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高鸣之后,和煦的暖阳缓缓爬上了天空,唤醒了应城,大街上逐渐变得喧闹了起来!
“烧饼…卖烧饼喽…”
“过桥米线…不好吃不要钱!”
“老刘…给我来一碗馄饨!”
….
陈忠泽抱着个巨大的酒坛子走在这清晨的大街上,看着大街上多出来的拥挤人流,一时之间他竟有种错觉,似乎感觉这地方不比他待了多年的武昌早市差上多少。
心中猛然一惊,陈忠泽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原本在省内不算有名的小县城,如何能跟天下重镇—武昌相提并论。
只是他虽如此去想,心中却愈发的沉重,这半个月来应城的变化太大了,自从鄂中分军政府开放了盐禁之后,原来越多的民间资本跟乡绅、实业家目光投向了应城这块不大的土地上,加上军政府命令规定了做工、招募待遇条例,倒是没有人真敢跟居然威势正浓的军政府作对,反正这省内的盐价是一天比一天高,完全已经成了暴利了!
因此能从军政府手上拍下来盐矿井的商贾之流也不愿触了军政府的眉头,倒是真行了让利之举,让不少在盐井跟盐商处工作的小民得了好处,而这些反过来的又繁荣了应城的经济,富足了税收。
即便是陈忠泽对军政府把持了应城大多数盐井却不接济武昌及省内的同志,反而大肆渔利这一点十分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应城的人民从军政府的政策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是陈大哥,陈大哥今天休息?”
身后不远突然传来一声招呼,骇得正分神的他后背惊了不少冷汗。
陈忠泽听着声音熟悉,便转过了头去,就看到了一队巡防士兵刚从另一道街口转了过来,其中有个眼活的士兵看到了他,忙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陈忠泽也是城防队的士兵,因此跟着一队人中的大多数却是相熟,笑着连连跟几人点头:“原来是茂盛兄、杜兄还有你们几个。我昨天感觉不舒服,头也有些发烧。这鬼天气若是惹了病,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就跟李头请了个假,到城东药店抓了些药,又买了一滩泡了些去火清热药材的药酒,准备回家好好养两天。”
他扬了扬怀中的酒坛子,却不想动作有些大了,弄得里面一阵哐当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他有些心虚的不由脸色一变,好在一队人倒是没有在意,只当他是真得了病呢。
倒是又一个明显嗜酒的弟兄有些羡慕:“陈大哥倒是有口福了,城东那家百年药店的药酒可是好东西,两枚银元一坛子,好东西啊!”
陈忠泽见无人发现他的异样,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就知道你小子贪杯,怎么样,我给你倒一壶?”
他知道军政府因为前番城防队犯了事,如今对于这城防队却是管得甚严,在巡游过程中敢吃东西被抓到了都要扣半个月的薪水,因此心中却是肯定。
果然那小子听他一说,顿时脸都耷拉了下去,“陈大哥,你还笑我呢,上一次让李队给知道了,扣了我半个月的饷子,本来还想这个月给家里多寄一些呢!”
“哈哈哈哈~~~”
同队的几人一同大笑起来,陈忠泽也跟着呵呵笑了一阵,方才开了口:“行了行了,哥几个去忙吧。有贪杯的晚上休息的时候来我那里喝,只要你不怕被我传染就行了!”
他才一说完,没想到队里竟然几人一同乐呵呵的答应了,竟然都是贪杯之人。
笑着跟几人分开了之后,陈忠泽方才松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抹掉头上的汗水,继续往南郊走去。
他叫陈忠泽,光绪十四年的人,老家咸宁,乃是原三十标的一个新军士兵,曾经参加过文学社,后来文学社被查封了之后,惟恐连累家中老父老母的他便隐藏了下来,之后也再没参加过其他什么革命组织,不过那一夜的武昌起义中,他却是最早响应的一批人。
武昌起义当晚,陈忠泽随着队里的其他几人一同冲出了营地之后不久就被清军给冲散了,只好按照之前听到的一些喊话声,往楚望台军械所跑去。后来就被熊炳坤划到了李汉的麾下,随他冲杀陷阵,一路来到了鄂中、来到了应城。
陈忠泽对于军政府的感情极深,不过却对那位年龄只比他大了几岁的年轻大帅却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他曾经在战斗中获得过二级勇武勋章,照理说本该前途无限,不应该出现在城防队的队列之中。
只因他本人瞧不得在李汉领导下的军政府控制了县内大多数盐井的市侩行为,也对李汉不服武昌指挥、不听从副都督刘英的行为产生了不满,因此多次在公众场合批评他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是跟那些如今依附于军政府的立宪派、原清廷底层官员一样的革命投机者,结果不但被收回了二级勇武勋章,还给安排到了城防队。
无量的前途化为乌有,加上本就对李汉不感冒,于是在接到了与他同样心里的人组建的‘铁血革命社’邀请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他便加入了其中。
最近这两日,陈忠泽心中愈发不安了。原来他们的‘铁血革命社’自成立之后,每二日便有一次聚会。但是三日前到了再一次聚会的日期,那位虽然没露过面却一直在背后支持着‘铁血革命社’的神秘人没了消息,竟然第一次未派人通知聚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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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是没什么的,毕竟这几日鄂中军政府兵力调动十分频繁,早就怀疑背后那人乃是军政府的一位不满李汉的革命军高层的他们只当他也被调往了其他地方准备战事,因此当时谭梦龙等几人私下举了个头,约定大家互相联络交流各地战事,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陈忠泽等人真正感觉到了不好,却是在前天。
先是‘军务部长’谷文因早前体罚新兵被诉,军政府派人过来将他带走,说要关几天,好叫他改改这毛病。大家都知道谷文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对完不成训练的新兵打骂体罚,因此被关几天也在情理之中,只当他是被那个新兵举报了呢。
不过到底是一个组织的同志,大家便委托潜伏在城防队的他私下关照谷文一下,别让他吃了太多的苦头。
陈忠泽倒是尽心,得知谷文被关的当天就着急跑过去探监,哪料到他将城防队的大牢逛了一遍,才发现竟然没有他的影子。
要知道县内的大牢只有三处,即城防队的大牢;原隶属县衙、如今却被当做死牢来使用的牢房,基本上重犯或死刑都被关在这里;还有一处不算是大牢的地方则位于新兵营,是用来惩戒不守军纪的新兵的小黑屋。
得知战事一起之后,新兵营就被关闭了之后,陈忠泽顿时心中就慌了起来,索性谷文被抓的那天晚上,城防队的一位队官要移交两个强占他人妻室的村霸去县衙大牢的时候,他被点了名一同过去,结果才在一间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内看到了谷文。
‘铁血革命社’三巨头之一的‘军务部长’被抓却被关到了军政府关押死刑犯跟重刑犯的县衙大牢之中,这一消息一经他传出来了之后便震惊了‘铁血革命社’的一帮人。
随后的几日,各标之中的‘铁血革命社’的成员也一个个的失去了联络,有几位革命社的骨干可是被发展了的传信官跟电报员,掌握着方便的电报机通讯跟信鸽,但是却在按约定将前线的战事第一时间传回来之后,失去了全部的联系。
而失去联系的人中,赫然还包括‘铁血革命社’的另外两个巨头,‘组织部长’---谭梦龙、‘参谋长’---闫本义。他二人都在战事开启之后上了前线,其中谭梦龙随张炳乾去了一家岭迎击清军,他是在发回了南下清军溃败的消息之后,跟应城失去了联络。而闫本义则随着马荣成去了钟祥,也在第二日拿下荆门之后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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