主!抓紧我!”
慕浅拉着她的手,拼命地挣扎着,黑衣人在一旁看着,脚下踢了一颗石子,打在青黛的手腕处,青黛突然松了手,慕浅便摔了下去,青黛的荷包也跟着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